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风来》悄然而去

23、第 23 章

　　很快二人来到刀山火海附近，只觉得脸上身上一直映照着一道橙黄色的暖光，这才堪堪靠近刀山火海已然感受到热气蒸腾。
　　虽然白兰策与易申都法力高深，但还是感觉有所不适，可想而知，对那些脆弱的人类的魂魄来说，这刀山火海必定是阿鼻地狱。
　　刀山火海由四个小鬼看守，每个小鬼都穿得非常之清凉，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身上滚落下来的豆大的汗珠，可见看守这刀山火海也是一个苦差事。

　　“四位官爷，喝几坛酒凉快一下吧！”白兰策变化出四坛酒，谄媚的献给这四个小鬼。
　　小鬼看到来人是两个猎魂者，也不做多想，伸手便接过酒，用手臂抹了一把额头，头上的汗当即滴落到地面上，升腾起缕缕烟雾。
　　“这刀山火海真不是鬼待的地方啊，只希望赶紧干完这几年，冥王念在我们的苦劳，给我们安排个轻松的活计。”其中一个小鬼抱怨道，刚说完就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酒。
　　“可不是吗？这关在刀山火海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魂魄啊，只是辛苦了四位官爷。”白兰策接过话。
　　“这刀山火海酷热难当，平时冥界的鬼都巴不得绕开这里，你们两个来这里干嘛？”小鬼瞧了眼站在白兰策身后一脸冷漠的易申，只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我们两个是新来的猎魂者，听说千年前跟雪樱上神相恋的鬼方国君关在这，不就好奇来瞧瞧。”
　　“你说方流薪？”小鬼露出八卦的微笑。
　　“可不就是他，听说他不肯投胎转世，一直关在刀山火海。”白兰策啧啧叹息。
　　“的确是个可怜人，他就在第三十三座刀山，每天要踩过一万八千个刀片，这一天踩下来啊，脚掌都烂了，更别提这刀片下面的火海了，这脚马上就能吃啊……”小鬼在喋喋不休间都忽地醉倒了。
　　“走。”白兰策给了身后的易申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在酒里下了迷药。

　　这刀山火海一共有七七四十九座刀山，每座山的山体都燃烧着熊熊烈火，温度高达六千度，可以瞬间汽化一个凡人。烈火中插着一人高的刀片，一座山一万八千片，火焰攀爬在刀下三十厘米处，跳跃着滋滋作响，那些罪恶累累的鬼魂每天都要走过这一千八百个刀片，一不小心掉落到火海中就会灰飞烟灭。

　　白兰策数到第三十三座刀山，只见一个身着破烂白衫的男子正佝偻着身子艰难的爬着刀山。
　　两人启用了防护罩，朝那男子飞去。

　　“你是方流薪？”易申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上的白衫早就破烂不堪，透过破烂的衣衫可以隐隐看到他腹部被烈火灼伤的痕迹，眼睛深深的塌陷下去，清瘦的脸庞上满是疲惫。这样落魄的一个人，还是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鬼方国主吗？还是那个让雪樱爱的死去活来，宁愿放弃仙籍的人间俊杰吗？
　　“你们是谁？”方流薪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了，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踏过这些刀片，似乎只有刀片深入骨髓的痛才能刺激他，让他心里的痛楚减少半分。
　　“我们是谁你不用管，我只想问你，想不想见到雪樱？”易申面无表情。
　　听到雪樱的名字，眼前那个形如枯槁的人竟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里充斥着无尽的悲凉。
　　“你们是天上那帮人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什么天上那帮人？不要把我跟天界的人混为一谈。”白兰策看不过去了，他内心里是深深看不起他们的。
　　“雪樱已经形神俱灭，我想见就能见到吗？”方流薪满目悲凉，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雪樱，但是他知道这天地间再也不会有雪樱的一丝消息。
　　“是，雪樱已经灰飞烟灭，但是她的执念一直守候在天子陵，你的棺木旁，前几天我们还见到她了，真真为了你的遗体连最后的性命也不顾了。”
　　“你说的是真的？”方流薪听说他们看到雪樱，竟不知是哭是笑了，死了以后进了这刀山火海，他就再也没有睡过觉，所以现在这并不是梦吧？
　　“你说的是真的？”方流薪朝白兰策走近一步，脚踩在尖锐的刀片上，似乎就要刺穿脚掌，如柱的鲜血顺着刀片流进火海，这里的火似乎有生命一般，受到血的滋养，跳跃的更欢更高了。
　　“是真的，你现在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去见她。”

