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团战祭品》犹枕南柯

12、第十二章

　　秦凌一直待在房内。

　　窗外绿枝吐翠，莺声婉转，更衬得房内一片死气沉沉。

　　小淮将晚膳放于秦凌门口，打了个招呼便迈着大步向西厢走去，预备去见自家公子。

　　智者说，得道之路是艰难的，拯救之路亦然。

　　几个时辰后她失魂落魄地跑了出来，身上贴了几张鬼画符。

　　秦凌坐在床头，听见房门被敲得啪啪作响，回了句：“不见。”

　　透过门依稀能听出小淮的哭腔：“秦姑娘，那个断魂草根本就没有效果。”

　　没有效果？也就是说，那个残魂他还活着？

　　秦凌心潮涌动，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断魂草会无效便疾步走出房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沐哗然。

　　小淮的鼻涕眼泪挂在脸上，杵在门口，眼睁睁地看见秦凌的嘴角泛起一丝可疑的微笑，脸上一片茫然。

　　“咳，”秦凌似乎注意到自己此时太过欣喜，眼角眉梢的喜气过甚，立刻板起脸道：“我去看看。”

　　秦凌健步如飞地赶到西厢，未曾迟疑片刻便推开了房门。

　　沐哗然的黑发随意披散着，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杯盏在给兰花浇水，神情专注。

　　秦凌一踏进房门，步伐反倒缓慢了下来，犹豫着不敢上前。

　　怕眼前的人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人。

　　秦凌终于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哗然？”

　　厢房内并未点灯，沐哗然的双手抚过兰花，神色隐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秦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句话堵在喉间不上不下。

　　沐哗然收起杯盏，坐得正了些，语气平淡：“昨晚吃了碗面食，现在身体还有些不太舒服。这家客栈的饭菜不太干净，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罢。”

　　只字不提断魂草一事，秦凌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升起些许不安。此事恐怕难以善后了。

　　“不是面食......”秦凌回道。

　　沐哗然浅笑：“什么？”

　　“不是面食的问题，”秦凌双手紧握，内心一阵抽疼，“你分明早就知道了，关于断魂草的事，为何到现在还跟我装糊涂？！我...我...对不起......”

　　愧疚与愤懑在内心交织着，秦凌只觉心口异常沉重，不得不大吸一口气：“我对不起沐公子，明明答应了他帮他除掉你内心却早已叛变，将期限一拖再拖。我对不起你，为了道义我选择将断魂草给你服下。我努力循着自己的良心做事，最后却落得里外不是人。”

　　沐哗然安静地听着，最后冷淡道：“说完了吗？所以说说出事实有什么必要呢？装作你不知我不知不好么？你现在情绪那么激动，难道不就是因为做得太多，说的也太多了吗？”

　　秦凌看着他的眼眸，觉得又疏离又陌生。可能在那个晚上，他给了她选择，只是她没有选择他。

　　“我知道，对你，我不敢奢求原谅。”秦凌看着他道：“你能告诉我你服下断魂草的原因吗？”

　　“与你有干系么？”

　　这世上最冷漠的字眼大概也不过如此。

　　秦凌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抱歉，打扰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决计无法再面对沐哗然了。也不管自己匆匆离去的身影是否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叨扰多日，就此别过吧。”第二天清晨，秦凌向沐哗然拱手道。

　　小淮的言语中包含着十足的挽留之意：“不知为何，断魂草竟会对他无效。那个残魂并未除去，我接近他便更加难上加难。秦姑娘......”

　　秦凌苦笑着打断她：“此事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不好意思。”

　　沐哗然道：“这些天也算是麻烦姑娘了。不瞒姑娘说，我此番前往京城，原是因为皇上聘请我去当国师。姑娘若随我一道去，也好帮你引荐引荐修道界的其他人士。”

　　秦凌：“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委实不能再留下来。各中缘由，不便细说。唯望日后有缘再见。”

　　秦凌说这句话时，其实是抱着永不相见的念头，因此告别以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往京城的反方向行进。

　　她有意想散心调节心情，便顺道去了宁城。

　　宁城是商业贸易繁华之地，十里长街，高楼林立。消费永远是调节心情的好办法。秦凌路过一家古玩店，有心想挥霍一把仅有的积蓄，遂走了进去。

　　秦凌的本意也不在收藏什么稀罕玩意儿，因此不甚挑剔，一眼看见一个新奇的唐彩马便拿过来。只是当她握住了物品的头部时，余光却瞥见一双白嫩的手握住了物品的尾部。

　　秦凌顺眼望去，眼前的姑娘有着两条水弯眉，一双大杏眼，嘴角一扬，露出个天真甜美的笑容：“姐姐，让给我罢。”

