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断开链接…》陈弈竹

15、第十五章

　　托文若那个生日礼物的福，罗曼这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各种思绪凌乱得不行。她努力说服自己文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因为受到安东的威胁，想加快攻略进度，可对方当时认真的眼神总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把那个小吊坠放回盒子里，塞进抽屉最深处，然后拿起书桌上那大半瓶冰牛奶对着瓶口就是一阵敦敦敦地猛灌，试图让脑子强行降温。
　　结果脑子是降温成功了，就是连带着肠胃也跟着降了温，害她当天晚上就拉起了肚子。
　　“曼曼，药和热水壶放在你书桌上了，你出来记得吃一道看看管不管用，不行咱们就直接去医院。”罗曼妈妈站在卫生间外敲了敲门，忧心忡忡道。
　　“知道啦……”罗曼捂着冰凉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妈妈你再帮我充个热水袋吧。”
　　“啊？你不是还有一个周才来吗？”
　　“不是大姨妈啦！我胃凉……”
　　“哦，好，你热水袋放哪儿了来着？哎，都说让你别吃那么多冰的，一天不盯着就不让人省心，你这孩子真是，说你什么好……”
　　罗曼在心里哀嚎：来了！妈妈的必杀技[爱的碎碎念]，杀伤力堪比一张诸葛连弩！
　　好在罗曼妈妈忙着去找热水袋，没念几句就走开了。絮叨的话语渐渐飘远，罗曼还没消停半分钟，门外又响起声声急切的低呜，还有刺啦刺啦的挠门声。
　　这下好了。罗曼虚弱地想，这次是真·全家都给她惊动了。
　　宝贝这一挠就是好几分钟，期间谁来哄都不听，也不让抱，就呜呜地叫着拿脑袋拱门。罗曼哪里还坐得住，待感觉好些以后立马就把小奶猫抱起来连揉带蹭地哄了好一会儿。
　　“宝贝，乖，我没事的，你去找哥哥玩吧。”终于把小家伙哄好以后，她捏了捏粉嫩的小肉垫，而后轻柔地把它放到楼梯边上，拖沓着脚步回到房间。
　　吃完药以后，她抱着热水袋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
　　梦里，她站在四面临水的庭园中，穿着华丽繁复的颙国式宫廷长裙，双手轻提裙摆，向对面的男人行了一礼。
　　“不错，”她对面的男人轻轻颔首，“虽然不是名门淑女，但也勉强能与我『』家族相匹配。”明明周围一片静谧，她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对方话中提及的所谓家族名。
　　对方话里居高临下的贬义过于明显，罗曼心里腾地窜起一道怒火，攥了攥裙摆就要回怼。
　　然而不待她开口，就听身侧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父亲，请允许我和她在一起。”
　　循声望去，她看到身着一套纯白礼服、眉眼深邃的安东。
　　“父亲，您答应过我的，只要她点头，我随时都可以迎她进门。”安东走近一步，牵起她的手，沉声道。
　　“哈哈，当然，我亲爱的儿子。”对面的男人大笑，“我的承诺永远有效——城堡，庄园，林间的小楼，海滨的别墅……只要不回龙国，你想把这位女士安置在哪里都可以。”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东大声反驳道：“父亲，我要和她结婚！”
　　“结婚？哦，是的，我的确答应过。”男人板起了脸，严肃道：“可是亲爱的，你的婚纱缝好了吗？”
　　再然后，梦里的场景一变，安东左手持剑右手牵着罗曼，一边劈砍楼梯边缘探出的荆棘枝条、一边喘息着说道：“快到了，就在塔楼顶上，拿到那个纺锤我们就能结婚了！”
　　罗曼愣愣地跟着他一路披荆斩棘往上跑，却见安东跑着跑着突然回头看向她身后，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又跟上来了……”他把手里的长剑竖在胸前，双唇无声开合，而后剑身燃起一层金红色火焰，随他一声令下，猛地袭向阶梯之下的一个人影。
　　“没用的，放弃吧！”浓重的黑烟散去，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文若脸上温柔的笑意不再，只剩下一片怫然，“她已经收下我的定情信物，你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她！”
　　“呵，不就是块撒了几颗玻璃渣子的破铁片吗，我还你100个，别再来纠缠我的未婚妻。”安东不知想到了什么，扬眉一笑，神采飞扬道：“你再怎么耍花招也没有用。我与她命运相连，她注定会成为我的新娘——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吧，不然，你慌什么？”
　　“无稽之谈！”文若抬手，一枚莲藕状小吊坠自他掌心垂挂在半空微微晃动，“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命运，只要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活剐了雷亚那个混蛋！！！”
　　天外传来一声怒吼，彻底盖过了文若最后那句话，也将罗曼自梦境中惊醒。
　　她醒来后久久不愿意睁眼，文若那说了半截的话让她格外在意，可是任她再怎么苦思冥想也没能分辨出那句话的内容。
