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告白》多蕴漫文化

27、告白

　　为了准备晚宴，护国军和神武卫特意派人去山里打猎，因此席间的菜肴很是丰富，大大出乎人的意料。长长的拼接起来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飘散着诱人的香味，酒壶和杯盏杂错其间，显得琳琅满目。看起来军需官已经把所有的酒都拿出来了呢。
　　正如叶明昊之前所说的，今天扎营的地方是个幽美的山谷，即使和帝国风景优美的名胜之地相比也毫不逊色。我们赶在日落之前抵达，顺道去欣赏了附近的瀑布。站在瀑布旁边的山岭上向下俯瞰的时候，那景色别提有多壮美了。
　　太阳渐渐西斜，天空中出现了淡淡的霞光。瀑布在暖色调光晕的辉映下闪烁着瑰丽的光芒向下倾泻着，整个画面让人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我们欣赏美景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多多少少有些令人遗憾。夜幕降临后，士兵们点燃了火把，遍插在临时搭建的凉棚立柱上。火焰在黑暗中燃烧，在风中摇动，构成了一道相当不错的夜景。
　　偶尔一阵山风吹来，营地边的树影开始摇曳，带来一阵阵浓郁的山间草木香味。附近瀑布的水流声在山谷中发出隆隆回响，夜色清凉，幕天席地，让人恍若置身瑶宫仙境。
　　之前在别邸举行晚宴时，并没有做什么精心的布置，只是将桌子拼接起来放在前面的庭院中，在墙边挂上几个火把，大家吃喝一顿就结束了。可现在不一样。仿佛是为了庆祝战胜归来，这次特意在餐桌旁搭建了一溜供歇息和观景用的布幔凉棚，还用火把和在山谷里四处采来的新鲜花草装饰了一番，很有一番节日庆典的氛围。
　　“再过几天就要回帝都了，以后想起这么美丽的风景，肯定会怀念这次的行军之旅吧？”
　　在酒席上，所有人都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热烈。我却有点神不守舍、黯然惆怅。在叶明昊告诉我要举行晚宴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趁此时机向他表白，可眼看时间已经到了，我却忽然丧失了勇气。
　　我神情恍惚，心里憋得难受，胃里也一阵翻腾，神色难得像是生病了。我从来没跟人表白过，却第一次就要面对万人尊崇的皇子殿下，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哪儿来的自信说要表白……也真是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勇敢。
　　“乔乔，我难受。”摆在我面前的是涂满盐和香料的烤肉，光闻味道就足以让人垂诞三尺，但我却心不在焉地将刀叉戳在肉上，托着下巴暗自烦恼。
　　“你今晚就不能把烦心事抛到一边好好地享受美酒佳肴吗？”
　　乔乔清楚我的心事，但她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促成我和叶明昊的感情，只能劝慰这么劝慰道。
　　我越想越苦恼，耸拉着神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如果一直这么拖着，我到最后一刻都没能表白怎么办？”
　　“反正以后表白也是一样的吧？”乔乔将手搭在我的肩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舒缓我的紧张。
　　“可是……”我心情杂乱，“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我好像都会一如既往地紧张啊？”
　　“……”
　　乔乔无语地瞟了我一眼。她明明没说话，但那眉头倒竖的目光却在向我投掷反问句：你到底想怎样？不过她很快又同情心发作，轻声安慰我道：
　　“你干脆就闭着眼睛往前冲吧！”
　　“要不今天就好好享受晚餐，明天再去？”
　　“或者等到最后一天，到时候硬着头皮逼自己一把？”
　　乔乔不断地向我提供着建议，可我脑子里纷乱如麻，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啊啊……太紧张了，我肚子痛，还想吐。”我推开面前的食物，将脸埋进双手合拢的掌心。
　　乔乔见我这种鬼样子，心软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做不到的话，那我帮你把将军大人叫过来？”
　　“啊啊，不行！”
　　我大声怪叫着阻止乔乔的疯狂提议，吓得直接捂住乔乔的嘴，害怕下一刻她真的这么做。
　　听到我突如其来的大叫，周围的人纷纷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众人的目光让我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由得羞愧地把头向桌子上埋去。乔乔此刻大概已经有了想和我绝交的心情。我知道乔乔很讨厌我黏黏糊糊、临阵却步的做事风格，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晚宴很快就会结束，即将又错过一个表白的好时机，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我的眼角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叶明昊！此刻他正独自向帐篷外面走去。
