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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眼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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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茉淡抿唇瓣,点点头又默然了片刻,发觉自己的额头正贴着某人温热的下巴,动动身子又被环得紧密,她微微蹙额,抬起食指戳在他胸前:“温公子,您得自重呀。”
说罢懒懒地叹了口气,拢着耳边的碎发从他身侧绕过,独属于她的幽香漫在空气里,温元廷负手转身,含笑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蒋琮琤在库房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影,一碗热腾腾的羊汤渐渐变凉,表层凝固了一层白腻的油脂,索性端给衙门里养得狗子,他蹲在地上看着狗子狼吞虎咽,幽幽的问:“旺财,你说该怎么办啊。”
他意识到自己在对狗弹琴,长吁短叹的拍了拍衣服就往前院去,方踏上长廊就见温江二人有说有笑的走来,忙侧身躲在柱子后,露出小眼睛观察。
两人在游廊尽头分开,他立即跳过栏杆疾步跟上温元廷,双臂抱在身前,故意揶揄道:“看来你们相处不错嘛,你对她没偏见啦?”
“我何时有过偏见?”温元廷目不斜视,自未察觉微扬的唇角与满眼奕奕的光彩,他怎会对阿茉有偏见?只是不知怎么与姑娘相处罢了,特别是让自己动了心的姑娘。
蒋琮琤不相信地直摇头,瘪嘴道:“撒谎,你之前对人家小姑娘严肃的很,人家为了薪水不得不受着,换我早就急了。”
罢了又眨了眨小眼睛,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拦住去路,一本正经的道:“你对她好点儿,小姑娘怪可怜的,薪水都不舍得给自己治病,都留着养家用。”
“治病?”温元廷瞬间敛了笑意,声音陡然严肃,皱眉问:“什么病?”
“她的眼疾啊,我记着她说过只能活到三十岁,她看到的既不是鬼魂,那朦胧不清的白雾定是眼疾恶化了,傻姑娘还以为是见鬼。”
伴随蒋琮琤的回答,他呼吸一窒,断断续续的缓了口气,是了,正常人怎么会在夜里见到团团白雾,是他忽略了这档子事,如今自责愧疚一齐涌上来,这股五味杂陈的滋味竟是从未体会过的。
像被人捏住了命脉,惴惴不安又不敢轻举妄动,犹如被挟制般走到议事厅,蒋琮琤喋喋不休的说了什么已然听不进去,灌了几盏茶勉强压下四肢的无力感。
门外的唐牛喊了他好几声,看他纹丝不动忙跑进屋,急声道:“廷哥,在杏花苑门口抓到一个妇人,她说话的口音与昨日那人一模一样。”
江茉在库房得知消息忙赶过去,在门外踮脚往里看了一眼,穿红戴绿的妇人被上了手铐脚镣,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出声。
廷哥坐在上首,脸色阴晴不定,她戳了戳挡在她身前的同僚,悄声问:“杏花苑是什么地方啊?”
“青楼。”同僚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又道:“说是青楼的老鸨,没准儿是抓错人了。”
她又往前挤了挤,凑近了些观察妇人的身形,倒与自己在偏僻巷子里见的有些相似,她目光下移又倏然顿住,咬着下唇想了许久。
这桩案子的嫌犯都是硬骨头,不熬上几日怕是不肯开口,温元廷欲抬手唤人,却见江茉迈着小步凑到妇人跟前,一脸疑惑的蹲在妇人身后,他眸光微动,转瞬又恢复如常的问:“怎么了?”
妇人闻声忙回头看,被专心致志盯着自己双腿的江茉吓了一跳,向后挪了挪,用奇怪的口音道:“你想做什么?”
江茉步步紧逼,伸手就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举着鞋子起身道:“廷哥,鞋底有黄泥,近些日子从未下过雨,青楼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鸨怎么会踩上黄泥?在加上昨日嫌犯的供词,姑娘们所在之处已然明了。”
除了温元廷,在场其他衙役纷纷露出狐疑之色,昨日的嫌犯至今未吐口,何时说过供词?
他们的疑惑来不及提出,上方的温元廷露出满意的笑容,扬手一挥:“把人押下去,即可派人把姑娘们救出来,方圆十里可疑人皆盘问仔细,报不清来历的全部抓回来审问,不可放过一个。”
妇人缩腿把脚藏在裙子底下,闻言神色慌乱,涂抹厚重胭脂的脸早不似之前那般镇定自若,她看了看江茉手里的鞋子,又看了看上方勾着笑意的温元廷,吞咽了两下口水,强忍下手脚的颤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江茉微微含笑,不动声色地观察妇人走路时的别扭模样,等到屋里的人都退下,她把手里的鞋放在桌上,若有所思道:“老鸨......以出卖色相为生的老鸨竟会在意露足,杏花苑要着重的查一查。”
“琮琤已经去抓人了。”温元廷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未等她走近就牵过她的手,长臂一拉将她圈在臂弯里,他尽力平复情绪,却难掩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忧色。
他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眉心微动,柔声问:“阿茉,改天我......”
“廷哥,那妇人不肯老实,宁死不肯进地牢。”衙役火急火燎的闯进来,腰间的佩剑撞在门板,发出的声音惊住了屋内一对耳鬓厮磨的小鸳鸯。
江茉急忙起身,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退该进,羞红的脸颊似涂了胭脂,垂下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温元廷脸上稍沉,凝声道:“靠西南角的屋子不是空着么?派两个人守着,风吹草动不必阻拦,暗中观察随时回禀。”
衙役有些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半响没挪步,江茉退了几步,唤上他与自己一同出去,两扇朱门将里外隔开,她暗自松了口气,双颊的红润被风拂去大半。
“江莫,老大是什么意思?”小衙役将几句话反复琢磨,就是不明白“不必阻拦”四字的深意。
“意思就是让那妇人有机会传消息出去,然后咱们顺着她的消息把人一网打尽。”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方才被廷哥摸得微微发痒。
小衙役恍然大悟的发出长叹声,举起大拇指夸赞道:“厉害厉害......但是她人关在这儿,怎么传消息出去?”
江茉眯了眯双眼,笑道:“她自有法子,天黑之前她若没什么动静,咱们自然要制造些机会,让她给外面通风报信。”
温元廷站在屋内,门外是她悦耳的说话声,他甚至能想象出她这番话时灵动的双眼定是眨了又眨。
阿茉病了,而且命不久矣,他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定要尽一切可能医治......无论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