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三国》孤独夜雨

103、第一百零三章一箭三雕（三）

　　就在程昱三人带兵去鄄城的当天，曹操的一骑特使快马加鞭出了许昌，直奔西凉而去。
　　数日后，接到马岱亲自送来情报和曹操密信的马腾在金城征西将军府召开紧急会议，与会之人除了马腾父子，只有马岱和宠德，范围极小，地点就到内院书房。
　　会议开始后，气氛有些沉闷，因为参会之人都知道马岱突然从冀县赶回金城，中原之地必是有了重大变故，且在座之人基本上是西凉马家军中的实权人物，此次会议必然是不比寻常，一时之间座中无人说话。
　　马腾看众人都不发言，眉头一皱，对马岱点头示意。
　　“诸位将军，我是在冀县接到河北袁绍遣人来我西凉，要求与我军结盟的军情后赶回来请示叔父大人的。袁绍大将鞠义之弟鞠演带来书信，袁本初想与我军定盟、共谋曹操。事成后按约定分疆裂土。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马岱一看马腾明确让自己出头，心中无奈，也只有硬着头皮发言。
　　“我补充一句，昨日老夫也接到曹操书信，约老夫带西凉人马共破袁绍，事成后朝廷许以老夫大司马之职。各位以为此事如何处置妥当。”
　　马腾等马岱说完后接住话题，又爆出一个惊人消息。
　　在座众人大多是武夫，马超虽然聪明，但政治经验甚少，一时也无话可说，座间顿时冷了场。
　　“岱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马腾也知道座中众人打仗冲锋陷阵武勇有余，文治却是不足，更缺政治头脑，这种事还是主要靠自己和马岱来定，故而直接开口点马岱的名。
　　马岱思索了一下，对马腾和在座众人抱拳施一礼说道。
　　“叔父，各位将军，依岱愚见，这两方在此时同时来信，要求定盟攻击对方，显然是中原与河北关系紧张，战火将起。目前，袁、曹两家均势力强盛，我军只可与其虚与委蛇，而不可与之交心，更不可信其获利之言。岱仔细想来，河北兵精粮足，文武众多，一旦战胜曹操，袁本初手下狼子野心必不会遵守盟约，共分曹地。更有可能是挟大胜之威，平灭我等。而曹操名为汉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为汉贼。军力之盛稍有不如本初，即使能胜，也是惨胜，必定一时无力西顾。我意与两方皆定盟约，观棋而定，先占西平。若袁军胜则退守西凉，以图后事；若曹军胜则占据西平乘机吞灭河北疆域，伺机攻破辽东。”
　　马岱的一席话正中马腾下怀，对马岱满意之极。
　　当下，马腾开言说道。
　　“马岱之言甚合我意，老夫已有决断，诸将听令。”
　　众人一听马腾已有定策，连忙躬身站起，抱拳听令。
　　“着马超、马休带二千人马，进占西平。西平之地多族杂居、民情复杂，不可轻扰，风闻袁绍亦派人图谋西平，你二人相机行事，一旦有可乘之机，可及时剿灭袁军。马岱、庞德，你二人领军二万，据宝鸡渭河之岸，引而不发，静观许昌、河北两家动静，不论那家取胜，均不得轻举妄动，保存实力，以便于火中取粟。老夫自领中军，坐镇西凉，随时驰援各处人马。如有违反军令者，定按律严惩不贷。”
　　在场众将齐声应诺。
　　众人走后，马腾一人孤坐书房思量许久，起身带了十余人出府往马岱住宿的新家而去。
　　敲门后问明马岱尚未就寝，止住要去通禀的卫士，自己直接带人入内。转过照壁影墙，就见院内宽大的练武场上马岱只穿中衣，正在两廊明亮的灯笼火把映射下专心练刀。一时间只见安汉宝刀寒光闪闪，冷气飕飕，如同怪蟒翻身，又似银龙翔空，浑身上下没半点疏漏，看样子武艺又有长进。
　　“好，好刀法！”
　　看到精彩之处，马腾忍不住大声叫好。
　　马岱正舞到兴头上，冷不丁听到马腾的叫好声，心中不由一愣，暗想才离开将军府没多久，他怎么跟着来了，是不是情况有变，一边琢磨一边连忙收势停刀，交给一旁伺候的军士，快步过来向马腾见礼。
　　马腾哈哈大笑，抬手止住，亲切地拉着马岱，二人一起向正中大厅走去。落座后，早有一旁伺候的军士献茶上来。马腾接过茶碗，轻轻吹了几下，呡了几口。
　　稍倾，马腾咳嗽一声，马岱知道马腾有话要说，连忙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众人退下。自己也不多言，静听马腾说词。
