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在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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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修诚的判断没有错，在他翻进围墙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来自古雷刀的异常。
有人在试图拔刀。
但是古雷从来只有一个主人，旧泉是谁都可以使用的象征性的无锋之刃，古雷是不曾归属于谁的杀人凶兵。
直到它遇见了卫修诚，它才算是真正能够被人握住的刀。
没有谁可以在古雷不愿意的情况下握紧它的刀柄，更何况朱雀火还在它的刀身上燃烧。
但是此时卫修诚感受到了古雷的怒火，它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卫修诚眸色一暗，当即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之前的离火封印之中。他原本是不用传送过来的，但是有很多漆黑的锁链束缚住了他的刀，那是冤魂锁，是用冤魂戾气淬炼了很多年的锁链，阴阳相克，污秽之物只要够强，也会对至阳之物造成克制。
黑色锁链上的戾气被朱雀火烧得滋滋作响，长刀刀身上火焰更盛，更是引动天象了。如今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着雷鸣般的轰响，只待乌云聚集到一定程度，天降雷火。
那真是冬雷震震了。
异常的天象，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卫修诚解开之前对古雷的命令，将长刀从噬心鬼的身体中抽出。
在他抽离刀身的同时那些冤魂锁就被他的震断了，而那个封印阵外的人似乎达到了目的，准备抽身离开。
卫修诚不会让对方就这么离开的，他握住之前被震断的冤魂锁，这个锁链上有着那个施术者的气息。
气机牵引，动地之灵，八方土地，艮山之镇。
这是镇压的术法，用土地之能来镇压敌人。是一个动用起来不怎么显眼但是相当困难的术法。
被艮山之镇镇压的东西，身上如负八方山岳，若是弱一点的被这么一镇，怕是会被直接压死。
而对方的气息虽然微弱了很多，但是还有留存。
对方虽然行事谨慎但还是错估了卫修诚的实力。卫修诚是习惯动脑子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一力破万法。
他的存在虽然是个错误，但是错误并不代表弱小。
封印阵里的噬心鬼已经很虚弱了，不过离灰飞烟灭还有一大段距离。这些由执念生成的鬼怪就是这一点很麻烦，执念存，魂不灭。
不过自己到底还是被迫进入了封印阵，之前项临不让自己进来，但是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卫修诚大抵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命。
就像是之前青塘村的事情一样，他因为项临离开青塘村，又因为项临回到青塘村。
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卫修诚手握长刀，打算离开这个封印阵，但是却听见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用相当柔软且温情的语气。
“阿诚。”
会这么叫他的只有项临，卫景月只会叫他诚诚。这是噬心鬼的手段，卫修诚不知道这只鬼怪看到了什么，了解了什么，他现在改做的就是脱身，然后处理掉外面那个破坏封印阵的人，封印掉这个噬心鬼。
但他做不到了。
项临的感觉没错，他不该进来这个封印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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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很暗，气味很难闻。
那大概是汗水和血液一起发酵的气味，卫修诚想动一动，却被身上的那只手牢牢按住。
他看得见那双在微光中黑亮亮的眼睛，少女清亮的眼中是恐惧和安抚。
而自己身上那只手也是那个少女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安定了一点。
卫修诚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奋力跳动着，一下一下，跳动出来的声响敲击在自己的耳边，这颗心脏因为恐惧而在胸膛中挣扎，而周边也只有呼吸和心脏的声音。
恐惧让他的手脚冰凉，脚尖甚至感受到了一点麻木，他们这样躺着很久了，久到那条被压在身下的手臂开始酸胀疼痛。
他们躲藏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一动不动。
这是在躲避什么？卫修诚努力去向，但他想不出来，他感觉到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那只搭在他身上的手微微拍了几下卫修诚的后背，卫修诚看见少女的嘴作了个口型。
她说：乖，不怕。
突兀的矛盾感更加强烈了，卫修诚觉得自己不该害怕，但是他又是在真实地恐惧着。
恐惧到牙齿打颤，嘴唇发干。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够发出声响，因为脚步声由远至近了。
啪嗒，啪嗒，啪嗒。
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穿着厚重盔甲的战士在上方走动。
他们之间只间隔了一层老旧的木板，当那只脚踩上他所躲藏的木板上方时，卫修诚清晰地看见了木板的下陷，以及掉落下来的灰尘。
那些灰尘洒落在少女长长的睫毛上——她因为恐惧而闭上了眼睛。
卫修诚看见她眼角的那一颗痣，生在眼角，睁眼时看不到，闭上眼就是很清晰的泪痣。
泪痣……此生必定为爱所苦，为情所困。
睁眼无，闭眼有，生于睫边，就像是死后方苦的预兆。
大不祥。
卫修诚伸出手，去摸她的睫毛，将那细小的灰尘拂去。他伸出的手白嫩细小，是一只孩子的手。
大约是被摸得痒了，少女睫毛翕动，睁开来了。
卫修诚有一种被抓包的无措感，却见对面那人，眉眼弯弯，竟是笑了起来。
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型，看起来温柔又好看，明媚又耀眼。哪怕现在还没有长开，也足见将来倾城颜色。
自己该保护好这样的笑容。
卫修诚莫名兴起这样的念头，但他觉得他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他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缩了又一个日夜，卫修诚这时还是个孩子，憋了一个白天终究还是尿在了身上。
直到夜深人静，外面的人才离开。
再到黎明时分，两个人才敢从地板下钻出来。
卫修诚这时候已经知道这是他的姐姐了，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好像这个姐姐和他记忆中的姐姐有什么不一样。
卫修诚不到姐姐的一半高度，被从地板下抱上来之后就被捂住了眼睛。
捂住他眼睛的手很用力，他想扒拉开一点却无能为力，不过那微风吹来的腥臭味让他停下来手上的举动。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惨状了。
他也听到了姐姐的呜咽声。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忘记了什么。
他的姐姐叫张文心，他是她的弟弟张景焕。
他今年四岁，姐姐十三岁，生逢战乱，国破家亡，原本的殷实之家如今也是荒凉破败，如今家人也惨遭毒手了，只留姐弟两个躲过一劫，如今这半大姑娘带个稚儿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景焕年纪太小，如今两天多水米未进，已经是没有力气再走动了，文心只好背着他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少女的背很是单薄，但是是景焕如今唯一的依靠，他已经不再去想父亲和母亲还有大哥了，如今他所有的只有姐姐了。
一股悲伤的感觉由内而外地散发开来，逐渐沾湿了文心肩头的衣物。方才走到无人的安全之地，文心也只好轻声地哼起了原本母亲最爱哼的江南小调。
母亲是江南人，嫁到京中，平日鲜少回娘家，若是实在想念了，就和孩子们说一说她幼时的趣事，哼一哼家乡的歌曲。
如今走在这荒凉的郊外，哼起这样的歌曲，思及死去的家人，更显凄凉。
景焕还是在这样熟悉的小调中睡着了。
好像在噩梦中睡着，就能找到美梦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在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