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
-
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像是连一丝风都没有。间隔在温绵与顾泓时之间的有大片大片的阳光。
什么叫做“你跟我走”？
他到底在说什么？
温绵百思不得其解，她眸子里满是迷茫，迟疑着问：“去哪儿？”
温绵这一问倒让顾泓时有些语塞，他动了动唇，清晰表达道：“跟我回家吧。”
就像平静的湖面，忽然扔进了一颗鱼雷，炸得水花四溅，涟漪不断。温绵只觉得思绪就像捣碎的浆糊一样，无法正确思考，满脑袋走势——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吓着了，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这时刚好铃声响起，温绵便顺势朝他挥手，说了声“拜拜”就转身上楼了。
徒留顾泓时一个人愣在原地。
什么鬼？
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台词，最后得到的居然是这种待遇？
他抿唇，眉头微微一沉，感觉心脏的位置有些隐隐不快，甚至产生了一走了之的冲动。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他明面上依然当做无事发生，只是脸色又冷了几分。
-
温绵回到教室后，再也无法专心听课了。一节课的45分钟变得无比漫长，她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顾泓时。
虽然她脑子还是一片浑噩，但仍自责自己跑得太快了，忘记跟他说一声“你等等”。
万一他走了怎么办
她还没来得及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大张草稿纸上又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你跟我走”，她白皙的脸一点点的被带有温度的声音染成绯红。
下课铃声一响，她不做任何思考就冲出了教室。但是，顾泓时人却不见了，她在楼下晃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正当温绵沮丧的时候，忽然听到路过的同学在小声地议论着——
“哎，今早那个帅哥，听说他在小树林里睡觉……”
“不会吧……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真的，好多女生跑去偷偷看他了，但是没人敢叫他。”
帅哥，睡觉……温绵听到这两个词忽然警觉，连忙向小树林那边跑去。那是一片杨树林，郁郁葱葱，里边建有一个凉亭。
四周星星散散地围着一些女生，或者佯装在赏树，有的直接光明正大地看，有的一直对着他咔嚓咔擦地拍。
而坐在长椅上的那个少年则微微仰着头，报纸温柔地盖住他的脸，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温绵紧绷的心弦一下子就松开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再也顾不上许多，径直走过去，轻轻喊了声：“顾泓时。”
然后。
那个少年的手指动了动，他掀开报纸，眸子里的慵懒还未尽散去，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道：“你下课了。”
“嗯……”
“真久。”顾泓时把报纸轻轻叠好，放回手心里，飞快地说了句。他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轻淡，但却像是带了一点脾气的抱怨，让温绵听了不由得有些愧疚。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顾泓时最讨厌等人，以至于从不等人。在他的理念里，约好几点就是几点，不见那就散，不会不见不散。
暮色降临。温绵把顾泓时带了回了家，见过温绵奶奶后，顾泓时也直接开门见山，把来意说了一遍。
他说得诚诚恳恳。
“你的意思是说，让绵绵寄住在你家，去市里的学校读书？”温绵奶奶瞳孔睁大，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她拿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来回看着顾泓时与温绵。
温绵沉默了。
她不敢相信，顾泓时居然让她去他家，转去市一中读书！说是资助，但大部分学生得到的资助仅仅是学费，可顾泓时居然说，要她去他家住。
“嗯。”顾泓时点头道，“市里的学校好。”
“这……事情有点唐突了，而且，这样麻烦你们不太好……我们也过意不去。”温绵奶奶思索再三，仍是觉得不太妥当。
一来是太过突然，实在是不放心。
二来这个恩情太大太重了，他们没办法偿还，只能拒绝。
温绵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她现在心里乱成一团，根本没办法思考。顾泓时见温绵奶奶这样说，便把目光转向温绵。
她垂眸，沉默。
“绵绵啊，这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做主。”温绵奶奶见温绵沉默，便开口劝导。
除了奶奶考虑的，温绵心里有更多的想法。
离开这里，把奶奶一个人留在村子里，她有些不放心。
另一个是她实在惶恐，如果是别人赠与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他。这样总觉得让她自己成了一个永远低他一头的弱者。
她那可怜又弱小的自尊忽然跳出来阻拦她，让她说不。她宁愿一个人站在贫弱的原地，努力有一天站在他的身边，与他看齐。
但，她想要明白一件事。