　　“岱儿，方才我看你舞刀之时好像近来武艺大进啊，估计叔父我也要差你几筹了！”
　　马腾斟酌了一下，微笑着慢慢对马岱说。
　　马岱一惊，马上站起，躬身一礼，惶恐不安的对马腾说。
　　“叔父大人，你这是折杀岱儿了，侄儿怎敢与叔父相提并论。岱儿这点微末之技还是叔父多年辛苦教诲所致，有生之年怎敢忘记叔父教诲。”
　　马岱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马腾的养育教诲之恩是真，但马腾长期以来戎马倥偬，主要还是马岱自己力求上进，艰苦磨练，才有今天的成就。不过在马腾听来却是肺腑之言，老怀大开。
　　“岱儿不必谦逊，你且落座，还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马岱心说要来真格的了，告过罪后落座一旁。
　　就听马腾继续说道。
　　“岱儿，今日你在军事会议上所言甚是见解精辟，观我西凉诸将无人能出你右，我心甚慰！不过你也应知，渭河宝鸡岸边屯军其实是虚张声势，并无建功可能，我方才思虑再三，决定调整将领。由庞德和马休领兵前往，马铁和我统帅大军驻守西凉，马超自行前往西平，你随后暗中带五十名精悍哨探也去西平，助他一臂之力。”
　　马岱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摆明了就是锻炼马超的领军能力，消去自己的兵权，两万人和五十人的区别也太大了吧！尚未开腔，就在一撇间发现马腾眼里一抹精光闪过，马上明白过来，怕是这老狐狸还不太放心自己，既是借此机会考验自己的忠心，同时也让自己帮助马超成长壮大。自己翼羽未丰，只有将计就计。
　　当下马岱故作沉吟，略作思量后说。
　　“叔父，您做的决定固然无错，但是这军中无戏言，令出辄改怕不太好吧？”
　　马腾一看马岱没有直接答应，心里反倒暗暗松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假如马岱答应太快，他反倒要怀疑其居心叵测，就凭马岱平时表现的智商有异议这才是正常的。于是他耐心的解释道。
　　“此次去西平乃是小范围冲突，不需大军征伐。得，不足以傲；失，不至于影响大局，动摇军心。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西平各族杂居，势力交错，现今局势复杂，可让你大哥马超磨练应付时局之法。许昌之行，让你把握大局之能目前远在马超之上，且河北、许昌两家一时难出胜负，我西凉正好趁机壮大实力，可是眼前短期内能成长起来的就是你和马超。你的短处在于武艺，今晚一见我亦无忧；而超儿武艺尚可，统军谋略却是不足，故而我让他明你暗，西平之行互补不足。同时，你也别小看西平弹丸之地，却占有地利。西凉虽然目前我马家军一支独大，暗中各族州郡势力均在较劲，谁主导西平局势对日后称霸西凉大有好处。更兼今日议事正式军令尚未传达，明日我自会另找说辞为你开脱。”
　　马岱虽然平素稍有谋略，毕竟不是专攻朝政的文臣，也不是颇有远见的政治家，对大局的剖析还是不如马腾。听他详细道来，才知就里，对马腾能坐此高位，并非侥幸，实有过人之处。
　　原本马岱那晚在书房外偷听了马腾父子的谈话，有兼跟随马腾见识了官场的各种黑暗争斗，对马腾父子也是貌合神离。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还需多向马腾学习，才能在这乱世当中有一席之地。至于姜同之仇，只有日后瞅准时机再做打算。
　　想明白了此节，马岱站起身来，对着马腾心悦诚服的抱拳作揖。
　　“叔父远见，侄儿望尘莫及，明天一早，岱就领五十精锐，启程前往西平，给大哥打前站。”
　　马腾欣慰的点点头，捻须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你弟兄同心协力，何愁我马家军不能名扬天下！”
　　这一刻，马腾真的放下心来，不再起疑，准备全力培养马岱了。心下也在思索如何补偿姜马氏母子，减轻因马超一时之过带来的负面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