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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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除夕宴，这场小宴可以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且先不说布置简单，参加的也不过寥寥四位大臣，还都是些徒有虚衔并无实权的，连皇子，都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但在孝宣帝看来，已给足了乌泽国面子。
赵离早在接到口谕的时候，便和江垣做好了准备，往常这种他国使者的小宴都设在驿馆，这次居然是在宫里，虽然只是某个不起眼的偏殿。
今晚于木拉是别离小宴，于自己和江垣，确是鸿门宴，十有八九是德贵妃吹枕头风吹来的，连这举办的地方约摸着也是吹来的。
若不是，木拉为何对宴席的简陋全然不在意，对地方也无丝毫疑惑，一进来那双眼睛便不怀好意地盯着江垣，笑得令人作呕。
更何况，为他国使者践行这种差事，向来轮不到赵离。
这货也不知跟德贵妃达成了什么交易，赵离心下嗤笑。
不过今日，定叫这人有来无回，再作不得妖！
宴席清冷，抚琴的宮婢面无表情地弹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几位大人却兴致颇高，谈论着古今文人，点评着诗文词赋，举杯敬酒时，不劝木拉的酒，反倒一个个拉着赵离喝酒。
“四殿下如今也有十一了，正当少年时，这酒量得练起来啊，来来来，殿下喝，臣敬你这一杯。”
“如此，臣也敬殿下一杯，殿下，请~”
“诶，你们都敬了，怎么少得了老夫呢！来，殿下，臣这一杯酒，您可得给个面子啊！”
“……”
赵离坐着不为所动，两眼盯着面前的酒杯，也不答话，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只有那小曲儿还在稀稀拉拉地在屋里乱撞。四位大人端着酒杯站在那僵着一张笑脸，此刻坐下不是，站着也不是。
木拉内心嗤笑这小皇子果然还是太嫩，如此小场面都撑不住，等会岂不是要吓得方寸大乱？
哪知就在几位大人笑脸快撑不住之时，赵离轻笑一声，手握酒杯，转向左侧的木拉：“今日明明是使臣大人的送别宴，怎各位大人如此主次不分，叫使臣大人受了冷遇，这可不是我大梁待客之道！”
木拉眼神微眯，心道这四皇子怎不似德贵妃说得那般无用，又听赵离说道：“合该我们敬使臣大人一杯，大人，请！”
硬扯出一副笑脸，木拉回道：“哈哈，四皇子客气了，这是各位大人敬您的，我怎敢接下，您还是喝了，莫叫各位大人久等，误会殿下心高气傲了。”
“使臣说笑了，我虽不受宠，却也是天家之子，拒几杯酒罢了，怎就是心高气傲了呢，何况众位大人都是心胸阔达之人，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众位大人，本皇子说得可对？”。
四位大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怎么接话，赵离蓦地冷了脸:“四位大人莫不是真觉得我一个天家之子拒不得你们的酒？你们敬了我就得喝着？”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是我们本末倒置，还望殿下恕罪。”
“殿下恕罪。”
一个个地忙喝了手中端着的那杯酒。
赵离复缓了面色，转向木拉，木拉忙掩去脸上的阴沉。
赵离：“如此，我们敬使臣一杯，”不等木拉拒绝，紧接着说道：“诶，使臣大人万万不可推辞，我能躲了他们的酒，你躲不得，这场宴可是为你而设，或者，避酒不喝是你们乌泽国的礼数？”
木拉噎了一下，心下恨恨，但也只能端起酒杯：“臣却之不恭，殿下，各位大人，请！”仰首一口闷下。
赵离只是坐在那端起酒杯，浅沾了唇，便放下了。
木拉放下空杯，见赵离面前那杯酒满满当当，丝毫未动，酒液微荡，似在嘲笑自己般，顿时一脸惊诧，带着几分怒气。
赵离扬眉望去：“使臣大人有事？”
“殿下，你这酒似乎没喝完？”
“哦，本皇子年纪还小，不胜酒力，使臣大人见笑了。”
看木拉那一脸想发怒又只能使劲憋着的样子，赵离心中暗爽，总算出了口恶气。
这几日江垣对他的训练没有白费，在来之前，江垣便已经将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一一想好，每种场景都事先预演过好几遍，面对何种情况，要如何作答，江垣都一一教过。
