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lyuba

3、繁花

　　初到北方小镇时，这里已经是寒意袭来。长河落脚的地方是一家叫做落日的客栈，在这个北方小镇的东南方，属于庶民区。来往的人流很复杂。多是长河这样面目模糊，来意和目的都不详的陌生人。
　　客栈的老板叫做昆仑，三十出头的男子。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没有风尘，没有过往。只有平静的岁月留下了足迹。唯一算特征的是鼻翼两侧有长短不一的法令纹。穿藏青色粗布衣服，身材高而消瘦。常常是在柜台后面拨弄着帐本和算盘。闲下来的时候也喝点小酒。有时是在柜台里透过门口挂着的青色布帘的缝隙，看街上穿流不息的人，若有所思的发呆。
　　这个客栈的牛肉面做的很符合长河的口味，像南方的吃食，清淡，没有一般北方食物的汤汁浓厚，口味深重。
　　长河的房间在这家客栈的二楼北角第一间屋。打开窗户，就可以望到这个小镇北面的烟火。
　　小镇是一座不大的城，朝代更换。许多前朝的孤老涌人小镇，聚居在北面。这些前朝孤老们用前半生收敛的钱财置地买屋，装修的也豪华至极。
　　而长河的买卖，就在小镇的北面。
　　这是一个大买卖。买方给的期限是三个月。
　　大致半个月的光景，长河弄清了这十二个人的家世，背景。这十二个人都是聚居在北面的前朝孤老。隐居在此后，依然是联系不断，时常往来聚会。过去的官场翻云覆雨，繁华气派让这些孤老们在过了两年安稳太平日子之后开始做起些复兴前朝的美梦。
　　由此推论下去，不难猜出这次买卖的买方的身份，地位如何重要。
　　事情的困难在于这十二个人府中都有身手不凡的护卫。十二个人，一一击破难度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个前朝孤老个个在官场混迹多年，嗅觉灵敏。到时打草惊蛇，只怕自己的性命都堪忧。若是完成不好，即使能有命回去，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长河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接这桩买卖。他开始十分想念起良辰来，曾经想过，有生之年应该会有命再见她一面的，还有那惟美至极的《凤凰令》，那浓郁而凛冽的栀子花清香。
　　只有长河自己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剑客，因为牵挂太多。
　　白日里闲来无事之时，长河与昆仑在客栈的一个角落里对饮。昆仑招呼伙计拿出他自己藏起来的酒。长河轻酌一口，微苦，有一点辛辣，细品下去，舌尖残留着酸和甜两种味道，反复出现，说不出是甜更重，还是酸更深。
　　昆仑深长的看着长河，慢慢的说，这酒是许多年前我的一位故人从他的家乡带来的。那是南方的蛮夷之地，终年烟雾缭绕。深山老林里暗藏了许多奇珍异果。这酒便是那些果子酿制而成。他一共送了我三坛，当夜我便和他喝了一坛。那夜他喝醉了，做了一个很长很深的梦。后来他醒来的时候说他知道了什么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他要去寻找给了他那些时光的那个人。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落日客栈。我也再没有喝过这酒。有时我想，他只能有三种结局，死，或者找到了那个人，再或者一直在寻找。我想，他已经不需要再喝这酒了。他说，这酒叫云上。
　　长河细细品位这个名字，又是一杯酒下肚。昆仑不再说话，只是一如他以往一般看着车来人往的大街。长河只觉得这酒酸过之后，是越喝越甜。那浓郁而有凛冽的栀子花清香似乎在鼻息间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