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ess In Darkness》第五星辰

5、入侵

　　“怎么还没走？”秦简快步走过去打招呼。
　　“我喝了酒。”
　　喝了酒也能开车啊，不是有自动驾驶？
　　秦简疑惑着正要开口，Kevin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解释道：“古董车。”
　　是了，来酒吧的时候Kevin开了一辆漂亮时髦的红色古董跑车。
　　“可是……”秦简还想追问他为什么不打车回去。
　　“不想把车留在外面。”Kevin再次截住了秦简的话。
　　一次说完不行吗？秦简无奈，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可惜，我也喝了不少酒，没法帮你把车开回去。”
　　Kevin点了点头，没吐出一个字来。
　　秦简走到自己的车旁扫了手环开门，发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窗探出头来向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喊话，“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吗？已经很晚了。”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迟疑了一会儿，发出声音：“等一下。”
　　就算是接受帮助的时候，话也这么少，好像没什么谢意，甚至还要他等一下，秦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产生点不满。
　　秦简给他开了门，Kevin还在原地静静站着，秦简手指在仪表盘上轻轻敲动，等了一会儿，来了一个不太高的男生，走路吊儿郎当的，要是搁□□团伙的面前这么走，恐怕要挨打。
　　“给。”Kevin向他抛出一枚钥匙。
　　那个男生伸手接过，熟练地打开车门：“说好了的，那件事不要告诉Jack啊。”
　　“好。”Kevin坐上了秦简的车。
　　秦简也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笑，明明有人来接，却又答应了他的邀请，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Kevin报上了自己的住址，和秦简的住处只隔一条道。
　　秦简在导航系统里确认了目的地，趴在方向盘上歪头看旁边的Kevin。
　　秦简和人在一起极少有冷场的时候，他一向伶牙俐齿，兴之所至滔滔不绝，舌灿莲花。可现在，秦简掂量了下心里的那句话，有点不知道怎么提起才好。
　　Kevin转过头来与他对视，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秦简不会任由气氛脱离掌控，开口直言：“我之前帮你担了证人一责，做点交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想问的问题还是之前的那个——你是认识安琪吗？”
　　Kevin沉默着没回答。
　　喧闹的电子音乐在车内回响不息，填充着两人之间的沉默的气压。
　　秦简耐着性子等，他倒是不怕浪费时间，这种时候，他要是率先转移话题，才是彻底失去了一探究竟的机会。
　　直到十五大道32号那栋外表精致的独栋别墅出现在视野里，拉近，再拉近。
　　秦简打开车门，Kevin下车时说了一句话，语气淡漠。
　　“当然认识——是我妹妹。”
　　秦简狠狠地按下关门键，心里既有些“果然如此“的感慨，又觉得这兄妹之间的关系有些说不明的古怪。
　　Kevin就站在原地没急着进院子，看着那辆超级跑车在门前划了个漂亮的半圆，调转方向之后拖着淡蓝色的尾焰开出了视野范围。
　　Kevin唤出了智能手环的追踪界面，看着那个闪烁的绿点停在了一个街区以外的位置，随即关掉了追踪功能，进入院门。
　　Kevin刚进屋门，身着黑白侍者服的AIH就深深鞠躬，用机械化地语音说道：“欢迎回家。”
　　“打开热水。”Kevin挥手，AIH的身形即刻消失。
　　Kevin赶在洗澡之前三言两语向Jack汇报了酒吧里发生的事情，秦简的事则轻轻揭过避而不谈。
　　“好的，我会关注，你多加小心，尽快完成测绘任务。”Jack回复道。
　　Kevin擦干身子穿上睡衣坐在床上，枕边的便携平板却突然剧烈地振动起来。
　　在曲亦非的强烈要求下，Kevin拿出了许多年不曾使用的社交帐号加进了班级群，成为了商界年轻一代的一员，上课的时候好友申请也跳个不停，多亏有批量处理的功能。
