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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离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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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许老爷的话,虽然听着不好听,但理却是至理。
许夫人气过一场后,平复了心情,想了想,到底还是咬牙,把姜小渔叫跟前来,将事情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告诉了姜小渔,最后,拉着姜小渔的手,语重心肠道:
“老爷说叫你来,让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娘一定站在你这头,替你做主……”
姜小渔:“……”
她能有什么想法呢?!
原来方才,他让万福送银子去给她,是这么个意思,这样的打算。
想到进思堂上房屋内,还放在桌上的那两匣白花花的银子,再想到昨夜月下,那个伤心至极的许展文,姜小渔看着许夫人,紧抿了下唇,瞬间在心中做了决定。
她抽出被许夫人握着的手,从凳杌上起身,提裙跪到许夫人脚下:“娘,就按相公的意思,让他去吧,他有鸿鹄之志,要鲲鹏展翅,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的,只求不做他的绊脚石就好,况且相公他…也并未亏待我半分……”
话到此,姜小渔顿了顿,抬起眼眸,看向许夫人。
只把她和许展文,先前如何约定好了和离,又如何说好暂且先瞒着众人演戏慢慢筹划,又如何签了和离书和赡养契,并及眼下,许展文已经是给她买了房买了地,往后每年,还会给她多少银钱的赡养生活费用花销等等情形,一一和盘托出,跟许夫人全部坦白说了,最后道:
“我与相公,其实已无甚瓜葛,之前因怕您伤心,所以一直瞒着您,不敢告诉您……眼下如今这样,若要再瞒着您,让您不知就里,跟大少爷斗气,为我白白奔忙操心辛苦,弄得里外不是人,那我成什么人了呢,所以我眼下说出来,只希望您,不要怪我……”
许夫人:“!!!!”
万万没想到,好好的问话,会问出这样一串晴天霹雳来,接二连三只受打击的许夫人,顿时跺脚,失望又无比痛心的看着姜小渔:
“你,你这孩子,你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心呀!!!”
许夫人叫着,捂着胸口,哭倒到榻上。
避在里间屋内的许老爷,见此,也顾不得避嫌了,只从屋里赶出来劝夫人。一旁边上的珊瑚翡翠和曹妈妈众人,亦齐齐拥上前,忙不迭的替许夫人拍胸抚背顺气。
一番忙乱后,终于总算哄得许夫人顺过了气。
许老爷坐在许夫人身前,看着面色惨白的许夫人,一壁无奈一壁也是心疼,忍不住也是跺脚叹气,说许夫人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放手时且放手,小渔和展文都自己做了了结,你也就别再固执,硬要给做他们撮合山了……你既喜欢小渔,回头我们就认她做个干女儿,让她往后也是一样,还叫你娘…”
干爹干娘的娘和儿子媳妇的娘,那能是一回事嘛!
闻言,许夫人气得又是想哭。
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就是哭成了个孟姜女,也无力回天了。
毕竟又不能按头,让姜小渔和许展文再成亲拜一次堂。
或是把两人的和离书寻摸出来,撕了烧了。
事已至此,许夫人心中再如何不愿,也只得接受现实,望向满脸愧色,退让着站到了一旁边上角落里了的姜小渔,把人狠狠瞪了两眼后,又招手,把姜小渔叫上前,恨恨说她道:
“你这个孩子呀,一件件一桩桩,那么大的事,你也不想着先来问问我,就只瞒着我,自己做了主张……先前你还跟我说,你是哄展文的,结果合着你到是同他联合成了一伙,反过来哄我……你这孩子,太让我伤心了……”
说着,许夫人忍不住抬手,拍上姜小渔的手臂,打了她两下,心中五味杂陈。
杂的是自己到底没看错人,陈的却是自己虽没看错人,但人自己的主意大得很,不听她的话。
一旁边上,许老爷就没许夫人如此这般千端万绪的伤怀了,他唯一感想,硬要说那就是只有高兴。
毕竟原本一件眼看烦难之极、要闹得家宅不宁的事,这般轻易就化解为了无形,除了高兴,许老爷真的也是没别的感想了。
因此,待得过后,许夫人嗔怪完了姜小渔,又心疼可怜抚摸了姜小渔一番后,让曹妈妈送姜小渔回了进思堂,许老爷便只朝许夫人感叹:
