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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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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苦笑:
“我并非惜命,但冯唐他为着一己之欲,残害忠良,党同伐异,现在还要起兵夺权,引起生灵涂炭,实在是……你们四人追随我许久,我如何忍心你们二人继续错下去?”
“何为对?何为错?雪冬不觉王爷有何过错,王爷他睿智多谋,心怀天下,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当今这位冯兴心慈手软,一事无成,就连他国来犯,也不过是嫁妹求稳,若是王爷上位,定不会如此。”
雪冬声音铿锵有力。
惊春见她们一时竟是僵住了,不得已上前劝道:
“宫主,您的好意我们知晓了,但我二人已是心意已决,若您在宫内,我们誓死护您,若您离宫,我们愿生死不弃拈花宫。”
夏知没有料到竟是如此局面,一时对自己产生了深深质疑:“难道我竟是错的么?”
雪冬似是有些恼怒,开口叱她:
“您当然是错的,您对得起王爷的一片深情么?多少人喜欢王爷,但王爷他对您痴心一片,千依百顺。结果,您竟是为了这什么凌山派的弟子伤了他的心,还背叛了他。”
夏知突然明白了什么:“雪冬,你可是对王爷?”
“是的,我自小便喜欢王爷,只是王爷眼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不过,这也无妨,无论生死富贵,我雪冬是一定要追随王爷,誓死不悔的。”
雪冬昂然道。
“那么,惊春你呢?你是为什么?”夏知不死心地问道。
“宫主,惊春自幼陪您长大,亲眼见证王爷如何对您。也许王爷他有诸多过错,但他对您,对我四人确实从无刻薄,甚至可以说是关怀备至。惊春没有大的理想,原本不过是想着追随伺候宫主您一辈子。但宫主您眼下有了更好的归宿,省少侠待您极好,惊春很是放心。可王爷,王爷他孤身一人而战,惊春心下不忍,愿助他一臂之力。”
惊春垂头慢慢说道。
“好,你们保重。我们就此别过。”夏知许久才出声。
“您也保重。”惊春含泪同夏知道别。
雪冬却突然上前:
“姓省的,你若对我们宫主不好,将来我雪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夏知忍住眼泪,急匆匆跑了出去。
雪冬在身后泪水流了一脸。
夏知出了拈花宫,一时觉得有些茫然,她立在街头许久不动,省蒙晨一直静静陪在她身侧。
“你看,省少侠,原来这世间,并非是非黑即白,不管我心中多门痛恨的坏人,也自是有人觉得他好。这世间的事,也是人人都有不同选择。原来,竟是我错了。”
夏知怅然说道。
“不,夏姑娘,并非你错了,是她们错了,她们明知是错还要继续,乃是执迷不悟。”
省蒙晨认真回她。
夏知淡然一笑,并未接话。
回了陈川安置的住所,又等了几日。终于传来好消息:
冯唐因临时起兵,准备过于仓促,终在进攻路上大败,现在人已被抓回京城,被皇上赐死,不日就将当众行刑。
夏知听闻这消息,独自一人关着房门待了许久。
冯唐行刑那日,夏知一大早换了一套素衣便出了门。
省蒙晨不放心,偷偷跟在了她身后。
行刑处人山人海,百姓们高喊着:“佞臣贼子,杀了他。”
不断有人往冯唐身上扔着烂菜叶子,还有人泼脏水,一身囚衣的冯唐满身污秽,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夏知心中有点难过,冯唐注重仪表,从来都是一袭白衣,玉佩,腰带整整齐齐,此刻成了阶下囚,通体狼狈,哪还有半分往日神采?
夏知挤过人群,走到了最前头。
冯唐却忽然抬头,精准地将目光投到夏知身上。
看到夏知时,他忽然淡笑了,嘴角微微翘起,用嘴型对着她说一句:“对不起。”
夏知心酸,她承接了原身记忆,自然也清楚自己刚刚魂穿而来那时的狼狈皆是冯唐正妻所害。
她不信冯唐一点不知,但冯唐为着自己的利益并未帮她讨还公道。
夏知一度心中鄙弃冯唐对原身所谓的深情,今日见他临死前还不忘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心中顿时酸涩难过,眼泪冲出了眼眶。
冯唐不错眼地盯着她,见她落泪,对着她轻轻摇头:“别难过。”
天空中飘起了细雨,冯唐扬起脸对着天空,似乎想冲刷掉脸上的狼狈。
夏知求着守卫的兵士:“陕中王之前曾救过小女性命,可否请大人通融,我上前为他擦一把脸?”
