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团战祭品》犹枕南柯

20、第二十章

　　　夜沉如水，沐小公子在池边无声地哭泣了许久。那一夜过后，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在他的心中掀起强烈的波澜。他认命地配合老道士尝试了种种方法，可惜却始终没能遂了老道士的心愿死去。

　　秦凌看着幻境中的一切，眸色阴沉。她拉住沐哗然，声音低哑道：“小淮是你救的，你八岁那年也根本没有生病。你早就做好死去的打算，所以才会吞下断魂草。却没想到断魂草只能灭天下残魂，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魂魄根本不会被其所灭。沐公子便是那朵圣莲在你体内幻化而生的新的意识，新的灵魂对不对？”

　　沐哗然嗯了一声。

　　秦凌抬起头来，双眼通红：“这一点都不公平。难道你不怨吗？为什么你注定要去死？为什么你要家破人亡？为什么世间那么多人，偏偏你八岁的时候便要承受这些？如果你生来就是天下和平的牺牲品，那干脆...干脆让全天下人都陪葬好了。”

　　秦凌说完最后一句话，声音都跟着微微颤抖。

　　沐哗然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意味不明地看向秦凌：“现在纠结这种问题有何意义，纠结又能改变什么？这种问题我八岁时都不会为难，你还指望能困住现在的我吗？幻尊？”

　　“秦凌”双眼中的血丝渐渐褪去，她的脸开始变得扭曲，渐渐重塑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想不到那么快就被你识破了，我还想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呢，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沐哗然道：“她一心想要惩奸除恶，名扬天下，又怎会说出让天下人陪葬这种话来。”

　　“原来如此。”幻尊上下打量着他：“不瞒你说，我制造幻境并非单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收集人内心的愤怒，悲痛等情绪来增长我的功力。人一旦有了情绪波动，身上的内力抑或灵力便会被我吸收。所以白绫教那些杀孽过重的人才会成为我的目标。”

　　“可你这个人却很奇怪，似乎对你来说最悲伤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你并非是冷血无情之人，你现在之所以强迫自己不去在乎，不对人事产生执念恰恰是因为你不敢了。”

　　沐哗然的心中微不可见地触动了一下。

　　幻尊的嘴角挂着一抹恶意的笑容：“一个人活着，怎么可能会没有执念，除非在你的心目中，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了。八岁那年的命运无常让你习惯性地不再对世间注入感情。”

　　沐哗然的双手微微攥紧。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幻尊脸上的笑意愈深：“只是可惜，你千防万防，最近还是生出了点执念。”他嘴唇一动，吐出两个字：“秦凌。”

　　沐哗然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幻尊恶意地耸耸肩膀：“她看了你的遭遇情绪起伏实在太大，已被我抽光灵力，死了。”

　　沐哗然的视线更冷了几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再问一遍，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不信你就自己看。”

　　沐哗然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幅画面，秦凌倒在血泊之中，身上伤痕遍布，俨然已经没了气息。他的理智虽然在不断地提醒他这是假的，情绪仍是不可自抑地剧烈波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正在不断流失，逐渐被吸收入幻境之中。他有些脱力地坐到地上。

　　“不是告诉过你，一旦你情绪过激，灵力便会被我吸收么？你怎么情绪波动还这么大啊？”幻尊微微俯下身子直视着他：“若说先前你还有希望与我一战，现在便只能乖乖去死了。”

　　他轻叩响指将空中的结界解开，秦凌出现在了他的身侧。与此同时，幻尊的手心中攒起数道黑气团成的球：“我对你好罢，让你临死之前再看一眼她。”

　　那团黑气离沐哗然越来越近，秦凌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推开沐哗然。黑气带着极大的冲击力尽数没入秦凌体内。沐哗然的瞳孔陡然缩小，他只觉秦凌身体一震，随即落入他的怀中，失去动静。

　　幻尊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秦凌，笑了起来：“没想到啊，她对你竟也这般有情有意。本来只想杀你一个的，啧啧，不过现在先死一个再死一个也一样。”

　　沐哗然的头低得很低，清俊的脸上一时间竟流露不出一丝情绪。他仿佛回到了八岁时的那个午后，原来当灭顶的伤痛来临时，人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幻尊看见他的身上渐渐溢出更多的灵力，尽数被幻境吸收去：“你好像越来越愤怒了呢，可惜你的愤怒只会使你身上的灵力流失得更快，最后为我所用。”

