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6章:白狼 ...
-
桂东南有两股很嚣张的土匪,一股占据北面的大容山,一股占据西南面的六万山,在他们势力范围内抢劫行商、过往车辆,杀人越货。政府军围剿三次,没能消灭他们。
六万山和大容山之间是一些比较矮小的山岗,有公路连接南北城镇,是土匪势力比较薄弱地带。为避免土匪抢劫,那些走南北的货运车辆就选择这条路,好像比较安全。
其实,全面抗战时期日寇封锁、轰炸之下,汽油极端缺乏,民用车辆根本买不到汽油,聪明的工人技师,就在驾驶室旁边加装一个高大火炭炉,加热煤油代替汽油使用。
即使发明了这火炭车,煤油也很缺乏,路上车辆也是寥寥无几。这天早晨,从贵县车站开出了一辆开往湛江长途车,一会儿,一辆蓬布拉得严密的军车也尾随着开了出去。
兴业是六万山势力范围,那大路不敢走,于是就绕道走两山之间的公路。据说这条路线发生抢劫很少。那些肩挑脚夫商队大多走这条路,说明了相对安全。
军车是从柳州开过来的,一路南下,已经走了三天,他总是跟随客运班车走,道理很简单,日寇飞机轰炸,道路破坏难以及时修复,那条路可以通行他们最清楚。
军车副驾座上是一个很年轻的上尉,车箱里坐着六名荷枪士兵,蓬布很严实,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不知装运的是什么东西。他们今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显得很轻松。
火炭车虽然能够发动、行驶,毕竟功率不足,走得比较慢,军车跟着觉得不耐烦,已经没多远就到家了,不过两小时多路程,何必跟着火炭车慢吞吞的跑呢?
上尉并不同意这想法,一路平安走了三天,说明这办法行之有效,越是到了最后越不该掉以轻心,军需官却不以为然,虽然军衔相同,但上尉的背景也不好驳面子。
其实上尉有他的想法,并非不愿意快点到家,他比谁都渴望早些到家,担着这重任,提心吊胆的,到家交了差那是多么轻松!只是大容山遥遥相对,那是能掉以轻心的么?
上尉的想法是,让火炭车在前开路,如果不幸遇到土匪,火炭车首当其冲,自己在后可以从容应付,土匪势力不大可以开着枪冲过去,势力太大开着枪撤退,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这话不好跟军需官说出来,那要被讥笑胆小如鼠,传开来那是很难堪的!
“上尉,这条简道我走过两回了,过了大洋、北市就接鬰桂公路,那就平坦好走啦!”
军需官意思是,自己道路熟悉,快到平原地带人村比较密集,不需要这向导了。
“吴军需,现在还没到鬰平公路呢,几天都过去了,也不必急在一时。道路这样狭窄弯道又多,超车也很难,就这样先跑着吧!”上尉心平气静没有责备他。
“我说,上尉,这苦差事本来不是你该做的,在行署溜溜弯,晚上还有舞会,多好呀?”
官需官心里鄙薄这公子哥,有福不会享,长途颠簸辛苦不说还相当危险,万一飞机轰炸,躲藏不及,那是好玩的吗?还有土匪猖獗,虽有武装押运,那子弹不长眼啊!
“吴军需官,国难当头全民艰苦抗战,相比前线杀敌那敢说苦呀?你不是一样来了吗?”
“上尉,这是我本职工作,不得不来呀,你可不同,这不是副官职责啊!”
上尉望了望他,有点浑浑噩噩不像革命军人,艰苦抗战还想玩乐,燕雀不知鸿鹄之志。
“吴军需,为了把日寇赶出去,委员长号召全民抗战,谁无抗战职责呀?”
吴军需望望他,这公子哥唱什么高调?你不是害怕上战场,能叫老子弄到行署来挂职?
“上尉真是紧跟领袖呀,要是读黄埔就好啦,天子门生,驰骋沙场那真是少年得志啊!”
上尉听出来那一丝嘲讽,我那里是不想读黄埔?没考上也很无奈。驰骋沙场杀敌是男儿本色,以为谁都像你浑浑噩噩混日子?一说要上战场就两腿发抖了吧?
“吴军需,谁不想当天子门生?无缘那也没法。不把日寇赶出去,跳舞也跳不安心吧?”
“这倒也是,唉,这日寇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赶出去啊!上尉,你真愿意上前线吗?”
“当然是真心愿意了,”上尉神色严肃正气凛然:“国家危难,救国救民在所不辞!”
吴军需若有所思:“上尉,你家庭能力,很多像你这样的到大后方去,做副官还不好吗?”
“不是不好,战事吃紧,热血青年更应该到前线杀敌立功。人各有志,是有许多人逃避战争,甚至为了活命或者发财去当汉奸!那是民族的败类,必受严惩!”
