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回响》Clare·Swift

3、犹疑迟问

　　“马上就要出阵了呢。”

　　小天狗在本体上一遍遍抹着刀油，气息平静的银发少年侧脸没有笑容，秀丽中透着冷淡。
　　旁边同样盘腿坐着的岩融面色隐忧，一向粗枝大叶的粉发男人将薙刀横放在身侧，不吭声地看今剑保养刀条，额前两绺橘粉的翘发恹恹趴拉着。

　　同一部屋的三日月宗近咬去签上一颗二十三世纪产速冻团子，看着本丸里万叶樱悠悠飘落的樱瓣哈哈哈地笑了几声：“不必如此担心，她比之前有很大的改变。”

　　他闭上眼睛，自化形起体验了一个半月的万物死寂后，本丸已经持续三个月的暮春暖风力道柔和地拂起他稍长的鬓侧刘海。
　　深蓝柔顺的发丝微微凌乱地扑上那张俊美至极的脸，自称平安老爷爷的刃眯起含着新月的美丽眼睛，捧起青瓷杯喝下一口沁心温热的香茶。
　　苦涩之后，唇齿间便留下些微甘甜的回味。
　　“哈哈哈，在樱花盛开的庭院里品茶，即使是追求品味的歌仙，也会认同这种风雅吧。”

　　岩融看了看蓝发男人身着保暖内番服对着内厢的背影，皱起眉头。

　　“岩融，没关系的。”今剑已经动作麻利地把拆成零件的本体装回去，刀刃寒光一闪收入鞘中：“就像三日月桑说的那样，现在的她应该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
　　“……！可是……”
　　“都说了没关系啦。”小天狗制止了高大薙刀跟上来的脚步。他佩好刀，蹦蹦跳跳地踏出屋子，出阵服的紫色长带飘飞，擦过几片风中的花瓣。

　　木屐与庭院石板路磕碰出叩叩的清响，拐角花圃林荫处传来鞋跟的咔嗒声。
　　黑风衣的少年自灌木丛后现出身影，本体的刀镡在腰侧映出刺眼的阳光。

　　初始刀的红瞳暗无波澜，初锻刀的红瞳浸染着艳丽的深沉。
　　两刃擦身而过，毫无停留。

　　“你也察觉了吧。”
　　加州清光在身后遥遥抛下这句话。

　　审神者的灵力发生了变化——或者说正在发生变化。
　　审神者的灵力波动一向大起大落，波峰尖锐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喧嚣跋扈地显示自己的存在。别说演练场避着她灵场绕路走的别家审神者，他们从前都恨不得把与审神者间的契约断掉——那种时刻彰显出的强横力量经常会压迫他们本身的存在。
　　付丧神的魂魄经由时光涤沥与人心信仰共同作用诞生，居于高天原神座尾席，甚至更有人认为他们属妖。
　　借契约力量降下一丝神识凭依于云层下本体复制品的神明大人们，神力构筑的化形并不稳定，大部分都依仗审神者的灵力。
　　而在审神者提供的灵力狂暴而冰冷，没有一丝对他们信仰的情况下，付丧神只会感到痛苦。
　　审神者灵力与他们本身神力波动不一致的部分非常多，仿佛针刺般密集的火苗，一点点灼烤着他们的魂魄。

　　今剑有时能在自己的本体上找到细小的痕迹。
　　刻划那般，深浅不一，是神识损伤在凭依体上的反映。
　　他若无其事地打上刀粉，擦去，一遍遍。
　　受到损害的神识会逐渐褪去神力，暗堕只是时间问题。
　　今剑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
　　而现在……
　　斜插在左边的本体正随着他的神识发出振鸣，不用拔出来看他都能感受到雪亮刀身中充盈的力量。

　　小天狗再转过一个拐角，中庭角落里的简易时空操纵设置旁站着粟田口家战战兢兢的小鬼和审神者。
　　她穿着便于行动的时‖政战斗制服，长发挽髻，一手撸狐之助一手捧着不离身的小金属块划来划去，眉眼低垂，表情安静地靠着控制台。

　　今剑是本次全场唯一敢于迟到的刀，出场就收到了粟田口小短裤们或明或暗的不满眼神。
　　他看着孩童模样的短刀集体与审神者隔着操作机器外加十米距离，全身紧绷戒备满满的样子，眼神微闪，回以抱歉的笑。