　　沐哗然身上的灵力眼看着就要消失殆尽，却突然在穷尽之际疯狂暴涨起来，他的声音沉得可怕：“先死一个再死一个的确一样，我要你给她陪葬。”

　　强大的灵力被吸入幻境之中，幻境竟有些承受不住开始瓦解。沐哗然拿出皓渊符，符契在他手中迅速化为一条光龙冲向幻尊。幻尊被瞬间击飞，随后重重地落到地面上，仍自翻滚出数十米。他的身上鲜血淋漓，奄奄一息：“这...就是...圣莲中所蕴含的...灵力？”

　　沐哗然并未回答，他手指微动，光龙穿胸而过，幻尊的头重重地向一侧倒去，再也发不出声响。

　　沐哗然怀抱着秦凌，意外地发现她身上有一处发着若隐若现的光亮。他迟疑地伸手解开她的外衫，眼见一条破碎的护心坠挂于她的脖间。

　　护心坠乃世间神器，能挡下许多致命攻击。他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果见其鼻间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

　　沐哗然划开手臂，汩汩鲜血在她身旁形成了一个血阵，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汇入灵力。秦凌的气息变得充足，脉搏也恢复了平稳的跳动，只是仍昏迷着。

　　幻境已经瓦解得七七八八，沐哗然略一施术，幻境便尽数瓦解了，他一手搂着她的肩颈，一手环着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幻境中的个把月，于境外之人而言，却不过是一瞬。因此当沐哗然走出幻境之时，一切都未曾发生变化。

　　杜明轩等人迅速围了过来，沐哗然面向他们道：“幻尊已经解决了。”

　　朱逗伸手欲摇秦凌：“秦师妹她？”

　　沐哗然微微后退，神色冷冽：“秦凌她受了重伤，我要带她先行一步，便不久陪了。”

　　朱逗知趣地收回手，讪讪笑了两声：“是，国师大人您先行。”

　　沐哗然翻身上马，秦凌整个人虚弱地挂在他身上，看上去就像睡着了般。沐哗然看着她脖间上下涌动的黑气，眸色深了几分，带着她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皇家观。

　　秦凌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转过来。案台边烛光摇曳，她侧头望去，发现沐哗然正守在床边。他看上去有几分困意，左手半支在案台上，烛光映照着他的侧脸，给他雪白的肤色添上一层暖意。

　　秦凌伸出双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沐哗然睁开双眼抬头看她。

　　他们对视了许久，时间变得绵长，短短几十秒却仿佛历经了数十年光阴。

　　秦凌心中一动，却一时无言，便微微抿抿干涸的嘴唇开口道：“水。”

　　沐哗然起身倒水。

　　秦凌接过瓷碗，温热的水透过瓷碗熨帖着秦凌的心脾，她又笑道：“饿。”

　　沐哗然又站起身来，秦凌一把拉住他：“开个玩笑。”

　　沐哗然：“你躺了两天两夜，是该饿了。”

　　秦凌支起身来看着他：“但我不想离你太远。”

　　沐哗然只得坐了下来。

　　秦凌接着道：“你在幻境之中让我替你保密是因为不想让沐公子和小淮知道真相吗？”

　　沐哗然开口道：“是。如果这世上存在让我消失的办法，我想我一定会离去。”

　　秦凌盯着碗壁沉默半响，又抬起头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沐哗然清声道：“秦凌，我的一生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但你不是。”

　　“但我愿意。”秦凌的语速不禁快了几分：“人生匆匆，左右不过愿意二字......”

　　沐哗然看着她的眼睛，出言打断：“秦凌，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你放弃整个世界随我而去。

　　秦凌苦笑一声：“是我自作多情了。”

　　沐哗然温声道：“不过，我向你保证，若我能呆在你身边一天，我便护你一天。”

　　秦凌勉强笑了笑：“谢谢，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沐哗然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只觉悲凉。如果她只是想跟自己相爱一时的话，自己未尝不能跟她在一起，但是看她的意思，分明是自己走了，她也要跟着去了。他一开始从未觉得死亡有什么，但总归能活着还是活着好。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她活着。

　　秦凌假意打了个哈欠：“我想再睡会儿。”

　　沐哗然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房内安静了下来，秦凌翻身朝里，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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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细心的宝贝们可能发现了，护心坠是第十七章中沐公子给秦凌的。
所以男主一开始并不知道女主有护心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