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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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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书生,正经八百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书生。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点。
我很穷。
更要命的是,
我运气很背,
养狗都会被狗盆子绊倒的那种。
当然,我没养狗。
这不,最近我又被一个贼给盯上了。
想来我家徒四壁,房子都是干草混着泥巴,加上三两根胳膊粗的木棍支起来的。
我以为他盯两三天就走了,终于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这也是个千年难遇,脑子被门夹过的贼!
还自称是个什么有道义有原则的贼,
我呸!
他不是偷我的东西,而是偷给我东西……
今天在烂墙缝里塞一个红玛瑙戒指,明天在老鼠窝米缸里放一个羊脂玉手环。
天知道他是不是在转移赃物,要陷害我,我去击鼓报案。
县老爷威风堂堂坐在正上方楠木椅上,师爷拿出纸笔,惊堂木一拍:
“你有何冤?”
“我家进贼了。”
“盗窃乱贼,丢了什么东西。”
“东西是没丢,倒是多了好多东西,还请大人明察。”
然后我就被捕快抬着胳膊架出来了。
我没办法只好日日夜夜拿着根棍子蹲在墙角
——“防贼”
嗯,听起来是很诡异。
但古人云:“谋道不谋食。”
说过了我是个正经八百的书生。
虽然我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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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一醒”
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我脸上挠来挠去,迷迷糊糊地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夜猫子勾魂。
“小家伙,快醒醒~”
我一个激灵做起来反手就是一棍子上去。
一阵低沉的笑声顺着我被握住的棍子传来“力气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他力气是很大,我抽了两下抽不动。
他把棍子还给我,我抡起来又要打他,又被他握住了。
“别激动小家伙,我是来跟你商量事儿的。”他大概觉得我一时半会不会停下了,赶忙先开口。
……
“…先把棍子给我。”
我很宝贵这根棍子,门上那根横档木已经糟的快不行了,用它来换再合适不过了。
“听着。”他蹲下来平视我的双眼。“我是这几天来你家的贼,但我是一个好贼,起码有人是这么认为的。我只偷富人的东西,再分给你们这些穷人,知道吗?”
我把我的棍子小心藏到身后,“劫富济贫?”
心里不屑的嗤笑一声,不过又是一个不务正业又妄想拯救天下的毛贼罢了,世上穷苦之人多了去了,富豪人家更多了去了,就是富人家敞开了门让他往外搬银子,他天天不吃不喝又能救济多少?
“是。其实我们贼都是很有原则的。那种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在我们这一行也是遭鄙视的。你看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啊,但到你这里出了一点小问题,你想要什么?”边说着他就开始从身上往外掏,“你看,玉雕,金花丝杯,京绣,盘金丝毯……,
“什么原则?”
“不偷空手 、不偷寡妇、不偷清官、不偷苦力……先不说这些了,快,看上什么随便拿。”
看他变戏法似得从身上掏出来那么多精致的小玩意,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放进去的。
“不了。”我扫了一眼地上那一堆金闪闪银晶晶的小玩意。
许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嫌弃了,本来还笑嘻嘻很骄傲的嘴角一下子拉了下了,“那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我还有其它的。”声音沉了下了。
“我喜欢钱。”
我没骗他,我就是喜欢钱,巴不得天天不吃不喝躺在钱堆上数钱的那一种。我现在实现一半了,生计原因,不吃不喝我是基本做到了,至于钱嘛……
眼前这位就不一样了,方才拿出来的东西应该都是各个富豪官贵收藏来相互炫耀级别的,随便一个拿去黑市典当都不可估量,如果他出手不这么阔绰(败)大方(家)的话,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了。
呵,没脑子。飞毛小贼不过是个飞毛小贼。
我又不禁嗤笑一声。
“小子,耍我呢?”他大抵被我这含义不明的笑声彻底惹恼了。沉着脸从墙边的阴影里站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吓得我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
他站起来八尺有余,迎着月光,这次我看清了。
他一身白衣胜雪,竟比窗外的月光还白上三分。遮住了半只脸的面罩架在鼻翼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看上去应该是银质的。那面罩很是精致,颧骨部位刻印着深浅不一暗色流云纹路,烫金花纹顺着眼尾摆至鬓间,一小块血红的宝石嵌在左眼外眼眦处,触目惊心的美艳感直叫人放在手里好生爱不释手的把玩一番。
现在的贼都是这个打扮了吗?