正说着话,已经到了大洋地界,这是一条小墟市,有三三两两的人肩挑货物在赶墟,也有推着独轮车装载土陶盆碗前往的。前面的火炭车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了。
火炭车司机下了车,打开车头盖在检查机器,军车也停在不远的后面。吴军需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嘟嘟哝哝的,心里很有些焦躁。
十几分钟过去了,火炭车的故障还没有修好,军车的人很是不耐烦,等待还是不等呢?
“上尉,火炭车出了故障,怎么办?我们还需要继续等待他修好吗?”
吴军需的意思很明显,火炭车机器陈旧,故障可能比较大,他修理半天也要等待吗?
上尉心里也很焦急,距离鬰平公路就半个小时多路程了,这火炭车怎么就抛锚了呢?怎么办他心里没底,还没到达安全地带,这个决定不好下,没有回答吴军需。
这时,火炭车上的旅客下车活动手脚,找地方小解,看来一时半会车是修不好了。
“上尉!看情况车不可能很快修好,我们还必须继续等待吗?”吴军需又追问一句。
“吴军需,那你说该怎么办?”上尉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车要修不好那要误事。
“上尉,到鬰桂公路也就40分钟时间,停车等待,飞机来了怎么办?”
这也是一个问题,虽说地方偏僻,飞机看到汽车那是要轰炸扫射的,车上装载弹药,中弹可不得了,这个风险也绝不比土匪更小,上尉觉得左右为难。
“吴军需,我就怕遇到土匪,车上有弹药两桶汽油,跟土匪交起火来很危险呀!”
“上尉,危险无处不在,停在这里土匪发现就更糟了,车走着还可以冲过去啊!”
这话貌似有理,车停久了需要摇把再发动,有时十分八分钟启动不了,这很要命。
“这话也在理,吴军需,你的意见是应该马上走?不等火炭车了?”
“上尉,本来就不该等这火炭车,就这点路,枪林弹雨也冲过去了,人能追上汽车么?”
这话也有道理,上尉下令启动汽车,缓缓从火炭车旁边开过,继续向北市开去。
出了大洋,过了两个山坳,下坡路车速也快,前面是一个山嘴,道路急转弯汽车兵踩了刹车,就在车到山嘴时候,迎面有四辆载着大瓮独轮车推来,最前一辆在车头前侧翻了。
大瓮破碎,酒气扑鼻,原来大瓮装的是高度酒。独轮车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汽车兵下车大声叱骂:“丢那麻的,乡巴佬,会不会走路?快把车给老子推一边去!”
“喂!撞坏老子的酒瓮还敢骂人?赔钱!十块大洋,少了别想走!”
“胡扯蛋!谁撞你破车啦?没眼睛看吗?老子车头在这儿呢!自己翻车想讹老子?”
“就是你撞到了才翻车的!臭丘八,凶什么凶?以为老子怕你,不赔钱打你满地爪牙!”
两人拉拉扯扯起来,推独轮车的力量比汽车兵大许多,吴军需很怪这刁民挡道撒泼,跳下车来拔出□□喝道:“住手!丢那麻的,敢欺负到当兵的头上,活不耐烦了是吗!”
话刚落音,一条大汉手一捞把□□夺去,指着吴军需,他吓得脸如土色。冲突闹大了,上尉跳下车来,这时候不宜动武,这几个刁民不好惹,不就十块大洋吗,财退人安吧!
就在上尉说好话掏钱赔偿的时候,突然一条大汉把他拦腰抱住,下了他的枪。
上尉立即感到不妙,他们不是刁民是土匪!不是为了要赔钱是诱人下车擒拿!
“兄弟们,这是土匪,快拿枪!”上尉涨红了脸直着嗓子大喊!
军车前蓬布伸出了两支汉阳造,但是,他们长官枪杆顶着脑袋,被拉住当人肉盾牌。
车后四个兵跳下车,突然山崖上扑下四条汉子,把他们扑倒在地,更多的人跳下来了。
车上两个兵开枪不敢逃跑不能,被捆绑下了车,跟被擒拿的一条绳子栓在一起,黑布蒙上了眼睛。只听得车箱货物拖动,独轮车甩掉大瓮推走,又来了几辆独轮车不知多少人。
不一会,声音渐小,人声渐歇。当兵的都在想,丢那麻的,货物给土匪搬光啦!
还有一个严重问题,听说土匪抢劫,没赎票价值的往往杀人灭口,吴军需吓得尿裤了。
上尉只恨得咬牙切齿,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土匪手里,真窝囊透了!此恨绵绵无绝期!
“丘八听着,这条命就留你杀日本鬼,你白狼爷不好惹,以后见到老子要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