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信笺》逝留

17、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我们在外面撒欢玩了一天，一边赏着夕阳余晖，一边骑马漫步回营帐。“这真的好美啊！”我禁不住大喊一声，不想惊到了黑宝，一个腾起把我和齐山玉甩了下来。齐山玉紧紧护着我，我们翻滚了几圈，离得黑宝远远的，免得被他踩到。“嘶......你磕到哪了？疼不疼啊？”看着他一脸的着急，我心里好生愧疚。“我没事，我没事......”我心疼的看着他，他的脸上有几道被草划伤的痕迹，“对不起......”我跪坐在他旁边，我感觉眼眶里的眼泪随时都能奔涌出来。“你都能把黑宝吓死，你真厉害！嘶~”他准备起身，我伸手赶紧扶他。“你哪里疼啊？”“我心疼，你能治吗？”我一抬眼看他，眼泪就自己滑出来了。“好了好了，不疼了，我哪都不疼了！别，别哭呀！这都美了一天了，还是妆花了，就告诉你别化妆嘛！”齐山玉故作嫌弃的样子，还一直给我擦着眼泪。一会儿黑宝自己跑了回来，一直贴着齐山玉，好像是在跟他道歉。齐山玉摸了摸黑宝的头，笑着说：“你知道黑宝最怕什么吗？”“什么？”“河东狮——吼啊！”“哦~我看你是摔得不够！”
　　回了营帐，简单吃了些东西，齐山玉拉着我，走到小河边。躺在滩涂比较干燥的地方，眼中有漫天的星星和......比星星还耀眼的他。他先出了声。“明天......我们就先不见面了，你准备好明天的流程，我们一起回去吃庆功宴。”他嘴巴是笑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悲伤。我不敢揣摩他的心思，故作明快的回应：“好呀！我一定要吃穷你！那我先回去了。晚安。”我转过身去，感到一阵心痛，眼泪又一次充满了我的眼眶。“我可以带你回家的，对吧！”“可以啊！当然......”“我是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的对吧！”他打断了我的话，抓住了我的袖子。我回头看他，眼泪滑了出来，而他，眼睛通红，下巴上挂着一滴泪。仿佛这句话我听过，很熟悉。“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我抓着他的手，擦着他脸上的眼泪，努力的微笑。也许他心疼我就像我心疼他一样，我们都想让对方当逃兵，远离这纷杂的乱世，享清闲余年。
　　“腻歪够了吧！带南风回去。”沈筌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从齐山玉手中夺下我的手。齐山玉皱了一下眉头。沈筌的两个亲兵像押犯人似的拉着我就走，而齐山玉想要抓住我却扑了个空，被沈筌压倒控制住了。“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沈筌！你们放开我！沈筌！” 我回头只看见齐山玉眼泪扑扑簌簌的，而沈筌只是一直在跟他耳语着什么。当我开始不挣扎，也不再回头的时候，我听见齐山玉的声音。“我等你跟我回家！”
　　一晚上辗转难眠。