　　Kevin还在擦着头发，腾出一只手把便携平板的折叠页打开，秦简的头像闪个不停，浮夸的蓝色光效转来转去。
　　秦简发来了许多条视频消息，Kevin选中最早的一条，手指轻轻一点。
　　“我好心送你回家，你就这么感谢我的？” 秦简声音很大，有着不可忽视的怒气。
　　视频里是一枚米粒大小的微型发报器，已经被拆散了，取出了其中的定位模块和通信模块。
　　Kevin收回右手抓着毛巾迅速擦拭自己的头发。
　　新的消息还在不断地跳出，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该说什么好呢？
　　Kevin忍不住想。
　　起初Kevin家庭系统被侵入，他担心组织暴露，惹出麻烦来，所以对黑客的追查分外上心，确认位置之后只身直入，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客揪了出来。确信这个黑客和组织没有敌对关系之后，他本该觉得轻松，却始终耿耿于怀——只是因为那人提到了“安琪”。
　　看到秦简的轻浮之后Kevin倾向于秦简对安琪的外表感兴趣这个思路，甚至放松下来任由他与自己套关系，直到秦简又一次提及了安琪。
　　若是只见了见照片，怎么可能对一个人如此执着？安琪并没有多么出众的美貌，难不成秦简还能透过外表直击心灵吗？
　　安琪，是Kevin绝不愿提及的一个人。
　　因此，他要以个人的名义重新对秦简进行调查，搞清楚秦简究竟和安琪有什么关系。
　　他们最好别有什么关系。
　　那枚小小的发报器，只是开端罢了，不过实在没想到秦简这么快就发现了。
　　Kevin从床上坐起来，紧了紧睡袍的腰带，拨出了视频通话请求。
　　秦简托着下巴，那双漂亮的眼微微眯起，要求Kevin给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微型发报器？竟然不是窃听器？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我现在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合适？太不恭敬了一点？”
　　“我好心好意送你回家，你倒是送我这样一份礼物，究竟什么居心？所以下一步是不是还要拜访一下我家，留个实时转播的摄像头？“
　　“很抱歉。”Kevin目光被还未干透的黑发遮挡，看不太分明。
　　“真是够了，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会有一点歉意吗？”
　　“给我车里放这个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不好意思问我家在哪儿。”
　　“是我无心遗漏，你别多想。”Kevin等他发完火，才悠悠开口。
　　秦简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原本动人的眉眼带着几分邪气。
　　“再见，Kevin。”
　　秦简关闭了视频通话，把Kevin拉进了黑名单。
　　衣徒劳地拉他的衣袖，试图用动听的劝慰去平息秦简的怒火，秦简摆了摆手，关闭了投影。
　　秦简的这一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是他考虑不周。不过另有一件Kevin感到讶异的事情，在视频通话关掉的瞬间，秦简身边出现了AIH的身影——那个外形让Kevin觉得似曾相识。
　　AIH作为市场占有率高达百分之七十的一款智能管家，有着丰富且完善的功能，其中就包括了外形自定义。大多数人都会把AIH设置成自己钟意的外形，甚至可以扫描人类外型直接套用。有了可自定义的外形，再加之AIH丰富的情感系统，足以成为一个人心灵的慰藉。
　　秦简也用了某个真人的外形吗？某个自己曾经见过的人的外形？
　　Kevin逐帧播放录屏，由于出现时间太短，没能找到那个AIH的清晰影像，就算是用软件加强处理之后仍旧十分模糊，清晰度不足以进行人脸识别。
　　算了，也许只是看错了。一瞬间的感觉很可能出错，人类的记忆并没有多么可靠。
　　Kevin正考虑接下来怎么做，卧室的灯突然熄灭，手里的折叠式平板也同时黑屏——和上次一样！
　　“该死！”
　　Kevin扔下平板往楼下冲去，同时打开智能手环的紧急模式，再次拨通了Jack的号码。
　　“又被黑了，还是上次的人。”
　　屋子里投射出“我是不小心，别多想”几个大字，各色闪光特效在空气中炸开，Kevin扫开安全屋的暗门，冲进去按下了关门键。
　　“不是说不会再有可供攻击的漏洞了吗？”
