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街》谢西红

22、再遇故人

　　按理说，终于实现了期盼已久的念想，同林雾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我的心情一直处于晴天状态，却不知为何开始在夜里做起了同一个梦，梦里总会出现同一个场景，有一双双眼睛在紧紧盯着我，在无边的黑暗中，冒出一闪一闪的磷火一样的幽光。
　　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梦中那种被许多人注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依然无法从脑海中驱除，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老妈在对面的卧室里捯饬着旧柜子，问她在干什么，回答我说要给医院里的陪床家属带些旧衣服旧床单去。
　　在镇医院工作了半辈子，从一名小护士成长为护士长，老妈那善良的心肠真是一点没变呐。只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病人家属需要她的旧衣服旧床单呢。正感叹着，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瞄了一眼，联系人是宋群，我翻身接起电话。
　　陆澈，这段时间可累死我了，终于忙完了手头的案子，今天晚上我们去蓬荜饭馆搓一顿吧。
　　我今晚有事，要不改到明晚吧。虽然很久没见宋群了，但今晚我约了林雾，便想把这场聚会推到明天。哪知这回宋群很是坚持，在电话那头神秘兮兮地说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要我一定要去，我只好同意了。
　　蓬荜饭馆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存在了，只是当时它只有一个大厅，如今庆城居民的生活水平提升，出门吃饭的人多了，所以这里不单大厅的面积翻了一倍，还多了十几个包间，每个包间都拥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宋群发了个信息告诉我他预定的包间名字叫做故人阁，我突然福至心灵，难道说，是有故人归来？只是本来今晚打算告诉宋群我和林雾交往的事情，这下要推迟到下次见面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推门进去包间，屋里不止坐了宋群一人，他旁边还坐了一个女人，小麦色的皮肤，灰色休闲衫，周身萦绕着一股书卷气。
　　听到我的开门声，她抬起头来，是那种扔到人海中不会被人注意的普通长相。
　　宋群走上前来捶了一下我的胸膛。怎么样，是个很大的惊喜吧？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甩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不会真的需要我给你介绍吧？宋群嬉皮笑脸地回望我。
　　你不会真的不认识我了吧，我的变化真有这么大？女人插话道，口气中透出无奈。
　　我有些尴尬，开始努力搜寻脑海中的面孔。难道你是……是叶雯？女人的五官与记忆中叶雯的样貌重叠起来，只是那时的叶雯周身充斥着一股冷漠排斥的气息，与眼前这个充满知性气质的女人实在是大相径庭。
　　好久不见。你总算认出了我，我可是在你一进门就认出你了，陆澈。
　　好了，人都到齐了，算起来自从高中毕业，我们三个可是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聚在一起了，真是对不起高中时那将近一年的同桌情谊，今天趁这个机会可要好好叙叙旧。宋群拉着我坐到了叶雯旁边的席位上。
　　我听宋群说你前不久回到庆城工作了？
　　是啊。你呢？你现在在哪？我只知道高考之后你去了C市师范大学。
　　喔，我直接保了研，继续在C市师范大学念新闻专业，去年刚刚毕业，在C市一家报社干了将近一年的记者工作。
　　看我们倆寒暄完毕，空气陷入沉默，宋群又负责活跃起了气氛。对了，叶雯你之前跟我说这次回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是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开发区有家化工厂在上个周发生了火灾你们知道吗？
　　我点头。
　　宋群摇头。前段时间忙一个跨市追捕的案子，对咱们这里的新闻我还真不清楚。
　　那场火灾里，我爸以前的一个工友因为厂房倒塌受了重伤，至今还在镇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而且像他这样的受害者还有好几个，但他们都没有得到应有的赔偿。
　　怎么会呢？宋群发出疑惑。
　　因为工厂老板对外给出的解释是意外失火，但那个叔叔的妻子告诉我，他们受到重伤的真正原因是工厂老板搭建厂房的材料不符合安全规范，才导致那位叔叔和其他几个工人没有及时逃出，受了重伤。
　　我突地想起离家前老妈说的要给医院的陪护家属带去旧衣服旧床单的事。他们现在是不是很缺钱用？
　　嗯。叶雯点点头，语气带着沉重，重症监护室里的治疗费用不菲，即使亲戚朋友一起筹资，还是无法帮助他们维持后期的住院费用。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从他们的工厂老板张绍清入手，查到他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证据。只是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宋群在庆城干公安，我便想到请他帮忙，过来一起出出主意了。正好今天陆澈你也在，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我们三个一起想想办法，或许可以找到什么突破口。
　　那你目前有掌握到什么线索吗？不愧是干公安的，宋群立马进入了探案模式。
　　我这几天一直在跟踪张绍清，发现除了去工厂和回家，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一家叫作优子的足浴店，而和他同行的就是厂房材料的供应商孟刚。我想要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可他们每次去优子足浴都会定一间包厢，隔音性能太好，而以我的形象去参加优子足浴的招聘，很快便被拒绝了，所以我现在有些一筹莫展。
　　可就算我可以帮你找人混进优子足浴，他们两个又怎么会当着外人的面讨论自己干过的违法勾当呢？依我看，还是应该从工厂的会计入手，他手上掌握着工厂内部的财务往来，说不定可以从中发现操作漏洞。只是……我们又没有搜查令，如何能说服工厂会计上交财务信息呢？宋群提出了另一个路子，可惜也是阻碍重重。
　　两个人都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直到吃完饭，我们三个也没想出什么好的主意。快要散席的时候，我接到了林雾的电话，告诉她我在跟宋群，叶雯一起吃饭，倒让她吃了一惊。随后停顿了几秒，我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邀约，让我叫上宋群和叶雯，下次去她那里聚会。想不到自从来到庆城之后一直深居简出的林雾会主动邀请别人，我一口答应了她。而且，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排斥让别人知道我们俩个现在的关系？想到林雾曾经是我们三个的语文老师，这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而且叶雯现在不辞辛劳热心帮助朋友的样子，不正是对过去林雾无私帮助她学习的继承吗？我有些理解了叶雯的转变。
　　谁给你打电话呢？让你笑得这么甜蜜。宋群撞了下我的肩膀。
　　我挂掉电话，正式对他和叶雯发出邀请——明晚我请客，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继续探讨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要拒绝我，这回换我给你们一个神秘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