　　审神者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她看到今剑，便站直了身体，对他点点头：“今剑，你来晚了哦。”
　　花瓣从她的襟口飘落，漂亮的少女神情温和，没有发怒的征兆。
　　但今剑还是抿着嘴垂下头，作出很惊恐的样子。

　　他感觉到一向缺乏耐心的审神者在打量自己，灵力波动隐约传达来的情绪……似乎是担忧？
　　即使听三日月提过，但这接触起来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审神者呢。

　　不等小天狗细想，审神者叹了口气，发动时空装置：“全员到齐，第一部队，出阵！”

　　＊

　　乱藤四郎是把普通的短刀。

　　在时政用特殊方法将各个刀剑男士的作战能力数值化，供审神者用的参考表单里，较出挑的也只有侦查数值。

　　而现在，如果审神者有余裕去看一眼自己的终端，就会发现这个随时监测本丸所属生命体灵力状态的“手机”中，显示刀剑男士现状态的板面上乱藤四郎跌破地表的各项数值。
　　其实每位短刀的数值都距平均值有所下跌，最稳定的只有小夜左文字和今剑。

　　厚缩在巷子里一堆木箱杂物后面，他放轻呼吸，想要去听清楚敌人的脚步，感受对方的压抑到微不可察的杀意。
　　近了，还有一点距离……又近了一点。
　　他握紧本体刀，手心沁出汗，浸滑了刀柄。
　　往常在战场上不分敌我不审时势的审神者安静地缩在不会影响他们的地方，即使清楚她是个可能随时发疯的变态，厚还是兴奋不已。
　　破甲的短刀属于战场，他身处于此，便会专注于撕裂猎物的躯体。
　　许久不尝过血腥，他又并非五虎退那样温和善怯的性格，刀剑嗜血的本能充斥了他的心神。
　　下一个瞬间，就是最佳时机……

　　厚的侧前方猛然闪出一道身影，凌厉的刀气刺向白骨森森的敌胁！

　　早了！乱！

　　乱藤四郎的长发随着旋身的动作划出弧线，载着自身体重的一击却被及时察觉的敌人格开，勉强造成的伤害被对方挂着的刀装承受，金色的灵力聚合物碎裂，化成灵子消散。

　　厚心里发紧，乱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

　　他紧张地看着打斗：乱藤四郎和敌胁差的刀刃擦过，落地的裙装少年打了个滚，未待他再次起身，缠绕着不详黑紫光芒的利刃便兜头砍下。

　　乱迅速地更换姿势撑住地面借力以抵消刀种间的力量差距，格挡住了这一刀，但是探路的敌胁后面还有其他敌刀，机动最快的白骨样短刀已经在空中俯冲向乱顾及不得的侧面！

　　按队内提前定好的作战计划，他和乱是先锋，其他队友都在更远的地方等待接下来伏击敌人，就算注意到形势不对也根本来不及在瞬息之间支援。厚一咬牙，顾不得考虑已经隐隐传来的大太刀的灵压，踩着藏身处的杂物堆蹿上旁侧房屋的瓦檐高高跃起，刀锋直指敌短刀的飞行轨迹。

　　那道白影挂在他刀刃上的同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心底，背后的皮肤被刺得生疼，本应该稳妥落地的姿势听从本能反应发生改变。

　　杀气！

　　身后破旧的屋舍里爆发了猛烈的杀气和打刀的灵压，打刀冰冷的刀锋从烂木窗中伸出，在空中的厚藤四郎毫无躲避的余地。
　　短短不到一秒的杀机里，厚听到乱在下方铮铮刀剑碰撞声之间发出吃疼的闷哼，药研的怒吼从不近的地方传来。

　　注定结束了吗。

　　厚放弃了闪躲，他反手向后掷出本体，厚重锋锐的破甲刀力道可怖地刮碎了挂着的敌短骸骨，刺向敌人！

　　但厚没有遭受意料的疼痛。

　　打刀只擦着他的脖子飞过去，钉在对面的墙上，刀身随余力微微抖动着渐渐消散为灵子。

　　厚领子一紧，被人提住了，熟悉而陌生的灵力覆上他脖颈处打刀划出的伤口，刺痛在温和的催愈中立刻消失。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和他差不多高的审神者却毫不停顿，单手将厚往屋里一扔，踩着窗框就跳下去，握着他的本体刀，裹上灵力挥动，一道锋利的灵力弧便把与乱对峙的胁差生生劈成两半。
　　她单手扶起轻伤的乱，对着剩下的敌大太和太刀用同样的方法打出灵力波，巷子里就只剩下被夜风吹散的灵子。

