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我是一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花匠 ...
-
雨清清正式成为了花府丫鬟一员，跟着花老夫人身边的松涛嬷嬷熟悉府里的规矩。
看到霜、雪、虹这三个丫头做事游刃有余，雨清清这个西贝货不由一阵心虚，为了不露马脚，她起早贪黑死记那些繁琐的规矩，一瞬间有种仿佛回到了考试周的感觉。
然而罗马终究不是一日建成的。霜、雪、虹三人跟着陈妈妈学了那么久的规矩，雨清清就算废寝忘食在一两天内也是难以赶上的，所以已经因为笨拙被骂了好几次。
在原来的时代她是被当做花朵培养的好不好！这万恶的古代！
由于雨清清笨手笨脚，但是插花养花的的技术很出众，在让那盆没精打采的朱顶红“焕然一新”之后，老夫人发现规规矩矩地伺候人可能不是她的专长，于是打发她去了花房，帮着花房的宋妈妈打理奇花异草，并且每隔两天给老夫人送一次插花。
花房的管事是宋妈妈，四十来岁，穿戴并不像老夫人身边的人一样精致，皮肤因为经常在大太阳底下摆弄花草的缘故晒成了蜜色，甚至双手还有点粗糙。
雨清清到的时候宋妈妈正在将一盆盆的菊花往外搬，看见雨清清细皮嫩肉一副娇滴滴的模样，瘪了瘪嘴，
“到我这里，可是要晒大太阳吹西北风的。里面的花草比一百个你加起来都贵，要是敢偷懒怠慢，我马上将你撵出去，你可想好了。”
雨清清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宽敞的花房，再看看宋妈妈，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园艺专业人士”的芬芳气息，雨清清心里简直不要太高兴。至于她说的什么晒太阳吹北风，雨清清本来就觉得自己副相貌太惹事，她原本想通过改变穿衣风格改变自己，奈何花府丫鬟都有好看的制服，连发型也规定了，按照花府的丫鬟标准一打扮，竟然更漂亮了。
雨清清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的原因除了没熟悉规矩外，还因为这张脸，这张脸的风格属于温柔清艳型，她在对着镜子练习过表情，当做错事情懊悔的时候那模样分外可怜，而这幅可怜的模样落在一群女人眼里就带有几分矫揉造作的意味了，雨清清也很无奈。
在花房干半个月，她相信自己绝对变黑，绝对变糙，到时候就能彻底打破偏见，显露自己的本事了。所以，宋妈妈的话非但没有吓到她，反而让她露出了喜色，热情地走到宋妈妈身边，“放心，宋妈妈，我不怕！来，我帮你搬！”
宋妈妈对她并不看好，毕竟以前来的丫鬟没有一个在她这里撑过两个月的。
不过雨清清的表现超出了她的预料，来的第一天，她不仅麻利地把所有盆栽菊搬进搬出，难能可贵的是，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她居然十分精准地把握了时间。
想要深秋的菊花早开，就一定要准确控制光照，没有丰富经验的人是不可能知道怎么拿捏的。
除此之外，雨清清还修剪了月季、松柏，还把花圃里外打扫了一遍。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到堆放瓷瓶的杂物堆里东挑西捡找出了个大肚子的花瓶，又摘了一些鲜花和枝叶做了一个漂亮喜庆的插花送到花老夫人哪里。回来以后立刻将菊花搬到外面，全部搬完之后已经快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又立刻冒着大太阳给桂花、黄馨、棣棠等花木进行压条工作，傍晚将菊花准时收回去。
第三天，她又将目标瞄准了水仙和萱草，拿了把铁锹开始进行分株。
三天下来，宋妈妈看得目瞪口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干活的丫鬟，比有力气的小厮还能干。而且干的活都是这几天自己准备完成的。宋妈妈收起了小觑之心，秋天的太阳还很厉害，看着雨清清那已经黑了一圈的脸，她顿时有点心疼，
“清云，别弄了，去洗个手过来吃石榴！”
雨清清应了一声，快速洗了手洗了脸过来坐到宋妈妈旁边。
宋妈妈将大石榴打开递给她，她道谢，接过来一颗颗嚼着，再看看自己这几天的成果，很是满意。
“清云丫头，你怎么对花这么熟悉，家里有人教吗？”宋妈妈问。
雨清清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她微微垂下眼睛，“我家旁边以前也有个种花的大婶，专门种花卖给富贵人家，我总爱到她那儿玩，学了不少东西。后来闹旱灾，好多人家预定的花都枯死了，她怕那些人家逼她还债，连夜逃走了。”
宋妈妈带着唏嘘的神情点点头，“是啊，前阵子旱灾是挺难熬的，我们这里还不算严重，不过我的花也枯死了好多。”她说着便忽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你也是因为旱灾才被家里卖掉的？”
雨清清露出悲伤的神情点点头。
宋妈妈叹了口气，“都不容易，不过只要你好好干活，老夫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雨清清顺势揩了一下眼角，“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妈妈见她这样，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甘心这样？”
雨清清疑惑地抬起头，“甘心什么？”
宋妈妈一笑，“你就没想过这个时候你们进府，是来干什么的？”
关于这个雨清清当然怀疑过，一般大户人家找丫鬟都喜欢找十岁以下的慢慢训练。但这次招收的丫鬟年龄都偏大，而且颜值普遍高，还身怀才艺。她再不明白就白看这么多套路种田文了——她们很有可能是预备给府里少爷做妾的。
不过雨清清还不能百分之一百确定，她选择装傻，“进府还能干什么？伺候老夫人啊。”
宋妈妈欲言又止，嚼了口石榴不再说话。
雨清清也没多想，既然已经被“流放”到花房，那么自己被选中的可能性就极低，就算最后真的被选中，实在没办法也只能逃走了，只希望不要到这一步。于是她更加坚定了变丑的决心，吐出石榴籽，豪迈地走到地里接受烈日的拥抱。
