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妙影》齐妙

20、020.靳先生真的走了？

　　换下手术服，齐妙没能回家，也没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莫铭的侍卫班长直接把她“请”到了将军面前。

　　莫铭淡淡请她坐下，看她的目光却从未所有过的阴郁。

　　齐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他开口。靳翔从他眼皮底下消失，为泄愤为卸责，向来亲靳翔的她会承受他的怒气与责问毫不奇怪。

　　牢牢盯了她半晌，莫铭终于打破沉默：“靳翔逃出了我的掌握，你是不是很高兴？”

　　齐妙低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一时无言。

　　“回答我！”莫铭一声爆喝，惊得她重新抬起头。

　　犹豫片刻，齐妙仍然没有回答，却反问他：“靳先生真的走了？”

　　“意外？不敢相信？还是不舍得？”莫铭冷哼一声，“我以为他走之前会跟你告别才对。”

　　齐妙陡然沉下了脸色：“莫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齐医生果然不愧是从小学戏出身的，不止是个好医生，还是个好演员。”莫铭冷笑。

　　按住心中的惊疑，齐妙冷声道：“恕我愚钝，莫将军还是把话说明的好。”

　　“你不愚钝，我才愚钝，愚钝到从头到尾都在被你耍。”莫铭从牙缝里冷飕飕逼出话，“你敢说接近我不是为了靳翔？你敢说不知道会有人来救靳翔？你敢说昨天没有配合他们调虎离山？”

　　“莫将军，请你搞清楚，昨天是你邀我参加舞会，临时扮演你的女友！”齐妙豁然站起，把“临时扮演”四个字咬得极重。

　　她介意的重点让莫铭愣了一下才再度开口：“不要避重就轻，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话中的重点。”

　　“重点？你的重点不就是想说我跟靳先生是一路人吗？”齐妙忿然提高了音量，“我后悔跟他不是一路人！至少他当初是让我心甘情愿喜欢，而不是拿叶子哥的性命来威胁我！”

　　见惯了她从容自持的样子，莫铭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盛怒失态，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口不择言。

　　他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后来愿意接近自己，这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形象。

　　深深吸了一口气，莫铭按下心头转念，对她淡淡道：“不用动气，你只需要告诉我，靳翔昨夜出逃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说不知道你信吗？”齐妙余怒未息，“我只知道他现在的健康状况根本经不起颠簸，他的人不是在救他，是在害他！”

　　默然片刻，莫铭轻轻叹了口气：“不幸被你言中了。”

　　“你说什么？” 齐妙猛地抬起头。

　　“你的靳先生昨夜是逃了出去，可是没能活着逃出去。”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莫铭心中有股难言的报复快意，“不然你以为钟副官他们为什么会受伤？”

　　“不可能，这不可能……”齐妙喃喃着，突然想起什么，向莫铭急切道，“尸体呢？你们确定尸体是他本人吗？”

　　莫铭摇摇头，靳翔的尸体并不在他们手上。

　　齐妙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亮急道：“或许是另一个人呢？我副修过法医的科目，可以帮你们做尸体鉴定。我知道他身上都哪里有伤痕，如果是伪装的尸体，一定会有破绽，而且还有他脑部那块弹片，别人绝对伪装不了……”

　　虽然她的言语仍然条理清晰，可莫铭从没见过她语速这么快，更一口气这么滔滔不绝。

　　她急急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他最终相信了她。她其实根本已经方寸大乱，此刻不过是溺水的人一般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便再不肯放手，无论那是多么虚无缥缈的希望。

　　只是他不得不打破她尚存的一丝幻想。

　　没有尸体，靳翔比他妻子的死法更加尸骨无存。他出城时藏身的那辆车运的是满满一车军火，整车爆炸了个干净。追在后面的钟烈他们正是因此才被巨大爆炸产生的碎片波及受伤。

　　“没有尸体，没有尸体……”齐妙轻轻重复了几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既然没有尸体，那靳先生就有可能还活着，对不对？”

　　看着她眼里的泪水随着这句话同时滑下面颊，莫铭惟有沉默。

　　他也希望靳翔还活着，但不是活着逃离自己的掌握。抓不回他，就只能杀死他。

　　而靳翔宁死也不愿活着被抓回来，相信其实看法跟他是一致的。齐妙不是曾告诉他，靳翔说过，如果不能骄傲地活着，他宁愿选择死亡吗？

　　齐妙终于拭干泪水，恢复了勉强的平静。莫铭站起身：“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齐妙谢绝了他的好意，转身离去。

　　接到莫铭的眼神示意，他的侍卫班长还是远远跟在了她有些步履不稳的身影之后。

　　迟一点还会有人来调查整件事。到时候莫铭本人都是需要接受审查的对象，齐妙更不能例外。

　　让她有时间回家安静休息一下，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

　　但侍卫班长的回报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齐妙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医院里的小教堂，一个人在十字架前待了很久。

　　挥手让侍卫班长出去，莫铭极难得地松懈了军容，靠上椅背，疲惫地闭上双眼。

　　她当然是在为靳翔祈祷。可她知不知道，靳翔的出逃也同时意味着他将因为失职面临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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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妙很努力才没让自己走出教堂的脚步变得轻松，神情变得雀跃。

　　钟烈那样重伤之下仍拼命守住了一瞬的清醒，只为告诉她，绝望的时候，教堂里能找到她所需要的平静。

　　可她现在虽然身体依旧疲累不堪，精神却抖擞到了极点，让她不得不低下头遮住眼里闪烁出的喜悦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