　　诶？我立刻坐直了身子，乔乔也看到了他，向我挤了挤眼睛。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她显然很想让我当机立断地跟出去。
　　“怎、怎么、怎么办？！”
　　我的嗓子发干，声音发颤，瞳孔仿佛也要猛烈地晃动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把一个酒杯“砰”地放在我面前，是乔乔。看着她怂恿的眼神，我一狠心端起那满满一杯的琥珀色液体大口灌了下去。这种酒的香气和滋味都很浓烈，以前没喝过。应该是从扶林国带过来的酒吧？
　　“我、我喝了这一杯，然后就去。”
　　我放下杯子，看了一眼杯里的残酒，还有半杯，倒映着破碎的月光，我略微出神，想起以前在神殿的时候我偶尔也会和乔乔喝酒，一喝就是好几瓶，所以我知道我的酒量并不差。
　　一杯酒而已，肯定不会醉，大概都感受不到一点酒劲吧？而且万一被拒绝了，还能装傻充愣地辩解几句，说自己是喝醉酒在说胡话……啊，真是太费尽心机了。
　　我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好了，就是现在！
　　我从座位上“腾”地站了起来，头不知怎的有点晕晕的。我摇晃了一下，但立刻稳住了身体。乔乔见状一把拉住了我，面带担忧地望着我，似乎想要和我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我冲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就朝帐篷外走去。
　　还没走到帐篷门口，我就感到有一股火辣辣的烧灼感沿着食道炽涌而上，喉咙干热得似是要燃烧起来。啊，太烈了，这个酒真的太烈了。
　　我没想到的是，扶林国美酒的后劲格外猛烈，也就几分钟功夫，我从鼻尖到喉头再到胃里一路蔓延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全身上下都在喷着热气，本还算清醒的头脑瞬间变得混沌，接着又头疼欲裂起来，脚步也变得飘忽不稳，就像踩在云层里。
　　我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勉强睁着眼睛四处搜寻。忽然，我的脑袋就像被人捶了一下，变得分外清晰，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是叶明昊没错！看到那高挑英挺的身姿和健硕的体格，我就确定了是他。幸好他此刻站在树影下面。四周很安静，仅有他一人。我心中一边感激着老天的安排，一边歪歪斜斜向他走了过去。啊，腿好像又软了一下，险些跪在地上。
　　我继续踉跄前进，暗叹这个酒到底有多少度啊？
　　“……？”
　　树下的人影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动静，于是转身看了过来。这里离凉棚很远，火把的光照不到这里，他又站在树阴底下，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我揉了揉眼睛，觉得好遗憾啊，这样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了。不过，他也同样看不到我的样子，我不免又庆幸起来。
　　脸颊滚烫似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将、将军大人。”
　　我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唤道。这个画面已经在脑海中演绎过无数次。我原本准备直接叫他“明昊”的，但不知怎的，一出口却变成了“将军大人”。
　　好吧，豁出去不管了，继续！
　　“我认真想了很久。”
　　“……”眼前的人影沉默。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
　　在告白之前，我总想多做点铺垫。打算就这样聊着聊着，等到气氛适当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地表白，可是……
　　都要聊什么啊？我眼下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句简单的句子都拼凑不出来。难道要跟他抱怨一下扶林国的酒太烈？但那样的话就太无厘头了，所以我索性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喜欢你。”
　　话音刚起，就起风了，摇起树上的枝叶哗啦啦作响。飘飞的发丝拂到眼前，遮挡了了视线。我胡乱地拨了几下头发，想着反正这里如此昏暗什么也看不见。
　　说出那几个字之后，我心里顿时变得舒畅多了。但我担心之前的风声会不会让他没听见我的话，于是又重说了一遍：
　　“我好像喜欢上将军大人了。”
　　接着出乎意料的是，我得到了一句“理所当然”般的回应：
　　“为什么……？”
　　“就是，将军大人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喜欢你温柔地照顾我，也喜欢你英勇地驰骋在战场上的丰姿……”
　　我细数着喜欢他的理由，甚至掰起了手指，唯恐说漏了什么。说着说着，其实自己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眼前一切天旋地转了，眩晕感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