　　两人拉着方流薪的魂魄离开刀山火海，这时看守的四个小鬼并没有醒，白兰策不禁暗暗窃喜，这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

　　“你站住？”背后传来一声咆哮，白兰策身形抖了抖，听声音，应该是刚刚在冥界入口遇到的那个猎魂者：小花。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来人啊，就是他偷了我的魂魄，偷偷溜进了冥界。”小花大声呼喊起来。
　　“别……”白兰策不得已回头。
　　小花赶紧跑到白兰策眼前，看到他身边有另外一个作猎魂者的打扮的人，他明明刚刚还是白兰策手里的魂魄，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真魂魄。
　　“你到底是谁？”
　　“我，这，我……”白兰策犹犹豫豫，“我其实是一只妖，我们今天偷偷进来，就是为了救我的朋友，他每天在刀山火海受苦，我心里很难受。”
　　“所以你就骗我？”小花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痛苦，她真的心动了，但是对方却是一个怀有目的骗子。
　　“你为什么要骗我？”小花粘满眼屎的眼眶流下伤心的泪水，她哭的时候更丑了。
　　“对不起……”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看来来人不少，啊，这下一场争斗是少不了了，白兰策心里想着，内心有点烦闷。
　　“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小花回头看了看，冥界已经发动了所有鬼差，如果他落到冥王手里，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们从这条小路一直走过去就是冥界大门了。”小花指了指旁边的一条小道。
　　“走。”白兰策一行赶紧朝小路走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小花朝白兰策大喊，她已经哭的满脸通红，远看就像一个红皮土豆。
　　“我叫xxx。”白兰策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只是做出夸张的嘴型。
　　“你叫什么，我没有听清。”小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看着白兰策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我们会再见面的吧。”

　　“你们去哪儿了？”夕幻一早起来就不见易申跟白兰策二人，此刻太阳已经照到头顶了，他们才回来。
　　“我们去干大事业去了。”白兰策眼尾上挑。

　　一行人再次踏入天子陵，这次他们轻车熟路。
　　“方流薪，你的陪葬品送我一点怎么样？”白兰策想到在人间哪样都要钱。
　　方流薪还是第一次进自己的坟墓，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他生前就不稀罕，更何况身后。
　　“你要是喜欢，尽可以拿去。”
　　白兰策随手拿了几个夜明珠放到口袋里，还顺手拿了一只朱钗插在夕幻头上，只一瞬就又拔了下来，随意丢在地上，“死人的东西，晦气。”

　　很快几人到了陵墓中央，照耀在方流薪灵柩上方的灯光彩依旧。

　　“你们怎么又来了？”这灯并没有化作人形，只出声问道，言语间满是愤怒。
　　“我们给你带来一个人。”易申说罢，侧身。
　　身后的方流薪走了出来，灰麻色的常服穿在身上并不服帖，他太瘦了，脸上还有显目的伤痕。
　　虽然已经千年不见，但是雪樱的声音他还是一下听出来了。

　　“雪樱。”方流薪蹒跚着爬上高台，灯也在此刻幻化为人形，二人忍不住相拥而泣。
　　“雪樱，你真的还在……”方流薪抱得更紧一些了，似乎生怕眼前的人从自己怀里消失。
　　“是，我还在，我一直在这里，跟你在一起。”雪樱已然泪水涟涟。
　　“对不起，我来迟了。”

　　两人情意浓浓，互诉衷肠，看得台下的夕幻眼眶红了一圈。
　　“诶，你们俩停停。”白兰策看不下去了，“你们别急着表白，没看到我们还在吗？可酸死我们了。”
　　“我明白，你们是想要束芸的地魂。”
　　“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交出地魂。”易申语气淡淡。
　　“可是如果没有地魂，我就只是一丝游魂了，我会慢慢忘记自己，忘记流薪，所以，虽然我很感激你们把流薪带来，但是，地魂我不能给你们。”雪樱语气温柔，却透着一股力量。
　　“知恩图报，这就是你们上神报恩的方式？”白兰策嗤笑。
　　“一千多年了，我在梦里都在等着这一刻。除了地魂，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我有。”
　　“除了地魂，你还有别的吗？”白兰策无情拆穿了雪樱的场面话。
　　“如果我们能用别的东西巩固你的游魂呢？”易申太明白雪樱的感受，他这一千多年来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呢？他希望雪樱跟方流薪能有一个尽可能完美的结局，就像他渴望能跟束芸再见面一样。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东西的话，我愿意。”雪樱毫不含糊。
　　“好，我们还会再来的。”易申说罢，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