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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咫尺天涯 ...

  •   落月的心突然丝丝点点的揪了起来,有点疼。
      原来,她是真的忘不掉的,哪怕看见他淡然微笑的容颜,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以前的她,纵使得不到他的爱,至少,还有希望,还可以去争取,可现在,她的爱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落月眼神飘忽的落在他手中的箫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白淡淡笑道:“山下灵气稀薄,我出来汲灵修术,一时兴起,不想,竟会吵到了宫主。”
      宫主,他叫她宫主,而不是月儿。
      那样亲昵而又温柔的称呼,于她来说,真是短暂得如同过眼云烟。
      夜白看着她淡然如水的容颜,清澈的眼神里波澜不惊,却隐隐看得到暗流涌动。
      他慢慢的脱掉了外罩长袍,洁白的衣衫摊开铺在草坪上,在夜色里看来如同一片纯净得刺眼的冰雪。
      “宫主,坐这里吧。”
      落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夜白仅着单薄的长衫,乌黑的长发顺滑的披泻下来,他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指尖,把玩着那支不是很精致的洞箫。
      一阵沉默。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岸边,偶尔掠过的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袂和长发,静逸如画。
      “夜白。”落月打破了这片沉寂,“你的身体,好些了吧?”
      她还记得自己被晨殇掳走前的那一刹那,冷泽被重重的击伤,虽然她没有看到他当时的样子,但是,一定伤得不轻。
      没有人能在当时的情况下从晨殇手中活下来,只是,当时的晨殇,还是留了一丝余地。
      夜白淡淡的笑了笑:“夜白每日汲灵修术调理,已经没有大碍了,有劳宫主费心。”
      于是落月又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比起从前的夜白,少了些随意,比起重生的冷泽,少了亲昵,如今的他们,生疏得让人默然。
      夜白执起手里的洞箫,轻轻吹了起来,幽静圆润的箫声,掠过面前的碧水,穿透绦垂轻摇的树荫,悠长而又恬然。
      这样淡然高雅不沾人间烟火气息的男子,这样容颜恬静宛如天人的男子,又有谁会相信,他曾经就是世人谈之色变的邪魔?
      落月脑海里回响起伏珠的话来,邪魔,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之外的另一种族分支,擅黑暗之术,可操控死去的孤野亡灵为已所用,生性淡漠与世无争,男多女少,且容颜俊美易惑人心。
      这应该是对邪魔最中肯的描述了,邪魔除了操控死灵不能让人接受之外,倒也没有什么邪恶的。
      一切的一切的源头,便是来自数千年前的无圣宫创始人蓝姬,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恋,演变到最后变成由爱生恨的刻骨仇恨,最终化为那个永世相袭的诅咒,让邪魔扣上了永不翻身的恶名,不仅在尘世没有立足之地,而且,世代为无圣宫所驭使,由此招来的恶果,便是数千年来邪魔与无圣宫水火不融,而且开始不断的引诱贪婪堕落的人类自甘入魔……
      落月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伏珠陈述的这件事实。
      原来她一直奉守的正义之旨,除魔驭魔为人间带来安定和平,竟是源自数千年前无圣宫创始人的爱恨恩怨,她终于能理解紫煜在魔化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我没有嗜血暴虐,我什么都照你喜欢的去做!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伤我!
      原来所谓的邪魔,从来就不是残暴嗜杀的,真正的魔,在人心,在于贪婪,在于爱而不得的嫉妒与疯狂,那些血腥与尸骨,不过是在长久压迫之下奋起的反抗,那种长年压抑而不得释放的愤怒,那种无处安生而生出的孤寂……
      谁能忍受自己的家园被毁,族人被杀,还要任人驭使相互厮杀?
      夜白,晨殇,流风,甚至之前的每一任祭司……
      他们的手上都沾满了自己族人的血!
      那种永不能被饶恕的过失,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心甘情愿这样做?
      诅咒。
      那个无圣宫历代祭司数代相袭的诅咒,爱的诅咒!