察觉到我探究的目光,他目光柔和了许多,
敲了敲自己的面罩,“想要这个?小子挺有思想嘛。”
“但是,这个不外送。”他微笑着看着我,这个笑容很奇特,鼻尖以下的嘴角真真切切是上扬的,可不知道是被面罩挡着了还是怎么,血红的宝石像是色彩鲜艳的动物在进攻前发出嘶嘶的警告,危险的气息在那上面游走,整张脸被分成了极不协调的两部分。
“好吧,我不要了。”我耸耸肩,还好他不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
“那你要点什么呢?你不是喜欢钱吗?”
“不不不。”对他本能的恐惧使我巴不得他赶紧走开别再过来,一着急搬出来一个极为生硬的理由,“我是个好人。”
他一怔,“对,我是个好人,不要你偷来的东西。”我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对,我是个好人。古书里不是这么写的吗“君子不苟求。”所以我一定是个好人。
“好人?”他一挑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环顾一圈“那看来你的道是还没找到啊。”
“听着,就算你是个好人,我也是个有原则的贼,我的原则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穷人!”他挺了挺胸得意道。
只是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啊。
我冷静了一下,“你再不走,我就报案了。”
“你白日里不是去过了吗?”他不屑的哼一声。
“这次不一样了,劫富济贫的话,你得罪过不少人吧?我就找找那些富豪乡绅,巨商大贾,问问他们最近有没有丢东西。”
说不定还可以再收一点好处费,挣到一笔钱,把这屋子好好翻修翻修。
“小家伙。”他眼睛微微眯起来,也许是耐心告罄了。
下一秒,他像蛇一样迅速无声地贴近我,手划过我的脖颈,,一片闪着寒光的刀片闪在他指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哦。”
那刀片抵在我脖子上,只要轻轻往下压,就能划破我的喉结。
“你看,我现在杀了你,再弄点银子给你买副棺材也不算违了我的原则吧。”几秒寂静后,他松开我,我整个人都因为过度紧张瘫软下去“你看,咱们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决的。”
我们相互注视了几秒,
说真的,被人用这他这种眼光盯着,透过面罩投出的宛如两条黑细黑细的尖头细蛇,弓着身子朝你逼近,甚至能感觉到冷湿粘滑的蛇芯子扫到你脸上的麻痒,真的,很恶心诶!
我“蹭”一下站起来,使劲揉揉脸,避开他的目光往外推他。“不,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快走吧。”
他倒是跟蛇一样灵活,左弯右绕的在不大的屋子里打转。“不行,你必须选点什么。”
忽然他目光一转,停留在窗子下的木桌上,那是我的书桌。
“喂!你干什么!”我伸手想拦住他。
虽然我很穷,读书前焚香沐浴是不可能了,但把手洗干净是可以有的。
不是陶冶情操,真的是书太贵了,怕把那唯一的一本给弄坏了。
“哦?原来你读书啊。”他拿起来唰唰上下翻了翻,“春秋之义,大学之道…..不是,你天天都在读些什么玩意啊…”
论手速我肯定比不过他,论武力….我更比不够,只能气得直打哆嗦“放下!”
“呵,这孩子。”他摊摊手难得配合“啪”把书扔在桌子上,面朝下,折了好多页。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懂诗书的粗鄙之人!
隔着面罩,我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年龄。但他好像很爱自称长辈。
他已经靠近了窗户,“我比你大了十几岁,喊声哥哥不过分吧?”最后扭头补了一句,“过几天再来看你。”
后来的某个晚上,我就看的金丝楠木大箱子凭空多出在屋子里。照那家伙的话说,看我嘴张那么大都想塞个馒头进去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都是——
上好的墨块,名贤墨迹,画卷,鼎炉,古砚,斑竹笔筒,玉架笔格,压箱底的线装书一套一套码放的整齐…..
我惊的久久合不上嘴:“你这是…把谁家公子哥的书房搬来了吗?”
“放心。”他大手一挥,“那公子哥已经死了,没人会找到这的。”
我立刻脑补出一出戏来:夜半三更,他潜入那公子哥的府邸,一路悄悄索索弓背屈膝,忽然一跃而起,破窗而入,一刀毙命,顿时血流四溅…
我面无表情,心里毫无波澜的盘算着这次是不是该报案。
他似乎总能跟上我神奇的脑回路,翻了个白眼,“死孩子,可别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扣,他都死了好几年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那那府子现在是空着的了?“
”那倒不至于,早易新主了,欸。“他叹了口气,“多好的府子啊,这新搬进来的什么尚书把府子里改的乱七八糟的。“
”那他还把书留着?“
”书?我可宝贵这些书了,我趁着还没易主连夜搬出来的,不然怎么能留到现在。“
”不知道你还好这口。“我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这些贼都只对金子银子感兴趣。
”这些我都是看过的,真论起来,我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等等。“我皱皱眉,嗅到某种矛盾,“你说的那个府子之前该不会是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