　　秦凌被那个笑容和一排白净的牙齿闪了一下，抽回双手。

　　那姑娘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对老板嘱咐道：“小心点包起来，别磕了碰了，送人的。”转而又望向秦凌：“姐姐叫什么名字，这般心善，交个朋友不？对了，我叫宛兮。”

　　“秦凌。”

　　“秦姐姐是一个人吗？不如跟我们结个伴。”宛兮邀请道。

　　“你们？”

　　宛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相当不见外地补充道：“我家穆岚姐姐出去办点事，晚上才回客栈来。我一人在客栈无聊死了，你陪陪我好吗？”

　　可爱天真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

　　秦凌以前跟个老道长呆在观里，一直没有什么玩伴，未曾见过如此热情好客的人。刚好自己心情又很低落，便点头答应了。

　　宛兮笑道：“太好了，秦姐姐先陪我逛会儿街，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客栈。”

　　宛兮拉着秦凌的手，逛了整条街的大半店铺。秦凌看得出宛兮不是本地人，有些店家说话带点方言的口音，她便摇摇头，跟他们半打手势半交流。

　　到了晚上，她又拉着秦凌在灯下下棋。两人都不是高手，菜鸡互啄，你来我往，倒也得趣。

　　夜半时分，秦凌打了个哈欠，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一位身着劲装的女子走了进来，眉目冷冽，薄唇微抿，看上英气十足，腰上还别着一把流光溢彩的青剑。她手中端着一碗药，进来放在了桌案。

　　秦凌猜测，这便是她口中的穆岚姐姐。

　　“能不能不喝呀？”宛兮用略带撒娇的语调，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穆岚。

　　“不能。”

　　宛兮拿出包好的唐彩马：“我今日逛街给你买了个小玩意儿。”

　　穆岚语气稍缓，仍道：“不能。”

　　秦凌看着宛兮脖上围着的沐巾，开口劝道：“都入春了，你还带着沐巾，如此畏寒还是喝药多多调理吧。”

　　“我这不是怕冷，”宛兮凑过来，有些神秘道：“我这是为了遮伤疤......”

　　她还欲细说，却见穆岚远远地瞪了她一眼，立刻闭上了嘴，慢悠悠地坐回到椅子上，用假装幽怨的小眼神看着穆岚：“放心吧，我也没啥好说的，我都不记得这伤疤是怎么弄上的。”

　　“喝了药赶紧睡觉。”穆岚冷冷抛下这一句，转身欲走。

　　“哎，别走啊。”宛兮跑上前去，指指秦凌：“有没有礼貌了，穆岚姐姐。人客人在这坐着，你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走？”

　　穆岚又瞪了她一眼，才敛去情绪，看向秦凌直白道：“遇到你很高兴。”

　　噗。

　　秦凌在心里笑出了声，脸上憋笑憋得相当痛苦：“我也是。”

　　“行了。”穆岚对宛兮交待道。

　　“不为难你了。”宛兮略一挑眉，假装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快去睡吧，穆姐姐。我要跟她再下会儿棋。”

　　穆岚没再搭理她，合上门出去了。

　　秦凌与宛兮又下了半个时辰的棋，最后困得就着棋盘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便见宛兮坐在对面看着她，神情宛如抓到自己老婆偷情的汉子：“沐哗然是谁？”

　　“昨夜你叫了沐哗然278次，沐哗然是谁？”

　　“......”

　　“你昨晚没睡觉，就这样数了半天？”

　　“没错，我就是那么闲。”宛兮抢先承认道，又问：“沐哗然是谁？”

　　秦凌神色黯淡：“一个我对不起的人。”

　　“如何对不起？”

　　秦凌将事件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宛兮惊讶地睁大双眼：“然后你就落荒而逃了？”

　　这词实在不好听，秦凌欲盖弥彰道：“不算，不算落荒而逃。”

　　“你不觉得他说的是气话吗？”宛兮相当无语。

　　“是气话却也是实话，”秦凌垂了垂眼眸，“从我亲手递给他断魂草的那一刻起，便与他没了干系。我也无颜见他。”

　　宛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唉，我发现你就跟我家穆姐姐一样，总被这道义，脸面拴着。面上正经，心里受罪。”

　　她又接着道：“你对不起他的点也只是出于道义要害他，但他没死，这一切便有法可解。”

　　秦凌心想这丫头年纪不大，情感方面却颇有一套，忙问道：“如何解？”

　　宛兮一溜地说：“当然是知错即改，戴罪立功，肉袒负荆，登门谢罪了。”

　　秦凌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病急乱投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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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滴，本文最大助攻宛兮已上线～
智者说得道之路是困难的。——《刀锋》毛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