　　罗曼甚至试图翻个身重新入睡好延续梦境里的剧情，但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无奈放弃，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一看，23:33。
　　……真是一个活泼的时间点呢，呵呵哒。罗日天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人怼什么怼！扰人清梦。
　　罗曼掀被下床，把已经凉得差不多的热水袋放回床头抽屉，又从书桌上的热水壶里倒出一杯尚在冒烟的开水，捧在手里慢慢吹着，时不时小小地啜饮一口。
　　热水很好地安抚了她有些暴躁的情绪，让她及时控制住了上楼暴揍罗昊一顿的过激念头。一杯热水下肚后，被折腾一晚上的肠胃也总算恢复了点知觉，开始咕噜噜地朝她喊饿了。罗曼打开房门，想把热水壶和水杯放回厨房、顺便煮点吃的祭祭五脏庙，可是刚推开一条缝，就见到门边团着一只小绒球。
　　“宝贝，你怎么睡在这儿？”她连忙把小家伙抱起来，摸了摸它的小爪子，数落道：“就算天气暖和了，也不该直接躺在地面上啊，你还那么小，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小奶猫喵呜喵呜地叫着，直往她怀里拱。
　　“好啦好啦我知道宝贝担心我，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小家伙也太贴心太治愈了吧，罗曼内心感叹着，忍不住又抱起它在脸颊边蹭了蹭，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喵呜，喵呜。”小奶猫乖乖让她蹭了几下，又叼着她的衣袖往楼梯的方向拖。
　　“嗯？怎么了？宝贝要去哪儿？”罗曼顺着宝贝的示意一路走过去，停在存放猫罐头的储物柜前。宝贝从她怀里跳下去，蹭着她的腿绕了一圈，又仰起头来嗲嗲地叫。
　　……原来只是想吃零食了吗！
　　你还我的感动来啊喂！
　　罗曼哭笑不得地打开柜子给它倒了半个罐头，顺便也给自己煮了碗饺子，简单地拿蚝油花椒油辣椒油葱花调了味，在宝贝的陪伴下慢慢吃了起来。
　　吃到最后一个时，手机忽然亮起，随后是企鹅提示音、微信提示音、短信提示音，一声接一声地响个不停。
　　罗曼咬着饺子朝手机屏幕看去，顶端的消息通知一条条刷过去，全都是同一句话：“妹妹/曼曼生日快乐！愿你永远幸福安康！”
　　已经零点了啊……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她是真的已经满16岁了。
　　她咽下最后一口饺子，故作豪爽地喝光碗里的汤，学着武侠剧里大侠们的样子反手抹了抹嘴角，放轻了手劲一拍桌子低声喊道：“放马过来吧，16岁！”
　　“咕噜噜——”
　　像是在附和，又像是在同她唱反调一般，原本已经被药和热水治住的肚子又闹腾了起来。罗曼踌躇满志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满脸菜色，“别这么玩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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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妹妹大半夜的腹泻刚止住又吃了碗重麻重辣的水饺？还喝了汤？”一身正装端坐在沙发上的英俊青年无语道。
　　“是啊，你说这孩子，都17了，翻年就18了，还这么不知轻重的。好好一个生日，你们还准备了那么久想给她一个惊喜的，这下全泡汤了。”罗曼妈妈端了个果盘放在茶几上，拍掉罗曼试图往小番茄上伸的手，警告道：“下个月零花钱不想要了？”
　　罗曼悻悻收回手，嘀咕道：“真18了才好呢，没满18连个恋爱都不让谈，封建。”
　　“妹妹想谈恋爱了？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学校里的同学？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成绩好不好……”青年身侧穿着件印花T恤、戴着根大金链子的壮汉刚叉起一块火龙果，听到罗曼的话后甚至还没顾上吃，就黑着张脸对她盘问起来。
　　壮汉旁边坐着个清秀文静的西瓜头小男孩，闻言也是点头帮腔道：“姑姑，我们家有家规，不许早恋的。”
　　“是啊妹妹，这个年纪的小男生能有什么定性？没一个靠谱的。”
　　“谈恋爱还要耽误学习，妹妹不是想考龙都大学的吗？那从高一就要抓紧了啊。”
　　“要是有男同学给你递情书，赶紧扔垃圾桶，一秒时间都别浪费给他们。”
　　罗曼：“……”
　　啊，今年的夏天，来得真是格外的早呢。
　　听听，听听，这才五月初呢，居然都有蝉鸣了。滋儿哇滋儿哇滋儿哇，多么悦耳动听……个[哔——]啊！！！
　　算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好吧！我这辈子都不谈恋爱行了吧！到了年纪我就直接上太玄观出家去好不好！
　　罗曼内心崩溃，表面上还要一脸乖巧地回答：“我就是随口抱怨一声，真的没有喜欢谁啦。”
　　讲真，她这堪比精分的变脸技能熟练度，完全就是被眼前这群关心过度的亲戚锻炼出来的。
　　人生，真的是充满了艰辛与挑战啊。
　　16岁的罗曼少女，在满客厅亲戚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谆谆教诲下，突然顿悟了这条世间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