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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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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父亲
苏安起身,一五一十,不紧不慢道:
“给老爷回,奴才跟着二小姐回院,除了跟着来的一个侍女,院里就只还有一个侍女,两人都不过十一二岁。
奴才放下东西出来,悄悄去耳房看了看,茶炉上温着的饭食,只有白粥青菜。
二小姐今日来时穿的是件单斗篷,看料子怕还是在庄子上时置办的,进门时特意解了,不让您看见。
刚回去的路上,给二小姐冻够呛。”
楚丞相抬起头来:
“还有呢,接着说。”
苏安继续道:
“奴婢之前听二小姐说派了人去要东西一直未回,便在小院门口等了会儿,
等到那个名唤玉桂的侍女回来,说是:
二小姐午睡时觉得冷,让她去要个脚炉,管账的婆子非说院里有,玉桂和她磨了许久,才找了个旧的给她。”
楚丞相脸色沉下来:
“兰儿院里竟如此不济,是什么缘故?”
苏安低下头:
“奴才去问了张嬷嬷,她说夫人房里的韩嬷嬷当时就只交给她两大两小四个侍女,交待是伺候二小姐的。
她也问过为何人数不够,韩嬷嬷哼哈的没理她。
还听说昨儿晚上,二小姐的衣服和首饰被新来的侍女偷了,是以现在小院里只有一大两小三个下人。
其余衣物、饮食、一应用品,二小姐处的都要从正院过一遍,奴才便不好问了。”
楚丞相把手中的书重重拍在书案上,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两圈:
“不像话!
走,跟我去正院一趟。”
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苏安赶忙快步跟上,不忘回头嘱咐小厮赶紧去拿老爷的斗篷。
一行人匆匆到了正院,守门的婆子忙不迭的跪下请安,
楚丞相理都不理,径直往里走。
中午楚可心来正院,听说了韩嬷嬷算计着要让自己表侄女跟着她出嫁做姨娘的事,
在楚夫人房里哭闹一顿,饭也没吃就跑了。
楚夫人好一阵心焦,紧跟着下午派人送东西去荷风院,都被楚可心原样退回来,
晚上听说楚兰又被楚丞相叫去书房用饭,心下更加不痛快,早早卸了钗环,让侍女捏肩解乏,
于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话解闷。
听得楚丞相进了正院,楚夫人顾不得梳头,忙忙披着头发迎到堂屋,蹲下行礼:
“给老爷请安。”
楚丞相板着脸,终究不想当着下人下楚夫人的面子,“嗯”了一声算是叫起,
转身坐下,挥退房中众人,屋里只剩他和楚夫人。
楚夫人察觉出气氛不对,试探的问道:
“老爷不是说今日歇在书房了?
这个时候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楚丞相看了她一眼:
“夫人,你可还记得兰儿回府之前,我与你如何交待的?”
楚夫人脑中的弦一下绷紧:
楚兰!又是那个下贱胚子!
交握的双手狠狠攥了一下,低头道:
“老爷嘱咐妾身:
楚兰记入妾身名下,在她出嫁前,给她嫡女的待遇,
既是补偿她十五年未在府中的遗憾,又对心儿的婚事有益。”
楚丞相点点头:
“夫人说的不错。
既然你都记得,为何在兰儿的事上有所疏忽?”
楚夫人强忍着嫌恶的情绪,努力平静的说:
“楚兰回府两日,妾身对她呵护有加,
不知老爷所指的‘疏忽’从何而来?”
楚丞相叹口气:
“夫人非要我说的明明白白吗?
兰儿回府这两天,吃青菜白粥,穿单薄衣衫,出门只得一个不更事的女娃陪着,想用个脚炉都讨不到新的,
我楚家是不尚奢靡,但何至要从一个小小女孩儿身上盘剥?”
楚夫人再也压抑不住,正面与楚丞相顶起来:
“我盘剥她?
我连心儿的院子和衣服都给了她,她还想怎样?
她的衣食住所,我都亲自安排了下人去打点,后院那么多下人,我还能件件事盯着?谁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懒怠了?
难道我堂堂丞相夫人,会计较她多吃了几块肉吗!”
楚丞相沉下脸来:
“夫人,下人也是人,你对兰儿态度如何,她们都看在眼里,
她们敢怠慢兰儿,必是知道你不会计较甚至默许。
你管家多年,不要跟我说这些事你不懂。
当年你不喜欢妍柔,不想见到兰儿,我和老夫人都依了你,
可是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你总该消气了,
何况兰儿终归是我的女儿,早晚是要回来的。
后宅归你掌管,我向来不与插手,但前提是,不可以伤了体面,
苛待子女这种丑,楚家丢不起。”
楚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仍强咬着牙,不肯吐口服软。
楚丞相站起身:
“今日便到这儿吧,这样不符合楚家掌府夫人身份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出现了。
夫人早些歇息吧。”
一甩袖子,走了。
于嬷嬷看着楚丞相气哼哼的走了,忙忙溜进屋,只见楚夫人站在原地,犹自气愤难平,上前劝道:
“夫人啊,何苦与老爷置气,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如此会伤了夫妻和气啊……”
楚夫人转身抱起旁边的花瓶就要往地上砸,于嬷嬷赶忙扑上去,跪在地上死死拦住:
“夫人不可!老爷刚走,若是听到动静,更回认定了您心有不忿,这疙瘩就更难解了!”