　　婚礼者，昏礼也，酉时举行。我穿祥凤云肩通袖织金圆领袍，下着官绿八宝奔兔织金马面裙，发着挑牌，盖头上是盘金手绣的囍字。嗬，这是第三次穿婚服了。只是特别希望如果真的是与齐山玉的婚礼就好了。繁重的礼仪结束了，正戏要上场了。以防万一，我把竹哨绑在了手腕上，袖子刚好可以挡住。
　　晚宴于戌时开始。蒙古国来的人仿佛只是亲信，并没有画像上的人，身形装束都对不上号，虎背熊腰，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我同着北堂王前去敬酒，几个蒙古壮汉却把我和北堂王隔开，北堂王却丝毫没注意到我发生的状况。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但也只能装作正常的陪笑推脱，努力挪回北堂王身后。短短几米距离，我却寸步难行，尴尬和紧张的低气压让我快停止了呼吸和心跳，我努力的躲避着与他们的身体接触，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这些年多亏大汗您的照顾，才使得……不对，你们不是小王子的人！你们是谁？”北堂王凑近一看，一惊，退了一步突然大吼起来，我有些手足措。“哦？”那人还小酌了一口酒，摔了杯子，一个箭步冲到北堂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现在知道，不算晚。”然后，北堂王就躺在了我的面前，他努力的抬起手，想抓住我。“你……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我想要去抓北堂王的手，但我被阻拦的死死的，我几乎都被挡得看不到他，直到他的手砸在地上。我那一刻彻底的崩溃了。我拼尽全力和他们拳脚相向，但我还是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他们把我的手脚捆了起来。“我们的司徒汗要见你。带走吧！”我被一个人扛了起来。我扯下我的竹哨，拼命地吹着，从营帐后出现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是齐山玉，另一个是沈筌。我的眼泪开始往下掉。一旁的一个人一把夺掉了我的竹哨。我挣扎却也无济于事，扛我的彪形大汉把我扔上马，我看见齐山玉骑着黑宝追了过来。“齐……”我突然出不了声音了。从后脑方向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我感到一阵晕眩，我再一抬头，看见马背上的人摔了下来。“齐山玉！”那个可怕的画面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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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赶来的沈筌连忙把受伤的齐山玉扛回营地。“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带她走啊！为什么！这样你们都满意了吧！”齐山玉躺在地上筋疲力尽，虽气若游丝，但却能听得出他愤怒的情绪。可哪有什么满意可言，计划改变，只是南风不能知道罢了。其他人只忙着做能让他活下来的事，沈筌只能含泪叹气。（这里我为什么会知道？不要问，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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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齐山玉！”我睁开眼，看见一个偌大的蒙古包圆顶。我这是回营帐了？“呦！醒了，醒了就赶紧跟我去见大汗吧。”他！他是杀了北堂王的那个人。我这是真被掳到贼窝里了。
　　自延达汗死后，蒙古国分裂，主要分为漠南，漠北和漠西，始作俑者是漠南的司徒汗。我确实也不明天他司徒汗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掳我来这。
　　“大明郡主，久仰。”“您是？”面前的这个人，裹衣博带，藏蓝右衽长袍，紫色缎带束腰，两端飘挂腰间，腰间别着火镰和鼻烟盒。“这是我们大汗，岂容你放肆......”“无妨。”他只是把手一挥。领导就是领导，气质就是不一样。
　　“绫儿，我把她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司徒汗招呼了一个女孩出来。我仔细一看到是吓了一跳，她怎么和沈南风长的一模一样。“南风郡主，请与我来吧。”
　　绫儿拉着我到了一个蒙古包。“别这么惊讶！怎么样，我这个南风郡主的头衔还蛮不错的吧！红豆豆~”我去！真是沈南风！“你不是已经......”“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听到这，汗毛都立起来了。“你怎么会在这？”“这就说来话长了。重点在于，你，想不想现在回去？”“回去？”“对啊！”她一笑，仿佛她迫不及待的等我说出不想回去。“我......”“现在我就能送你回去~”“能和他道个别吗？”“谁啊？齐山玉吧！”她笑着凑近我，太渗人了，“可以，但你有机会。”她突然捂上了我的嘴，浓重的酒气我无法呼吸，眼前黑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到司徒汗的声音。“绫儿，我们必须留下人质，确保以后明蒙商贸合作的继续。”

　　睁开眼，发现我被军队里的人压制着，身后是司徒汗的一众人马，沈南风则穿着那身朱色留仙裙，而我穿的是军队的服饰，我的扇子和笛子都被拿走了，我的红豆发簪被扣在厚厚的帽子里。我眼前是沈筌的大批的人马，远远就看见了豆伢，但我却没寻到齐山玉的身影。
　　“汉人！我们没有敌意，请你们来接回你们的郡主。”“没有敌意？你骗谁啊！”豆伢的声音！我发现沈南风一直在瞪着我，我看到了他们人群中的暗弩。
　　沈南风走到我身边，把笛子放在我手中。“吹一曲，他熟悉的，告个别。”沈南风使了个眼色，接着我被毫不客气紧紧挡住。沈南风转身走向对面。对面一个红色的人影出现，是齐山玉！那是一对儿的红色礼服！我被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愣着干什么！”恶狠狠的声音传来。
　　一曲上邪，寄情于君，与君决别，勿念。齐山玉拉着沈南风，一步一步慢慢会去，他一瘸一拐的，似乎伤势很严重。
　　眼泪湿润的我只能看见红色，灼的我的心生疼。
　　曲至副歌，突然看到对面骚动不已。齐山玉停在队伍外面，一直望着我这边。
　　一曲音落。我的笛子被毫不客气的夺走，扔了出去。我尽力挣脱，去拿回我的笛子。
　　“红豆！回来！”齐山玉的声音划破了寂静。我抬头看到他拔剑指着沈南风。对面的队伍也是有一副作战的样子。我一把拽下头上的帽子，摸到了我的发簪，尖如匕首，划伤了不少来追我的人。我努力的往对面跑。

　　我害怕的全身颤抖，奋力奔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眼睛模糊的只能看到齐山玉的一身红色，那仿佛是一束最亮的光，我明白了飞蛾扑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