“这是你爸爸的主意？”温绵小心开口，眉眼带着含蓄的试探。
顾泓时含糊地应了声“嗯”，然后别开脸，像是怕她不相信似的，又补充道：“我爸爸妈妈一直很喜欢女孩子，所以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一时帮助有需要的人，二是以此有个精神慰藉。”
他从未说过这般长的废话，他向来不屑解释。但似乎不这么说，心里好像有些发虚。
温绵心底的那一颗小火苗被浇灭了。
于是，她倔强地对他摇了摇头。
顾泓时眼里闪过一瞬讶然，最后，瞬息，湮灭。他认真地端详了一下温绵，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温绵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的。
如果他能问一句为什么，也许她会说。
她又那么一点自私地，希望他能说服她。
但他不会。
他那么骄傲的人，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第二天，温绵亲自送顾泓时出门，他们依然是一前一后地走着，从不并肩。
顾泓时什么都没带，就一个人说来就来了，走的时候也是，拒绝了任何东西，轻飘飘的。
温绵背着书包，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他们两个人都走的很慢，中间的距离里流动着诡异的空气。
她紧紧盯着前面那个背影，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她想。一旦开始这种消极的想法，她就有点控制不住，眼睛竟慢慢地红了起来。
慢慢的垂下脸，视线开始模糊。
如果她不是温绵那该有多好。
不至于与他间隔着跨越不过的银河。
就连走近他走需要勇气。
她越走越慢，渐渐的与他拖出了一大段距离。前面不远处已经有车子停靠在路口等待了，只要顾泓时再迈出几步，他们今后的距离就无法丈量了。
她手背抹了一下眼睛，都是眼泪。
然后，在模糊的视线中，前面那个身影忽然停住了。她不自觉也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他。
停顿了大概半分钟，顾泓时冷着脸转过了身。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温绵，然后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她懵了。
“跟我走。”顾泓时认真道。
原以为安稳如山的决定在这一句话里摇摇欲坠了，但温绵依然挣扎在最后一条防线里。
她依然摇头。
顾泓时手上的劲儿越发大了。他咬了咬牙，轻咳两声，稍微放轻了一下语气，道：“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还有我……”他声音忽然有坚硬起来，带着起誓般的坚决，“我一辈子保护你。”
说完，当他看到温绵忽然涨红的脸时，他又解释道：“我是说，作为朋友，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放心，嗯？”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我也没有办法回报你们……”温绵声音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听到温绵的话，一直严肃着脸的顾泓时紧抿的唇，慢慢地松开了弧度，微微上扬。
“青丽山的人都那么傻吗。”他低笑。
“嗯？”
温绵的情绪一下子凝住，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说她傻？
“你不想学跳舞吗”
“你不想考好大学吗？”
“你不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吗？”
“你不想找你的爸爸妈妈吗？”
“当这个机会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要犹豫。”
顾泓时一字一句道。
每一个答案都是“想”。
温绵承认，顾泓时很会说服她，每一句都打中了她的心。
“所以，走吧。”
温绵还在犹豫着，却已经被顾泓时拉着手走回家，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定——
“去跟你奶奶道别。”
“去收拾东西。”
“我帮你办手续。”
很多年以后，温绵都很感谢那个少年。
如果不是他用那么坚定的方式把她拉走，她的人生就会那么光辉灿烂。
她也不会找到真正的自己，足够与他相配。
温绵奶奶虽然震惊与温绵出去一趟就改变了主意，虽然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即便顾向文名声在外应该不会坑蒙拐骗，但当她看见顾泓时时，所有的不安都得到了缓解。
有时候要相信命。
如果上天派了一个人去拯救你的人生。
那么请牢牢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不要放。
那么就让温绵去尝试吧。
总好过一辈子在这片方圆之地挣扎。
温绵和温绵奶奶抱着哭了一场又一场，作为看客的顾泓时有些郁闷，有什么好哭的呢。
这难道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等温绵进了房门，温绵奶奶擦了擦眼角，唤了一声“顾泓时”的名字。顾泓时有些意外，他轻轻颔首，礼貌地等待温绵奶奶开口。
温绵奶奶叹了一口气，道：“我很担心绵绵。”
“顾少爷，如果她受欺负了，她不适应，你能多多帮助她吗算我求求你了。”
“嗯。”顾泓时答应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