半个月下来，雨清清成功晒到脱皮，粉红、雪青等颜色穿在她身上第一次有了乡村的气息。加上平时干活放荡不羁，吃饭喝水都是大口大口狼吞虎咽，气质也变糙许多。
给青山独远楼送插花的时候，老夫人正好出来，差点没认出雨清清。
一番了解之后，花老夫人对于雨清清这种努力干活的精神高度赞扬。雨清清得到了丫鬟生涯的第一笔赏钱——三两雪花银！
回去以后她开心地向宋妈妈展示她在古代的第一笔奖金。
宋妈妈看着蹦蹦跳跳的雨清清直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雨清清给自己到了杯茶，“妈妈只管捡好听的夸我就好。”
半个多月的相处，雨清清知道宋妈妈虽然严厉却是个好人，开心时还能相互开开玩笑。
宋妈妈翻了个白眼，“还夸你，傻成这样自己还不知道！”
雨清清觉得她话里有话，问道，“嗯？这是什么意思。”
宋妈妈点点她的脑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你和老夫人房里那三个，就是为了家里的公子买来的。现在人家青云直上，吃好的穿好的，你在这儿做苦力，还笑，没见过你这样的。”
雨清清有点不好意思，“我，我略有耳闻。不过我手脚笨，不会伺候人，就会伺候花草，我也很无奈啊。”
她对做妾没兴趣，只想种花，谢谢。
“还略有耳闻，你略有耳闻的时候人家早就打听出来了，现在天天在哪儿练弹琴吹笛，还有唱曲儿，三个人正别苗头呢。”
雨清清一口一口啜着茶水，悠闲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咱们府里的公子多着呢。哪里需要去哪里嘛。”
花府是个大户人家，嫡出的公子哥足足有七位，而且没有小姐。在雨清清看来，她们每个人的“资源”都很充足，有什么好争的呢？
宋妈妈被她逗笑了，“看，我说你傻吧你还不承认，想必老夫人是要给七公子找服侍的丫鬟。七公子一个人远在京城，老夫人心疼得很。”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去京城？办事吗？”
没想到宋妈妈笑不出来了，还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七公子着实可怜，七岁便双目失明，失明后就不爱和人讲话，也不喜欢别人伺候他。这次一个人去京城，就是想证明没有别人他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老夫人不忍驳了他的要求，可也不忍心他一个人在天子脚下独自生活，所以才想找个可靠的丫鬟去给他搭把手，这样老夫人也放心一点。”
“原来如此……”雨清清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选的都是听觉系女子，因为瞎子看不见，但是听觉通常灵敏。
她心里开始有点同情这位七少爷，同时也挺佩服他的勇气。不过身有残疾的人一个人生活总是不方便的，而且如果没有人交流也会变得苦闷，老夫人的担心十分合理。
“唉，七公子去京城也有一年多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宋妈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忧郁地一颗颗往嘴里塞石榴。“说起来，这个花房还是七少爷亲手建的呢。”
“嗯？”雨清清来了兴趣。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一般大户人家不是出去买花买草么？而花家却有一个独立培育花草的地方，府里大半的盆栽摆花都出自这里，没想到还有故事。雨清清最爱听故事了。
宋妈妈道，“我是看着七公子长大的，自从他失明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后来有人从云南带了一盆兰花送到咱们府上，老夫人给了七公子。那香味实在是沁人心脾呀，据说这种兰花只长在一种参天大树的树杈上，光光培育这么一盆，就要万两白银。公子很高兴，天天用手摸兰花。可是没过几天，那花就死了。公子伤心得很，但他却求老爷建了个花房，说这样的话以后就不会再有花死去了。”
这说的是滇西特有的莲瓣兰吧？虽说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养不活，不过一下子从滇西带到江南还天天摸那肯定必死无疑啊！
“这位七公子还真是……温柔啊……”雨清清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那是自然，七公子的心可善了。”
宋妈妈竟带了丝宠溺的语气。
雨清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个，七公子年岁几何了！”问年龄应该没错吧……
宋妈妈道，“过了年，二十有四了。”
嗯，怪不得选年龄大一点的，七八岁的小丫鬟怎么照顾人？怪不得都挑漂亮的，就算是瞎子，也可以上手摸嘛，万一弄个丑的到时候手感不好也是影响心情的……哎哎哎她都在想些什么？！
雨清清赶紧回神。她觉得既然是瞎子，又看不见花，和自己的专业根本不对口啊！或许自己只是老夫人纯粹喜欢花的缘故才留下的，那看来自己很安全啊。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宋妈妈看着雨清清不在意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这丫头不过十五六岁，应该没那么深沉的心思，想必她是真的不愿意掺和这种事。宋妈妈沉思了半晌，道，
“你年纪虽小，心性倒好，这样反而是好事。那位清虹姑娘就因为唱曲儿唱得太用功的缘故，一味地要强而忘了本分，惹了老夫人不喜，现下战战兢兢的。你跳出了她们的圈子，再加上好好做事情，未必会比她们差。”
雨清清呵呵笑着，“妈妈说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