      蓝姬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用他的元晶,结合汲取天地灵气的冰焰窟,净化邪魔身上原本应有的煞气与黑暗气息,培育出一个新的生命,她用自己的鲜血,诅咒无圣宫的每一代祭司,他们在出生时,便会爱上自己的主子,永生为奴,倾力除魔,永不背弃!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刻骨。
      那样绝望而又疯狂的爱恋,在数千年来束缚住了每一个邪魔重生的祭司,让他们一边痛楚的爱恋,一边绝决的厮杀!
      直到落月这一代,她幼时轻重不分的那一剑,劈开了夜白的灵魂,幻化出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夜白没有情魄,无法回应落月的爱,却在潜意识中遵循了那个诅咒,保护落月,甚至为了她,不顾自己邪魔的体质,疯狂的提炼晶石,而那些晶石对他造成的创伤,足以致死!更甚至,为了保护落月,他不惜杀掉与自己原本一体的晨殇!
      不是没有痛苦与挣扎的,只是那些挣扎,最终被无形的绳索束缚,怎样也跳不出来。
      到底需要怎样的隐忍,才能承受那样的痛苦。
      到底需要怎样的宽广,才能包容那样的强制。
      夜白静静的吹着箫,容颜间一片静逸和淡然,夜风掠起他的黑发,将他如画的容颜衬得有些模糊,落月几乎有种错觉,似乎他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他不应该生存在这样污浊的世间,他应该,只属于山野,只属于风……
      看着面前这个淡然散闲的男子,他神情间的慵懒与舒展,似乎,那些沉重从来不曾出现过,也不曾压抑过,就算痛楚,也会微笑,就算面临死亡,也是那样从容不惊,可他越是表现得淡然,便越让落月心疼。
      大家都不过是命运的棋子罢了,可是,她爱他,当知道面前这个宛如天人的男子身上所背负的那些沉重时,除了心疼,更有怜爱,如今,他连爱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宫主。”一曲终了,夜白唤着她,打断了落月的思绪。
      “夜深凉寒,宫主还是回去休息吧。”夜白站起身,微笑着伸出手,落月迟疑了一下,搭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不同于往日那般,在她起身之后,夜白便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仿佛刻意避嫌一般。
      他捡起了地上的白色外袍,披在落月身上:“披着吧,宫主莫要嫌脏,只是沾染了些草汁,倘若感染了风寒,便是夜白的罪过了。”
      落月突然抬起头,看着夜白温柔如水的容颜,嗫嚅半晌:“夜白,你在无圣宫,会快乐吗?”
      夜白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勾起唇角。
      落月刚刚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他发呆,她在走神,他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伸手替她拢了拢肩上的衣袍,夜白的长指缓缓的探上她的脸颊,纯紫的眸子清澈剔透恍若水晶,他柔和的笑着,声音清越温柔:“那么宫主,现在的你,快乐吗?”
      落月的心跳慢了一拍,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渗进她的皮肤。
      淡淡的暧昧,还有,她从前从来不敢奢望的温柔。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夜白含笑的容颜,说不出话来。
      快乐,什么是快乐,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快乐了。
      夜白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垂下了手,缓缓的转过身去。
      “若无所求,便无所苦,一切的快乐与不快乐,都在于本身是否有所贪婪而已。”
      模棱两可的回答。
      若真有人能做到无欲无求,那么,他便没有情感了,既不会快乐,也不会痛苦,如同神,高高在上,却又孤独寂寞。
      有时候,痛,也是一种幸福。
      至少,它能证明,你还存在。
      夜白唯一有所求的,便是她的爱情,那片曾经被他摒弃的热切的爱恋,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只是,命运似乎很喜欢跟人开玩笑,有些东西,当你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你想要珍惜的时候,却早已经远去了。
      咫尺天涯。
      没有什么,会比这更让人无奈的了。
      夜白听见衣服摩挲的声音,身后的人渐渐走得远了,直到,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天地之间,一片沉寂,只有他,还有那片树荫,那片碧水,那片明月,那片清风……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孤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解释一下,架空,请忽略诗词朝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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