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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卷 六个人 第四章 甜孩子 ...

  •   酒喝到兴起时,平淡的滋味再也入不了嘴。
      撒了盐巴的油炸花生米显然不属于平淡之流,沾着椒盐入口的干炸里脊和干炸蘑菇也不在此列。
      就着这些小菜,我们两个二十六岁的男人在这个七月的夜晚喝了两箱啤酒,去了七趟洗手间,为这附近下水道的海拔上升贡献了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让它的高度离珠穆朗玛峰又近了一步。

      等我们把满天的星星喝到眼睛里的时候,我知道是时候回家了。
      我们不可能喝到这家店关门的时候还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一个男人喝醉的时候也许只会安安静静在路边睡到妻子来寻。
      可两个男人喝醉的话,指不定醒来是在路边还是派出所。
      所以我必须趁着还算清醒的时候回到家里。好在家和这个饭店的距离不算远,还在酒后能前进的距离之内。
      结账的时候想到这些,我为自己选择了一个这样近的地方而骄傲,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结束在我看到账单的时候。
      十斤重的鱼头!十斤!价格足足是普通鱼头的好几倍。
      我有些狠毒地望向醉得双眼朦胧的铲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借着酒精锤他一顿,第二天就说他是喝醉了自己撞的。

      我结完账回去找曹振川的时候,他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
      我搀他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我家走去。五百米不到的距离走了足足十分钟。在七月依旧炎热的晚上,在寻找家的路途上,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每次在学校东门外的小饭店喝完酒,六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回来,偶尔还有谁的女朋友在一边担心我们回不到宿舍。
      想起那些喝醉的晚上我一路抓着杭琦的肩膀一路唱歌。
      等到打开家门的时候,我恰好想到今晚,今晚十斤重的大鱼头。我把曹振川扶到沙发上,抬起拳头,控制好力度,照着脸来了一拳。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就扬长而去,躺到主卧的大床上。

      客厅里粗重的喘气慢慢变得均匀,他大概没来得及喊疼就已经睡过去。
      就在我关上灯也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的梦话就传进我的耳朵。我听了二十三分钟,他喊了燕子四次,喊了前女友十一次。
      再往后我没有数,因为我也睡着了。

      晨光在窗帘的缝隙间开始跃动,追逐着渺小的微尘。如果没有宿醉的头痛和突然到访的友人,这应该会是一个很美好的周日早晨。
      这个“美好”,我一般只用来形容能睡懒觉的时候。显然,今天并不算美好。
      天刚蒙蒙亮,曹振川就挣扎着起床,顺便吵醒了我。
      我睁开眼的时候,他正贴在我身边的镜子上,看自己有些红肿的脸。
      “你在干什么?”被吵醒的我语气有些不善。
      “你记得我昨天喝完酒干什么了吗?我的脸怎么肿了?”他疑惑地看向我。
      “你自己撞电线杆上了,还是我把你架回来的。”我有些心虚,避开他的目光,“去喝点水,我一会弄点东西吃。”
      他也没多想,就欢快地找水去了。

      “过期的牛奶,过期的吐司,过期的番茄酱。”我打开冰箱,一件一件地寻找可食用的食材。却悲哀地发现一个单身男人的狼狈体现在他的厨房中。
      不过好在我平时也热爱厨艺,简单的食材在我手里也能变成丰盛的一餐。
      曹振川入座,面前有一杯牛奶,还有微波炉热过的、涂了番茄酱的吐司。他看着对面摆了一锅鱼汤的我,说:
      “你怎么就吃这个?”
      “这是昨天打包的。吃剩菜对身体不好,我吃就行。你吃点新鲜的。”
      他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我不敢看他,埋头对付那只十斤的大鱼头。

      吃过我们两人都很满意的早饭,他在我的新家四处看了看,翻出一个不知哪年买的墨镜戴上,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你墨镜我拿走了,正好挡住脸上的伤。”
      我惊叹于他脸皮的厚度,没有接话。他自顾自地四处翻找,又翻出一张黑色包装,印有骷髅头和十字架的cd。
      他把cd扔到我手上说:
      “枪花的?去放给我听听。”
      “你小心点,这是我特意买的高仿。”我白了他一眼,把cd插进电脑里。
      这张cd虽然是盗版,但是基本存了枪花所有的歌。我随便点开一首,熟悉的吉他声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Sweet Child O‘ Mine》?这首歌怎么翻译的来着。”他问。
      “我的甜妞。”我玩笑道。
      “别闹,我记得好像叫甜孩子对吧。”
      我点点头说:
      “是的,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么翻译太蠢了。”

      音响里的声音突然开始断断续续,带着刺耳的噪音。不知多久没有听过的cd,在它曾经沉默的岁月里无可避免的出现了损耗。
      尽管这些损耗是可以预见的,我却缺乏对它足够的重视,以至于让它在这样一个时刻不能够达到应有的作用。
      我抱歉地冲他笑笑,说:
      “可能有些磨损了。”
      他补充:
      “像你我一样。”

      两个男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从早晨说到中午,音乐从《Sweet Child O‘ Mine》到《November Rain》,再到《My Michelle》。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层膜么?”我对他说,“有些时候我觉得我已经触摸到了膜后面的东西,但有些时候它们又变得飘渺
      “我想在膜还薄的时候把膜那边的东西记录下来。”
      “你还有机会,我已经回不去了。”他说,“不过写本书似乎是最好的方式,书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就用那首歌蹩脚翻译。”
      甜孩子?
      对,甜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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