趁着楚夫人手劲一松,夺过花瓶放在一旁,再回头来扶,只见楚夫人已是泪水涟涟。
于嬷嬷心里也有些酸楚:
夫人出身名门世家,又是娇养的幺女,难免骄纵些,
年轻时与楚丞相,一个天之骄女,一个青年才俊,脾气都硬邦邦的,磕磕绊绊总是不停,
可是夫妻不和,总是女人被动些,那几年,楚夫人着实吃了些闷亏,
好在这几年子女们都长大,两人脾气也沉淀了不少,才日渐和睦,
谁知今日又不知为何有了矛盾。
楚夫人满脸泪水,抓着于嬷嬷:
“嬷嬷,他竟然是来为那个贱种出头的,
我的心儿这两天受了多少委屈,他都看不见,竟然来怪我慢待了她!
我就知道,她与她那下贱的娘一样,惯会对男人使手腕,
那个老太婆当年把姓白的贱人给老爷就没安好心!”
于嬷嬷急得连连摆手:
“夫人,这话不能说出来!”
楚夫人抹了把泪水:
“我有什么好怕的,那老太婆奸猾的很,才不会与我撕破脸。
嬷嬷,我刚忽然想起来,你说,这次接那贱种回来,不会是他娘俩儿拿着心儿的事作伐子,摆了我一道吧?”
于嬷嬷想了想:
“夫人,您别胡思乱想了,
老爷疼大小姐是认真的,那野丫头不过仗着刚回府,老爷新鲜,
终归咱们大小姐是老爷心里头一份儿。
至于那一位,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几年时日好过?您远着她点儿就得了,相府还是在您手里掌着的。”
楚夫人还是忿忿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
可我就是不愿意看见那个贱种在眼前晃,恨不能一脚把她踢回庄子里,眼不见为净!”
于嬷嬷扶着楚夫人坐下,好声好气的劝:
“夫人,您大人大量,何必与这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生气,她也配?
要是为了这点事惹的老爷心里不舒服,那才真是因小失大。
拢共不过一年半载的事,至少面上过去,您只当喂了条狗还不行?”
楚夫人一拍桌子:
“狗吃了我的饭还会摇摇尾巴,那个贱种这两天闹得天翻地覆,还嫌不够?”
于嬷嬷忙忙为楚夫人顺气:
“您可千万莫生气,不值得,
您不为自己,总要为大小姐着想,
哄好了那个野丫头,大小姐日后好踩着她登天啊,您说是不是?”
楚夫人终于被劝得舒服了些,摆摆手道:
“罢,罢,我也没心情搭理那个贱种,
回头你给下面的人都说一声,别做的太过分,谁要是在这上面给我惹了事,我饶不了她!”
“是,奴婢记下了。”
“心儿的衣服怎么样了?”
“奴婢下午便出府去办了,到了城里最好的绣庄,一说是给咱们大小姐订衣服,把他们老板高兴坏了,
这不,说好了明儿就过来给大小姐量尺寸,看料子,定花样,绝晚不了下月赏春会!”
楚夫人点点头:
“嗯,这就好,赏春会上心儿若是能拔得今年的头筹,与六皇子的婚事就又多了几分把握,你务必盯紧这件事。”
于嬷嬷欠身道:
“夫人放心,奴婢晓得利害。”
主仆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于嬷嬷扶着楚夫人回房歇息了。
……
再说楚丞相,从正院气哼哼的出来,苏安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
回到书房,楚丞相唤苏安:
“今后,兰儿院里一应支出都从公中直接走,不必过正院那一道,
你盯着些,让管下人的管事再寻几个妥帖的人去伺候,若是兰儿看上哪个下人了,也给她调过去,
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直接来回我。”
“是。”
苏安答应着,退出去安排。
……
楚兰院里,正房。
楚兰拎着楚丞相给的镂金球香囊左看右看,
玉桂在旁边打趣她:
“二小姐,您打回来就一直看它,可是里面有什么西洋景么?”
楚兰笑眯眯的说:
“玉桂,你别小看它,你看这些花纹,这物件是御制的,外面买不到呢。”
“二小姐,您知道的真多。”
楚兰笑而不答:
她可不是只为了这个玩意儿开心,
楚丞相派苏安送东西陪她回来的意图,苏安偷偷去耳房查看,在院门口等玉桂,这些事她都知道,
后面会如何?自己的父亲会不会为她出头?
明天早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