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小仙》最可爱的小花当

5、前尘（5）

　　这六万年下来，闵氏一族心中对子昇存了无限的愧疚之意，所有的人都想尽办法地对子昇好，仿佛这样便能弥补了父亲亲手斩杀魔君给子昇带来的创伤，仿佛便也能从此抹杀掉父亲亲手领兵屠戮魔界的事实。
　　虽然我知道，那一切都不是父亲情愿的，如若当时父亲不愿领兵前去魔界，不愿依照天君的法旨行事，六万年前灭失的便不会是魔君一族，而是我们闵氏一家所有人。
　　这些都是母亲告诉我的，只不过小的时候不明白，如今虽是明白了，却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同子昇言说。因为我知道，无论何种原因，闵氏一族与魔界都是有着深仇大恨的。这种仇恨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就如同魔界对天府的憎恨，只会越来越深。这也正是当初为什么镜玄仙君一定要让魔界交出一人来作为留在天府的质子，便是为了维持这天魔两界数万年的平衡。
　　只是却苦了子昇一人，他初来天府之时才不过将将四万岁，还是个同我一样的小娃娃。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有我在。即使娘亲不说，我也一定会对子昇好的，因为子昇长的分外好看，他是整个天府最好看的人。
　　当然，并不只是单单因为他的相貌。他长的好看我自然是喜欢的，只不过初见子昇，我却还是有些害怕的。
　　我第一次见到子昇并不是在天府，而是在魔界。那日我躲在父亲的箱子里跟着父亲去了魔界，父亲发现之后分外懊恼，但当时已经踏入魔界之地，大战即将来临，父亲也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再将我送回天府。最重要的是，二殿下当时看我的眼光带着不屑与冷厉，他不允许父亲派人送我回去。
　　那个时候我即便是小，但我也知道二殿下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他的眼神。我知道是我给父亲添乱了，于是我便牢牢地抓住父亲的手，站在大军阵前，看着魔界外城上的那一众人。
　　手心处传来温暖非常的触感，小时候父亲总是喜欢将我扛在肩头，带着我在天府四处跑跳。可是父亲不常在家，随着我慢慢长大，我见到父亲的次数便越来越少，娘亲也越来越郁郁寡欢。
　　于是我便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父亲手上的力道是我唯一的依靠。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黑暗，见到黑云笼罩之下的国度。我很害怕，我怕那团黑云会像娘亲说的那般蓦然便冲过来吞噬了我，又或者会从黑云之中冲出一只比天都要大的魔兽来。
　　可是这些都是没有的，有父亲在我的身旁，我便什么都不怕。
　　黑云里走出来的也并不是什么魔兽，而是一群人。一群身着黑鸦羽袍，却映的肤白胜雪的男子。他们的额头上都长着黑长的触角，我看到魔君说话，露出尖而长的牙齿。
　　是魔君与他的一众儿子，听闻魔君没有女儿，只有五个儿子，不，是六个，子昇便是最小的那一个。只不过那个时候游离已经死了，魔君的身边便只剩下了他最后的五个儿子。
　　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子昇，他穿着小小的黑鸦羽袍，黑云上的大风吹动他的衣袍，黑鸦的羽毛在风中瑟瑟地飞着，盘旋在他的身边。他同我一般大小，也是跟在自己父亲的身边，我们二人就那般对望，我看着他一张白过天府飘摇的白絮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仿若是师父的院子里熟透了的黑葡萄。又像极了揽月台之上浩瀚无垠的广袤夜空，同那里面的浩瀚星辰一般，点点散发着冷厉的光芒。
　　黑云上的大风吹过来，我浑身打了一个机灵，于是我便裹紧外袍，躲在了父亲的身后。
　　二殿下在劝他们投降，可魔界中人向来侠肝义胆，从不说降，魔君站在黑云之上，底下与城墙之上站着黑压压的魔界大军，那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要战便战，天府如此卑鄙，想用这等下作手段逼迫我等，绝无可能，我魔界中人誓死不降！”魔君的声音像天君那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夹杂着魔界的大风与天上滚滚的雷声，那是魔界战前的示威。
　　我害怕极了，父亲便又将我握紧了一些。父亲的另一只手在我面前缓缓挥动，我的周遭便形成了一个包围着的小小的结界。我看到父亲布满皱纹的眼睛，但却依旧对我笑着，“雪儿不怕，父亲在。”
　　可我却依旧看到了父亲眼底深深的悲哀，我当时却并不知道父亲是为何而悲，是为着即将覆灭的魔界，亦或是他即将作为先锋流血牺牲的将士们，又或者，是为着这打破了的仙魔两界几万年的平衡。
　　当然，还有对我闵氏一族宿命的悲哀。
　　那一战打的异常激烈，魔界中人几乎倾巢出动，无数黑色的人涌过来，仿若是天上那黑色的云，从城墙那边宛若一阵风一样的席卷而来，带着地动山摇的震撼力。
　　天边惊雷滚滚，雷公的锤子猛地砸下来，便在偌大的土地中砸出宛如天地冢一般大的坑，无数的人在那之中化成黑色的粉末升到空中，瞬间消失不见。
　　结界阻隔了外界的大风，我随着那个小小的结界缓缓地升了起来，我甚至看到女人穿着黑色的袍子从我底下穿梭而过，细长而尖锐的长矛刺进天兵的身体，随后那女人便被身后冲过来的天兵用长.枪挑起。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升腾而起至半空中，就在我的面前，嘴里吐出鲜红的鲜血，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黑袍在空气中划出清冷的弧度，打在我的结界上，和着风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一个人试图来攻击飘在半空中的我，甚至有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男子在即将撞上我的时候用长矛撞在地上，借着力道从我身边落了下去，他绕开了我，却被天兵们举起的长.枪.刺.穿了胸膛。
　　无数的箭矢从天府众军之后喷薄而发，宛如一阵黑色的强雨朝着魔界外墙而去，我看到外墙之上无数人翻倒下来，落在地上化成了灰尘。
　　魔君从黑云之上一跃而下，他的几个儿子也随之四散开来，落在战场的各个方向，井然有序地指挥着残余的部下，在惊雷之下顽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