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鱼的报恩方式》伶仃瑶

144、第 144 章

　　来到王府，王老爷自然是对雏瞳一番威胁，告诉雏瞳倘若她不好好伺候自己，便将宋祁白再关到大牢里去。

　　雏瞳自然是假意奉承，实则心中冷笑隐身，对他恨之入骨。

　　待得一夜过去之后，天色晨昏未定。雏瞳面匆匆忙忙的穿戴好衣服，生怕自己离去的时间太久，会让宋祁白生疑，也不顾王老爷的再三挽留，离开了王府。

　　只是她并未瞧见，在她走后王老爷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他转头对着一个下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下人赶忙十分机灵的点了点头，一溜烟便顺着王府的侧门向前跑去，躲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等着看好戏。

　　王老爷忍不住便嘿嘿一笑，戳了戳自己那肥厚的手掌，对着雏瞳心叹道：“你也莫要怪我狠心，实则是你这般一个美人，有谁不想要独占呢？”

　　只是她刚走下那高高的台阶，便瞧见了王府的石狮子旁蹲着一个满身露水，穿着一身长袍的男子。他的头发被露水打湿，仿若一夜之间长满了一头华发。

　　雏瞳心中一个咯噔,她吸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站到了那个男人面前蹲下，用力的，用手将他埋在臂弯中的脸抬了起来，便瞧见了一张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的脸，此人正是宋祁白。

　　宋祁白已经在这呆了大半夜的时辰，一颗心也越来越凉。他自然知道，一个孤身的女子，到了别人的府上，大半夜未回是做了什么事情。可他没有责怪雏瞳，他只是恨恼自己为何接二连三的都护不住她。

　　他终于明白在那日出狱时，他牵雏瞳的手为何她又是一脸的苦笑和无奈，对他犹豫不决的说我脏了这几个字。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心如刀割，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紧了胸前的衣服，痛到喘不过气。

　　他抬眼望了望灯火通明的王府，终究是苦笑了几声，落下了泪来，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了石狮子旁边，一夜无眠。

　　初夏的天气还有些微凉，宋祁白四肢都被冻得像冰块一般。

　　雏瞳一时之间脑子里乱的像是一团浆糊，她颤抖着手将自己身上那单薄的披风解了下来，伸手盖在宋祁白身上。

　　在微凉的晨风中，宋祁白抬眼瞧着雏瞳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伸出一双手，摸索着她的脸颊。她头上还插着一只金钗，上面的玉兰和蝴蝶雕刻的栩栩如生，长长的流苏披散在她乌黑一片的头发上，轻巧的坠落在了她的脸颊旁，衬着她一张脸白如霜雪。只是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以及隐藏着的深深的不甘和悲愤。原本明亮灿若星辰的一双眼眸，此时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的明珠一般。

　　“对不起……”

　　宋祁白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悔恨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伸出手，将雏瞳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一夜之间竟是憔悴了不少。

　　也不知怎的，原本雏瞳觉得自己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可此时窝在那个单薄的，略带一丝冰凉的怀抱中，她却像是有了一根主心骨一般，眼泪潸然落下，她紧紧的揪着宋祁白的衣襟，忍不住边放声大哭，将自己这几个月来所受的所有委屈和屈辱，通通都哭了出来。

　　她恨极了所有人，每日里同他们纠缠不清寻欢作乐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已经脏透了。她甚至能从自己的身体里闻出那颗早已经散发着腐朽的味道的心脏，它正一点一点的腐烂，将雏瞳原本的纯真统统都掩盖在了污泥之下。

　　再后来，雏瞳每日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宋府时，她的表情已经变得漠然。只是当她坐在浴桶中，用着毛巾，拼命的擦拭着自己的皮肤，擦的通红一片渗出血丝来，她终于哭了。滚烫的泪水滴在了那早已冰凉的水中，无声的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雏瞳的目光落到了旁边那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剪子上，终究是凄凉的笑了一声，心想到如今这种模样，倒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她拿起剪子，毫不犹豫的在手腕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滚热的鲜血瞬间便染红了水面，然而不过多久便缓缓的愈合，白皙的手腕上不见任何一丝痕迹。雏瞳的一颗心冷到发颤，她想起来了，自己是一条人鱼，无论她怎么做，自己都不会死的。

　　冰冷的水中散发着刺鼻的腥味，宛若一滩血水，雏瞳痴痴的笑着，那把锋利的剪子终究是无声的跌落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就那一日起雏瞳的眼泪便被她自己的一颗心给厚厚的封住了。她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软弱无能，一直一丝纯真，将自己最为千娇百媚的一面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终于，她每天晚上所遭受到的羞辱和打骂都变得少了，所有的男人都是痴迷的望着她。恨不得将所有的其实中宝都捧到她的手心里。

　　可如今厚厚的那一层屏障碎了，她扑在了宋祁白的怀中哭的天昏地暗。宋祁白一颗心犹如千刀万剐，他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嘴里涌上了一股腥甜，他强行咽下，目光触及到雏瞳头上的那么脏就是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拔下了雏瞳发间的那根簪子，用力的一折将它丢进了泥土里，瞬间原本极为珍贵的簪子此时就如一颗凋零的花朵一般，满是尘土。

　　宋祁白从自己的怀中颤抖着手，拿出了一根白玉簪子，他抬起手想将那根簪子插进雏瞳的发间却被雏瞳无声的阻止。她轻轻的扭过了头，躲过了宋祁白的动作，只是眼睛里带着痛苦。

　　“为何……”

　　宋祁白清润的嗓子变得干哑，他怔怔的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神情有些茫然。

　　雏瞳努力想挤出一丝笑来，可她发觉自己无法欺骗送气派，最终还是颓然的低下了头，闷闷的说道：“现在的我配不上这个簪子。”

　　如白玉一般的簪子仍旧闪烁着那纯洁的光芒，这让她想起了现在的自己。一滩烂泥一样的自己，只要是伸手，就会将这枚簪子染成一片漆黑
　　。

　　听得雏瞳这一句话，宋祁白眼前一片昏黑，辛酸的几乎落下泪来。

　　他努力的站起了身来，一把将雏瞳搂在怀里，伸出双手捧着她的头，将簪子不容置疑的插进了她的发间，神情坚定的说道：“雏瞳，我们成亲吧……”

　　雏瞳原本还想拒绝，只是心中的一个声音无声的蛊惑着，对于她说：答应吧！答应吧！

　　雏瞳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水打湿了她那纤长的犹如扇子一般的睫毛。她哽咽的一声，最终还是在宋祁白期待的目光下狠狠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