如今，事情发展尽在江垣的预料之中，那些陪宴的大臣果然受了德贵妃指使，会给他难堪，还有那木拉——
也如预料那般，藏着猫腻。
赵离望着眼前的酒壶，满桌只有他和木拉的酒壶是单独，只他们自己一个人用的，江垣怕这酒不对劲，早在酒端上桌之前，就趁人不注意时悄悄调了个，也不知道他那壶里到底有没有多余的东西，若是有，会是什么，且是木拉下的，还是德贵妃呢。
赵离隐隐期待着。
木拉盯着赵离的酒，眼神阴沉，今日务必要让他喝下去！
众大臣一看赵离酒未动，也慌了神，那木拉可是交代过，今日定要让赵离多喝酒，否则……
几个人私下对看一眼，忙起身再次劝了赵离的酒。
“殿下，使臣大人我们也敬了，您这，我们也得敬上一敬，表表臣子的心意。不然，岂不是让使者以为我们大梁的臣子对皇子不敬嘛？”
“是啊，殿下，臣敬您。”
“哈哈哈哈，”木拉大笑，“四皇子，您看，这可不是我让您喝的，难不成您要勃了在座所有人的面子不成？”
赵离佯装微怒，面色不佳地举杯饮尽，将空杯环示众人：“如此，诸位可满意？”
“好！四皇子果然爽快，来，我再敬您一杯！”木拉拿起赵离的酒壶又为其斟了一杯。
赵离这次痛快喝了，余光瞥见木拉喝下手中那一杯，心内暗笑。
此时，一众侍卫闯入，几人面露惊愕，似不知出了何事。
除了木拉和赵离，面上愕然，心下悠哉。
“皇上驾到——”
“德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跪下行礼，许久未听见让起身的命令，四位大臣跪的胆战心惊，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孝宣帝神色不明：“赵离，你身边的太监呢？让他滚进来！”
江垣此刻就在殿内角落里跪着，听闻孝宣帝的话，应声道：“回皇上，奴才在这里。”
声音含着卑微，垂下的眼内，却是一片寒凉。
“给朕滚过来！”
“是。”
江垣一步步跪爬过去，随着孝宣帝后面进来的地锦，眼眶犯酸，她很想闭眼不看，可她要忍住，不能让其他人看出端倪，此刻正是关键。
孝宣帝看着爬至跟前的奴才，一脚踹了过去。
“唔！”江垣痛呼出声，被踹得歪向一旁，忙正了正姿势，重新跪好。
“你这奴才看着倒是听话，居然妄想勾结乌泽国的人，实现你的报复大计，朕留你一命，你就是这般报答朕的？！”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不知皇上为何会有如此判断，求皇上让奴才死个明白！”
“好！朕就给你个明白，”留着江垣，就等于给淩国旧部留下了一个耻辱，若非必要，孝宣帝并不想亲自替淩国处理这个耻辱，但他若存了一丝不轨之心，他不介意处死这样一只蝼蚁，“木拉，你来说。”
“是，陛下。”木拉略带得意地瞥了一眼江垣和赵离，这两人都逃不了，不过谁早谁晚罢了，“今日臣一进宫，这太监就找到臣，让臣给他留几包毒药，还让臣回国后，想办法请示我国君主，将他救出去，作为交换，他会将大梁的军事部署图偷出来。臣怕若不当场答应，这奴才会另想他法，便假意应和，令其放松戒备，只说毒药并未在身上，今日宴后再给他。还请皇上明鉴，臣并未携带毒药入宫，我乌泽国也甘心臣服于贵国之下，绝无二心。臣本想马上禀告陛下的，奈何席宴将开，这太监又不离四皇子左右，臣怕打草惊蛇，万一起了冲突，伤到四皇子便不好了，只能派心腹前去禀明陛下。”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不曾找过使臣，况且奴才有何可报复的，若要论报复，奴才最恨的是钟离弦！望皇上明察，木拉使臣的父亲是死在奴才外公刀下，他怕是想在回国前借刀杀人。”说到钟离弦的时候，那股子恨意，任谁都能听出来。
孝宣帝问着江垣，眼睛却盯着木拉：“你说朕就是他借的那把刀？”
“臣……”木拉刚开口，便被孝宣帝阻止，孝宣帝让江垣接着说。
“奴才不敢，只是无凭无据，奴才冤枉。”
“证据啊。”孝宣帝看向旁边的德贵妃：“爱妃，你不是说，有个小宫女去你那告密，说看见江垣和使臣在密谋吗？”
德贵妃柔柔一笑：“是啊，那宫女才说了个开头，皇上您不就来找臣妾了吗，臣妾正巧想跟您说呢，木拉使者派去的人就来找你了，真是事情都凑巧赶在一块儿了，此刻正好，让那宫女将未说完的且说说完吧？”
“准，让她过来说话。”
“是，皇上。”
德贵妃朝静候在一旁的地锦看去，眼带三分慈意，地锦意会，苍白着面孔，晃了晃身子，蹒跚至陛下跟前，跪下。
“奴……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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