　　安全屋的灯依次亮起，整排的屏幕投射出别墅里里外外每个角落的画面。Kevin看着屏幕里的特效文字，面上没有表情，只眸子里暗了暗。
　　Kevin通过虹膜识别再次确认了身份，进入安防系统确认攻击情况，“安全屋未遭入侵。”
　　“你用社交软件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对不对？漏洞不在系统，而在社交软件。”Jack十指翻飞，键盘敲击声清脆如珠，“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业务能力了？”
　　“他发现安全屋了，正在试图攻击——你得认真点。”Kevin面前的屏幕上，安全屋外圈变成了红色——秦简一定是通过外面那套有死角监控系统找不到他，才不停各方试探的。
　　“相信我，我搞得定他，别叫John来协助我，我是说认真的。”一向自负的Jack提高了音调申明。
　　“你对John有偏见。”Kevin道。
　　“别提那个小屁孩，”Jack绕开话题，“你能不能解释一下那个视频？你向对方发了个视频请求，视频通话之后他就又一次黑了你家？”
　　“私人恩怨。”Kevin迅速作答。
　　他不可能把有关安琪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Kevin，我建议你加强自律，我知道他是你这几天的同学，我认为你应该与这些人搞好关系，你的私人恩怨很可能会波及整个组织。我想如果K组其他成员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给你同样的建议。这是这几天里的第二次了。”Jack用他的方式表示了他的不满。
　　“我知道。”没必要辩驳，Kevin挨下这一道批评。
　　Jack忙着抵抗秦简的入侵，Kevin则同往常一样，打开仓柜门，清点和擦拭型制和数量都令人惊叹的武器装备。
　　仅仅是位于Kevin家中的这个安全屋，就配备了足以将S市四分之一个A片区夷为平地的装备。
　　Kevin泡了一杯薄荷茶，勉强撑起自己已经有些疲惫的神经——早就过了入睡的适宜时间。但是忙碌着的Jack没结束，他也不敢休息，否则又要劈头盖脸一通教育。
　　困倦之中对于时间的感知迟钝了不少，不知过了多久，Jack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搞定了。”Jack推开键盘，舒展手指的关节，面前的屏幕上闪烁着代表安全的绿色光芒。
　　“谢谢，我去休息了。”Kevin勉强睁开双眼对准虹膜识别仪，拖着步子穿过铁门，直接倒向了柔软的沙发。
　　“好的。”Jack回复，而通话对面的人已经坠入梦乡。
　　秦简咕噜噜将剩余的半杯咖啡灌进胃里，杯子则重重地扔进了垃圾桶——那里还躺着无数尼古丁贴片的包装。
　　秦简是怀着“我既然能黑掉你家一次，自然也就会有第二次”的心态挑战了Kevin的家庭网络系统，借由社交软件的设计漏洞，他很快就拿到了Kevin家庭系统的管理员权限，尽可能地用最浩大的声势来回馈Kevin的发报器。
　　一个只能发定位的发报器也没什么了不起，秦简本来没必要搞出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设，宽容一点似乎更有利于友好关系发展。但是他想到了安琪，他这次问及安琪的事情，Kevin的表现非常冷漠，似乎根本不愿意提及这个人。再联系到Kevin家里的那个文件夹，如果他不趁机攻击系统下载那个文件夹，可能今天被他问题惊动的Kevin会直接删除。
　　秦简如愿以偿地下载了那个文件夹，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更为严密的系统——甚至有人开始和他进行实时攻防对抗。
　　秦简有种直觉对面的人不是Kevin，对手技术高超，秦简没能赢过对方。狼狈地撤离系统不说，连对面的一点痕迹都没能捉住，实在是在他的黑客入侵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可歌可泣的败笔。如果说上次的挫败有点打击到他的自信心，这一次则是彻底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不过有趣的地方确实越来越多了。
　　安琪和Kevin之间发生了什么？Kevin究竟是什么背景？他家里那个严密的系统所保护的是什么？那位强大的黑客又和Kevin是什么关系？
　　他一定会靠自己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