守卫兵士为难道:“姑娘,这冯唐是重犯,任何人不可靠近,您也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夏知还要哀求,远远看到陈川正是监斩官之一,她忙挥手:“陈大人,陈大人。”
陈川见是她,似是有些诧异,但很快走了过来。
他听了夏知请求,并没多说,只挥手让兵士挪开长枪,放夏知走上前去。
夏知掏出帕子,将冯唐脸擦得干干净净。
冯唐低低笑了两声:“知知,还是你最懂我。”
夏知轻声回他:“王爷,您一路走好,愿咱们永生不复相见。”
冯唐有泪落下来:“知知,如果我不是王爷,你不是拈花宫主,你可愿意同我安稳度过一生?”
夏知望着他含泪的双眸,不忍回绝,点点头:“愿意。”
冯唐闭上双眼,高喊一声:“来吧,我冯唐心事已了。”
刽子手手起刀落,冯唐的头颅滚了许久才停下,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
皇上对冯唐恼恨至极,不许人为他收尸。
但当天夜里就有人将尸身和头颅收了去。
夏知后来去打听,据撞见的打更人回忆:
是两个身量苗条的姑娘,身手很是敏捷,带着尸身几个窜跳就不见了身影。
沈成言等几人也来了京城同省蒙晨他们汇合,省蒙晨提出要夏知同他们一起回凌山。
夏知笑着拒绝道:
“我本就向往这山川大河,只是一直未曾有闲,如今终于有空,当然要到处走走。等我日后行到凌山,再去寻你们。”
姚旗拉着她不肯松手:
“知知,你剑伤未好,一人上路,我如何放心?你且随我同回凌山,让我吴师兄帮你治好了,你再出去玩,也是一样的。”
“无妨,吴少侠说我已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给了我许多保命的丸药,我没事的,你放心。”
省蒙晨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才上前:
“夏姑娘,我欲向你求亲,请你答应,我愿用一生陪你走遍这世间的山长水阔。”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愣住。
郭青脸色霎时飞红,一脸的怒气冲冲,她上前拉住省蒙晨胳膊:
“大师兄,你深孚众望,师父对你充满期待,你竟是要弃凌山于不顾么?”
省蒙晨挣脱开她手:
“二师妹,你和三师弟,四师弟,六师弟,还有吴师弟,小师妹,你们一起也可以振兴我们凌山。但知知,她只有一人。”
一向冷静的郭青突然放声大哭:
“师兄,那我呢?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师父师娘从小便告诉我,我长大了是要嫁给你的,是要陪你一同振兴我们凌山的,要像师父师娘一般白头偕老的,为何,为何你又变卦了呢?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省蒙晨从未见过郭青这幅模样,她一直是高傲的,稳重的。
师父师娘虽确实提过多次他们二人的婚事,但他自觉对郭青只有同门之谊并无男女之情,所以从没正面应过。
往日他见郭青也从不回应,只当她也不在意,却不想今日郭青竟是如此。
他一时慌了神:“师妹,你,我,我和师父说明,我们并无此意,你无须介意。”
郭青却继续哭道:
“我自幼,自幼便喜欢你了,我如何没有此意?我不肯表现出来,不过是因为你从未答应,我一个女孩子,如何好说?师兄,我是喜欢你的啊。”
凌山派众人皆是愣住,省蒙晨更是呆在了当场。
“咳咳”夏知清清嗓子,众人回神,略带尴尬地望着她。
她微微一笑:
“省少侠,夏知谢过你的好意,但夏知已是决意一人出游。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便直接纵马前行了。
省蒙晨欲上马去追,郭青却哭泣着紧紧拉住他手不肯松开。
眼见夏知远去,省蒙晨急地甩开了郭青,骑马飞奔追去。
夏知听见身后声音,停住了马,见是省蒙晨,她便勒马停在了原地等候。
省蒙晨上前:“知知,我是真心的,我愿陪你一生一世。”
“省少侠,对不起。我之前心中对你确实有好感,有欢喜。但经历这么多,我心中已没了男女情爱,如今只想在这世间快意人生一把,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绊。”
夏知诚恳说道。
省蒙晨呆住,他道:“你心中还怪我不信你,不辨是非伤了你了么?”
夏知见他执拗,叹口气道:
“省少侠,其实,我们真的不可能。我最怕人丢下我,你却几次三番弃我不顾;我最恨没有信任的爱,你当时却是连我解释都不肯听。我如今心中确实无你,你强求也没有意义。郭姑娘对你甚好,你好好待她,莫辜负了她。”
省蒙晨似是不信,喃喃道:“夏姑娘,你当真如此绝情么?”
夏知转过身去不看他:
“省少侠,非我绝情,只我这个人,较真得很,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我心中无你,便不会同你暧昧不清。我们后会有期吧。”
说完,再次骑马远去。
省蒙晨停在原地,眼眶殷红,那颗男儿泪终是憋了回去。
后记:《侠士录》中记载:江湖有奇女,名夏知,功夫高深,容貌极美。
其孤身一人踏遍千万玩水,一生行侠仗义,救助穷困无数,暮年避世而居,无人知其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