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狩林匿–十里红枫》添只饺子

41、第四十二章 蝉雀

　　“......”我听到波东东悠长的叹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但我希望你能把‘王’位让出来”
　　“你觉得可能么。”
　　“文儿比你更需要他。”
　　“给我个理由。”
　　“除了海皇之位，文儿一无所有。或许一开始还有她母后的庇护，但终究有一天我们都死了，他在亚特兰蒂如何生存？”
　　“你是怕我杀了他？”夜殇轻蔑道：“你大可放心，弑兄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我没有你们那么冷血，况且你的那个大皇子我还没放在眼里。”
　　“但在他身上流淌着我的大部分血脉，为了亚特兰蒂王族血统的纯净，会有无数人想要杀他，防不胜防。你则不一样，我在两年前就已经看不透你的修为了，而这些年你看似隐居在这石城，不闻时事，但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我能隐约察觉你就像一只蛰伏水下倒挂水平面的水蜘蛛，踏着一张无处不在的大网，饥渴却耐心。”
　　“冕下对儿臣的评价还真是高啊。”
　　“所以你能答应么？哪怕只是让他做一个傀儡，其实你本就是无冕之王。”
　　“其实他的死活，本就跟我关系不大，我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
　　“或许你想要的不是‘王’，你只是想报仇，如果是那样，我死了，是不是就算是对过去的赎罪？”
　　“为了你的大皇子，你这样冷血的人居然不惜自己的生命。好啊，我倒要看看。”夜殇淡笑道：“如果你死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这时候，夜殇和波东东望见了站在门前的我，海皇跨出青石门槛：“你的父皇生病了？”
　　“没有。”
　　“不，我看得出，他一直在忍着痛。”
　　“可能不好的事情做多了良心会痛。”
　　“......”
　　“帝王千面，你看不透。”
　　“我是看不透。”我顿了顿：“但我能看到的只是个受了伤不想让孩子担心的父亲。”
　　“......枫，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会无条件支持我的。”夜殇突然顿下步子，侧脸很忧伤的看着我。
　　“那是因为我长大了。”我的音量也变大了，声音里还带着些冷的和热的嘲讽：“其实你也变了，我来到亚特兰蒂的这些天，你总说所有人冷血。但真正变得冷血的，自始至终不过你一个人罢了。”
　　“枫，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是想冷静。”
　　“我觉得你也是时候好好冷静一下了。”
　　我扬长而去，那是我和夜殇第一次吵嘴，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夜殇跟别人吵。
　　后来我才明白，之所以会吵，是因为彼此有羁绊，而这份羁绊就像是最原始的质子可以推演出所有的情绪来。
　　我又想起瞳微的话，所以我宁愿把所有的矛盾归咎于不理解，我想他也是这样想的。
　　皇斗赛是亚特兰蒂十年一度的盛世，是海皇接受皇族挑战，展露拳脚的日子，上一届皇斗赛皇子们都还太小，而这一届则传说是千年内最有看点的一次皇斗赛：大皇子已过加冕之年，又有这位神秘莫测的九殿下。
　　我看到天空中的赌注流光溢彩，而亚特兰蒂之内一夜空巢，人群像蛋壳一样包裹着浮空水晶斗场。
　　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听到一声海狮的低吼，一个鲛人落在夜殇的身前，在他的手上是一柄深蓝色的卷宗。
　　“海皇诏旨，今日皇斗赛，海皇冕下备棋一桌，请九殿下移驾海王殿，海皇冕下在等您。——紫霞宫批授。”
　　鲛人的声音响彻整个斗场，然后我看到海皇后的脸色有相间的青色和白色同时升起。
　　夜殇的下巴骄傲的抬起，微笑着看向站在高处的海皇。
　　紫霞殿正是海皇后的地方。
　　人群瞬间像炸了锅的粥窃窃私语。
　　狠狠瞥了海皇后一眼，然后波东东用压过所有人的声音解围：“这诏旨确实是本皇所传，本是草本，没想到后被有心人挖出，今斩之，以儆效尤。”
　　“这海皇后太坏了，她是想阻止九殿下参加皇斗赛？”碧月满足地搂着夜殇的袖袍，小鸟依人妩媚感人。
　　“这诏旨本是想传到我石宫的，这是妇人把戏。”夜殇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在碧月暗暗高兴夜殇对她解释这么多话的时候，她的下巴被夜殇托起，粗暴地捏住，而夜殇的后半句话让人不寒而栗：“海皇后的身份是她的凭借，而每个人在做事之前都要想想自己有什么凭借，恃宠而骄的下场但愿你永远都不要领会，听明白了么？”
　　“明白。”那半天，碧月都颤抖着没敢再靠近夜殇。
　　那是我在静谧安逸的仙乡亚特兰蒂第一次目睹他们的战斗时候的狂野和霸道，我看到大皇子的身体骤然加速，快的看不到影子，而在海皇身前的不远处凝聚出一道浩瀚的漩涡，扯碎游鱼弥散血红。
　　当大皇子的身形重新出现，他已经被困在了旋涡之中，而任凭大皇子百般挣扎，他最终都没能从那个漩涡里面退出来。
　　“我以为海皇会让皇兄多撑两回合的。”君仪皱眉道。
　　“这是他对海皇后的惩罚，也是给我的交代。冕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是我来做一定不会让她这么轻松。”夜殇冷笑的一瞬间也有种天下如棋的谋士气概，让人说不出的安全。
　　“殇儿，你也来和为父过两招吧。”
　　夜殇墨眉褶皱一瞬像夜晚的山塌陷，然后当重新舒展前者又已如幻影的时候他淡然上前。
　　我听到在外面围观的人群兴奋地呐喊，海水里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天夜殇只是朝波东东的方向走，在他的身边掀起无数转瞬冻结的惊涛骇浪，留下华美而暴戾的寒冰层层破开喧嚷而尖锐，而他走过的地方留下高高凝结的冰，他的步子不急不缓，却无可阻挡，让深海窒息得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