“这孩子,先前你一直夸她好,我还没留心,现下看来,到的确是个老实忠厚的孩子,这些日子以来,诸多事情,咱们家也算是让她受委屈了……她既然跟展文和了离,那等这阵风声过了,展文进了京,咱们就正经择个日子,明堂正道的摆酒请客,认她做个义女吧……也算是略微补偿补偿,我们许家对她的亏欠……”
义女干女儿虽说都是认的女儿,但两者间的意义差别却有如鸿沟,干女儿说白了更像是认了门女儿亲戚,往来走动,虽口上称爹称娘,但本质上依旧是各姓各的,没什么牵扯相干。
但义女就不同,正经认下的义女,那都是能进宗祠上族谱的,说得不好听些,那就是往后许展文和许天赐若有个什么万一,姜小渔名义上都能替他们继承许家遗产了。
听许老爷如此说,许夫人一壁高兴,一壁又觉得惆怅,毕竟打心里,她到底还是想让姜小渔做儿媳妇,除此外,什么干女儿义女,都差了点意思。
看许夫人还没彻底想明白放开,许老爷也是不想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扯了,只转了口,说起如何安排儿子进京的事来:
“住的到不担心,咱们虽不常去京师,但房子是尽有的,唯有带去伺候的人,得好好挑一挑,他身边伺候的都是年轻小厮,虽然机灵,却没怎么经历过事,这次你看看,跟前伺候的人,给他挑上两个年老的妈妈和两个丫鬟……”
儿子要进京,一去还得五六年,仔细精心给他挑跟前伺候的人,自然是应当,毕竟不比之前去临安,虽也是离家,但离得近,想要去看人,回转不过三两天的事,方便又便宜,有什么疏漏的东西,要再弥补送去也方便。
只是理是这个理,感觉却有点不对头。
自打听了儿子要进京,自家老爷的反应是不是也过于热心积极了,这看着,简直就像是恨不得明天就给儿子打包好,让他进京去了?!
二十多年夫妻做下来,许夫人自认也算是把许老爷了解到骨子里了,察觉到了许老爷的不对劲,她顿时沉下脸,只把心里的疑问,直白朝许老爷怼出了口。
的确算是心怀有事的许老爷,没想到许夫人这么敏锐。听了许夫人的质问,他脸上难过闪过两分担忧和焦虑,静了静后,长叹了口气,拉过许夫人的手道:
“…高家已经跟钱塘赵家,和议好亲事了……”
什么!!!
完全没闻知半点风声的许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看着许老爷,半晌,才反应过来,细声开了口:
“什,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自是有快小半个月了。但因高家这次替高琼玉议亲,进行得很低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许老爷也是两天前,赶巧碰到了一个前来湖州贩丝的钱塘商人,听其问起高家来,才知道高家已是将高琼玉同钱塘赵家的公子赵明玉订了亲。
赵家的家底,自是比不上许家,但也不算差,那赵家公子,亦也在东山书院读书,虽不是闵川先生座下弟子,却也识得高琼玉,听说原先就早对高琼玉倾慕已久,所以在得知高许两家亲事做罢后,便急忙请了媒婆来湖州提亲。
一家好女百家求,高琼玉既担得起这样的福气,许老爷知道后,心中虽不屑,却也没多说什么,加之想到儿子,因此回来后便也闭口不提,想说等回头高琼玉出了阁,高钱两家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儿子再知道,也好彻底死心。
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面上看着寻常,内里却重情重义。
虽然自病好醒来后,对于高琼玉的事,淡然冷静处之,一个字也没有追问提及,但内心的坎,没个几年时光,是没法过去的,所以……
许老爷:“所以,儿子既开了口说要进京求学,我想正好就顺水推舟,让他进京去,一来是前程要紧,二来也正好让他避开高家跟钱家的亲事,少再沾染分伤心……”
“……”
恶心!
下贱!
欺人太盛!!
他高家要嫁女儿,什么时候嫁不好,却偏偏要上着赶着现在就嫁!
这分明就是故意要骑到他们许家脸上来,打他们许家的脸!
显摆自己的女儿是个香馍馍,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是吧!
我让你显摆!
滔天的怒火窜上心头,许夫人原本惨白的脸,瞬间气到通红。
她眨眼忘了,不久前还伤心难过,不想让儿子进京,只蹭一下,从榻上翻坐起来,扬声就叫珊瑚翡翠和曹妈妈:
“去,开单子,拿箱笼,给少爷收拾准备进京的东西……再去船舫,告诉舫上的人,预定两艘进京的大船,要最大的,让他们把船准备好,明儿就去付定……”
众人:“……”
世上事,不怕做,就怕拖。
有了许夫人这一通心火。
之后半个月的时光,便漏得像手中流沙,咻一下,就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