　　“……”审神者贴着乱的手开始释放灵力，直接对乱的人形进行手入。
　　不是从前那样粗暴地灌注灵力，而是真正细致修补每一处缺损的手入，需要高度集中力和耐心的，审神者与刀剑间的灵力沟通。
　　灵力是无法作伪的，填补伤口的能量散发着温暖的珍视之意和保护欲。

　　乱藤四郎呆呆的看着她，被冲过来的药研和秋田一叫才回过神，他啪地打开审神者的手，整个刃已经很慌乱了。

　　“你……为什么……明明我只是……明明说我只是……那种话……”
　　审神者伸着手，没有收回来：“……手入，还没完。”
　　“不需要了！只是，轻伤而已……”
　　“对不起。”
　　审神者直视着慌忙躲闪她的乱藤四郎，放柔嗓音：“如果你是在意……不，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是你受伤了，而我是你的审神者……我，现在为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所以，能不能，让我做完手入？”

　　厚觉得从刚才到现在简直是疯了，即使一期哥对他们表示审神者态度诡异，但这也……

　　乱一时没有回答。审神者依旧固执地伸着手，眼神复杂而坚定，一眨不眨盯着乱藤四郎。

　　默默围过来的今剑暗忖，这种不给拒绝余地的方面倒和之前是一样的。

　　秋田不安地在受伤的裙装少年和审神者之间来回看，药研拍了拍乱，正想替他回答，却突然被乱的动作打断。
　　乱藤四郎踏出一步，递出自己带鞘的本体：“……快点。”

　　审神者无法从乱被长发遮掩的脸上看到他的表情，但她一瞬间放松喜悦的神色在短刀的夜视数值下暴露无遗。
　　“好！”

　　厚藤四郎盯着审神者另一只手里自己的本体，她刚才紧张时紧握的力度和现在的轻巧他都感觉得到。

　　今天他可能拿错了刀。

　　＊

　　审神者拐过转角，身影彻底消失。

　　粟田口家的抱团短刀们这才收回偷看的视线。
　　“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厚嘟囔了一句，被秋田捂住嘴。
　　“因为突然觉得很不一样呐，稍微有点好奇。”药研站起身：“不用藏了，人都走了。”
　　厚捅捅眼神游离的乱：“喂，想什么呢。回部屋了。”
　　“……”乱沉默着，自从审神者把本体还给他他就没松开过刀柄，一直握到现在，走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迷之状态一直持续到出阵成员整理好自己后，晚间的刀剑例行保养时间。
　　药研藤四郎一边擦着刀油一边与那些未出阵满心担忧的粟田口短刀说话，安慰了一阵后与他对话的五虎退却没了回应。

　　他抬头，退正看着乱的本体，发出一句赞叹：“总感觉……乱哥今天……刀刃十分锋利呢，好像充满了力量……”
　　乱藤四郎的动作一顿，鹿皮布一丢，就这么直接把本体插回鞘内：“哦。”
　　药研：“……乱，你干什么去。”
　　长发少年回答得十分干脆：“上厕所。”
　　“你三分钟前才从盥洗室出来。”身着白大衣的药研一推眼镜。
　　“啰嗦……现在又想去了不行吗！”
　　乱藤四郎噔噔噔地踩着外廊木地板跑掉了，拉门都没关。

　　五虎退不安地缩着脖子：“呜……我说什么……让乱哥不开心的话了吗……”
　　“没事，他可能……只是有点身心混乱，也许实际上挺高兴的吧。”
　　“……？”
　　厚藤四郎：“啧。”

　　＊

　　【小剧场】
　　【等待的粟田口短刀们】：三条家的为什么还不来！一分钟也不想和这个女人多待啊混蛋！
　　【状况外的小夜左文字】：樱花真是美丽……但终究会凋零。
　　【努力撒花的万叶樱】：作为已经开了三个月的充电式灵力花，只要有审神者在劳资就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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