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告白》多蕴漫文化

4、让我战战兢兢的将军大人

　　自从橡树神殿声称我拥有非同一般的强大神力之后，就经常有客人慕名找上门来。
　　就这样，橡树神殿的收支状况渐渐趋于稳定。
　　虽然依旧和财大气粗相距甚远，但与过去相比，已经大有改观。而且更令人欣慰的是，橡树神殿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固定金主，那就是帝国的铁骑，“护国军”执掌者——虎威将军祁长羽大人。
　　听说这位“虎威将军”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的剑尖上总是流淌着敌人的鲜血，甚至因此有了“帝国战魂”的威名。
　　如此声名显赫的人居然找上了我们这样不起眼的神殿，而且已经持续光顾三年之久，这不得不令人感到惊讶。而且蹊跷的是，他正是从我跻身修士队伍的那个时候开始来的……
　　自从那个水晶球昭示我拥有非同一般的强大神力之后，他就常来这里“休憩”。
　　一开始大家都慌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鉴于随之进入神殿的大笔捐赠，大家纷纷按下了心中的疑问。
　　我实际上并不在乎他为什么来这里，只是尽心尽力地在他床前照看着——在客人们休息的时候，我可以使用强大的神力舒缓客人的心情，让他们的身体也变得更加放松和舒适，从而享受一段深度休憩。
　　不过，将军大人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但是有一点却很明显：他大概正饱受着失眠症的困扰——看一下他那标志性的黑眼圈就知道，肯定是个平时睡不好觉的主儿。
　　我第一次见到将军大人的时候，脑海中就留下了深深的“吸血鬼帝王”印象。那苍白的肌肤和对比之下显得更加乌黑的头发，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以前看过的电影中吸血鬼的形象——不过吸血鬼都没有他那么苍白虚弱。
　　将军大人的眼睛很深邃，眼窝也比较深，乍一看那黑眼圈并不太明显，但细看的话，就觉得太严重了。过分的黑眼圈和眼中深深的疲惫憔悴感令人不免惊奇这个人整天都在做什么，按理说这个世界上尚没有“熬夜一族”这个说法啊。
　　因为睡不好觉而找到神殿，这样的贵族人士并不是没有。不过是睡不着觉而已，不使用惯常的药物调理，而是专门请治疗师运用神力进行舒缓治疗，这么奢侈的事情也只有贵族们能够负担了。话说遇到这类顾客我还是非常感激和欢迎的，毕竟一般的贵族都只会去西灵神殿。
　　西灵神殿从帝国建立之初就占据着帝国主导神殿的位置，根基十分深厚，长久以来一家独大的局面牢不可破。可是谁能想到，堂堂的虎威将军大人却因为睡不好觉而找到我们这个一向名不见经传的橡树神殿，这真算得上是史无前例了。
　　我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西灵神殿人多眼杂，所以将军大人才找上我们呢？毕竟，本就备受瞩目的将军大人频繁进出神殿这种事情，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对了，将军大人好像还和神殿签了某种保密协议，如此看来，我的猜测应该是有道理的……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
　　刚才和乔乔多聊了几句，结果出门有点晚了。
　　“您……您来了。”
　　果然，将军大人已经到达神殿，正在和葛斯旺大祭司在前厅聊着天。
　　他今天的样子依旧和往常一样苍白羸弱。——不，好像是更羸弱了一些。这让我不禁担心，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不会直接躺在担架上让人给抬过来……
　　“你来晚了，筱若。”
　　大祭司满脸不悦地说道。
　　“啊，请您见谅。”
　　我低头向大祭司诚恳地道歉，接着又向将军大人颔首赔礼。——这个时候除了老老实实的道歉，我哪敢有其他想法？
　　将军大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就直接站起身示意我上前带路。不知道他是嫌说话太麻烦，还是已经困得快要睡过去了。一直以来，我的作用就是使用神力让他获得深度睡眠，看来他这次找我的时间卡得恰到好处。
　　我于是赶紧迈动脚步。将军大人身上依然穿着整齐的军官制服，看样子是从军营直接赶过来的。这身装扮简直太帅了——不过，我现在并没有欣赏美男的闲工夫。
　　神殿悠长曲折的回廊尽头，有一间宽敞华丽的休息室，现在被当作将军大人专用的房间——当然，也可能是我哪天一不小心一命呜呼的地方。
　　我们向房间走去。房间里的床单被褥是我们两个时辰前费了很大力气冒雨收回来的，也是乔乔亲手铺好的。
　　其实，第一次为将军大人服务的时候，我就已经差点没命了……
　　这位将军大人善于用剑，堪称帝国不可多得的宗师级驭剑士，据说光凭剑气就可以杀人。正因为如此，他对外界动静感知的敏锐程度精细到让人害怕。就连他躺下休息的时候，都会对周围的细微响动做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凌厉反应——简直就像患了重度神经焦虑症的人一样。
　　那个时候，我还并不知道他的这种特性。所以，当我看到床边烛台上照明的蜡烛灭了一根的时候，我抬了抬手臂，想把它重新点燃。然而就在这时！他闪电般地伸出鹰爪一般的大手抓住我的手臂，猛地把我一下甩了出去。
　　下一秒，我整个人就凄惨地呈现出一个“大”字的姿态狠狠撞到了墙上。真是的，我不过是轻轻抬了一下手臂而已啊……
　　经历了那次惨痛教训后，我就只能像个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在房间里坐上好几个时辰。就连看书也要非常小心翼翼——记得有一次，我翻书的动静稍微有点大，结果将军大人猛地就睁开了眼睛，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再往后，我索性什么都不敢做了，把这段看护时间单纯用来神游或者冥想。
　　总之，只要一踏进这个看似舒适华丽的房间，周遭的时间和空间，就好像自动带上了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谜之气氛……
　　进入房间后，我把烛台上的蜡烛逐个点燃。
　　将军大人则像往常那样脱掉了制服外套，顺手挂在衣架上。
　　一般来说，我们之间并不会出现其乐融融的对话——除非当气氛尴尬到令人无所适从的时候我会主动问候他一句，或者随口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当然，一到这种时候，将军大人就会很不客气地让我闭嘴，或者直接无视我。但是……我今天有要紧的事要问他，于是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道：
　　“将……将军大人。”
　　谢天谢地，此刻听到我的声音后，他没有让我闭嘴，也没有装作没听见。
　　幽幽的紫色瞳孔漫不经心地在我脸上一扫而过，浓重的黑眼圈四周依旧弥漫着巨大的无力感，但却让他的双眼显得更加深邃了。
　　“这次的战争，您是会出征的吧？”
　　“……战争？”
　　只见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不是吧，您不会不去了吧？想到这里，一股不妙的感觉猛地袭上我的心头。我就是因为听说两位将军大人都会去，所以才觉得这场战争没那么凶险，可要是少了一个人的话，就要另说了呀！
　　“听说扶林国对我们发动了战争，所以……”
　　“那算不上‘战争’。”
　　他语带轻蔑、干脆利落地截断我的话。我是因为惶恐不安才问的，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么从容的答案。
　　……啊，原来如此。我还在担心他不去了，可对他而言，那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场战争。
　　实际上，帝国这十几年里也曾和几个大国有过几次交锋，那才是真正的交锋，因为双方旗鼓相当。扶林国那么弱小，相比之下不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就凭他们也想讨伐我们？别闹了好吗。
　　听到将军大人这么不把这场战争放在眼里，我也就放心了，随即整个人也变得轻快起来。
　　“那到时就多拜托您了，将军大人！”
　　我挂着灿烂的职业性微笑，用最甜美的声音说道。但是将军大人闻言却冷着脸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不是吧，您这反应也太伤人自尊了吧……
　　“……拜托我什么？”
　　他用冷淡的语调反问道。
　　“啊，那个……我也会作为随军治疗师参加这次的战斗。”
　　听到我诚惶诚恐的回答，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到时候不要碍事。”
　　他简单地撂下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不是吧？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每次我都像个木偶似的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都这么尽心竭力了，居然还这么不近人情！
　　虽然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但我的内心已经在喷火了。然而我可不敢把这些郁闷情绪表现出来，于是只好暗自咬牙表面却点头乖巧地答道：
　　“是。我会谨记在心的。”
　　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位将军大人的眼里感情连个路人甲乙丙都算不上！于是没来由的一阵心凉。但冰山般的将军大人已经在我面前的床上躺下，看都没看我一眼，说道：
　　“你太吵了。”
　　“……”
　　这个家伙！我的心里又开始喷火了。就算你把我当成机器人，也不该这么对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