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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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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大大伸了一个懒腰,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开始摩挲自己的后颈,这一觉睡得真是酣畅。
可是怎么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呢。
哦,想起来了,昨天赵局长来过。自己竟还能睡得这么好……
他晃了晃了脑袋,总觉自己踏实的有点匪夷所思。
赵云澜匪揉了揉自己的心脏,厉害厉害,本帅哥越来越越有稳如泰山的风范了……
简直没心没肺。
赵云澜随手把毯子一扬,潇洒的弹起身,踢踢踏踏的穿上拖鞋往外走,昨天自己和亲爱的沈教授聊到哪来着……
“哎,死猫?你收拾行李干嘛?”
大庆闻声转过身,看向他却不讲话。
“怎么了这是?”赵云澜向前两步,揉了揉大庆毛毛的头发。
大庆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要说?”赵云澜放柔了声音。
“我回趟老家。”
“老家?”
“恩。”大庆郑重的点头。
“你想起来了?”
“恩。”
赵云澜深吸了一口气,大庆这几个月的变化他看在眼里,看来他真是想起很多事。
“怎么这么突然……也不提前说一声,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陪你,这么多年……”
“不用,”大庆打断他:“我一个人就行,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没什么好准备的。”
“那怎么行,我的人怎么也得衣锦还乡,给父老乡亲的也要带……”
“赵云澜,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和沈教授就行了,别瞎操心了。”大庆打断他。
“哎呦,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赵云澜笑着又揉揉大庆的头:“倒是你怎么情绪不高?”
“路途颠簸,想想心累。”
“呵,你这是回老家还是去服役,”赵云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我陪你吧,我到处里安排一下。”
“真的不用,”大庆将包提起来背到肩上:“我都一万多岁了,你还把我当孩子……”
“大庆……”
“恩?”大庆驻足转过头。
“你会回来吗?”赵云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要问上这么一句。
大庆愣了愣,笑了:“想什么呢!当然回来,你啊,生生世世都得负责我的小鱼干儿!”
赵云澜也笑了。
“三五天就能赶回来,差点忘了!”大庆在兜里摸索出一条项链,一条黑色细麻绳上穿着一颗哑黑的珠子,他把一团的线胡乱扯开就往赵云澜头上套。
“干嘛干嘛!”
“带上!”
“什么!”
“本大爷赐给你的护身符!镇魂令不在身边,我又要出门,你带上这个靠谱些。”
“到底什么东西,哪来的?”赵云澜捏起黑漆漆的珠子打量,这件突如其来的礼物一时竟无从夸奖,只能说够黑够圆。
“以前的老朋友给的,虽然这家伙特招人烦,但东西还是好用的。闲置太久了,家伙什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大庆强调:“我不回来不许摘。”
“行~养猫数载难得见到回头的东西。”
大庆白他一眼。
“沿途多做点标记,别忘了回家的路啊!”
赵云澜低头捏着脖子的珠子瞅了又瞅,什么老朋友品味这么差,大庆那一身黑溜溜的毛带上这么个黑漆漆的东西能看出来什么来呀,怪不得压箱底。
赵云澜边研究边嘲笑着转身往房间走,随着角度转换阳光照在手上,那个笑卡在了脸上。他忙把项链摘下,快步走到窗前的阳光下,将珠子托在手心细看。
虽然只有一瞬,可他确定那绝不是看花了眼。
他慢慢转动着珠子变换着角度,在窗前保持着托举的姿势踱了数个来回,胳膊酸了,额上冒出了细汗。
终于重新看到了。
一片血色红枫燃在珠心正中。
赵云澜凝视着手心里的这颗“护身符”,手一抖红枫便又消失了。
鬼医那里求得的神物里也是一样的枫叶。
血色红枫,那是战神蚩尤的标识,传说中蚩尤的后人以此为图腾。
“老朋友送的……”赵云澜紧握住了黑珠,眸子迥然。
赵云澜胡乱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出了门。
这个地方他来过几次了,自从他知道这个鬼医洞悉鬼族一二便格外留意。
“令主大人,此番前来又所为何事?”
“上次找你买的东西还有没有?”
鬼医一愣:“仅此一件。”
“那你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子能淘得到?”
“难道大人觉得不够……”
“稀世宝贝难免想再寻一寻。”
“着实没有了,这种东西看命缘,无迹可寻,不是想要就能寻得到的。”
赵云澜皱着眉头稳坐语,没有要走的意思。
“令主大人,道中买卖自愿,物价两清,不究来处不问去向,鄙人本不该多言,但……”鬼医压低声音:“还是劝大人一句莫执着。”
“何出此言?”
鬼医叹口气:“恕我斗胆一问,大人求药求物可是为同一人?”
“是又这样?”
“大人命格超凡,此人亦非凡品,强强相遇未能璧合,只怕此消彼长,你伤我亡。”
“你还算命啊,你是说我们命里犯冲?”
“大人命格再强也是凡人,压不住他的。”
“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
“不知?”赵云澜笑了:“不知你怎肯将神物如此便宜卖我,今日又忍不住多说这许多话?”赵云澜眸色渐暗:“看来你不但知道他是谁,还打探了我拿了神物的用处。”
鬼医低下了头:“令主大人恕罪。”
“鬼医一族有本事游离在三界边缘,连地府都要给上三分薄面,我一个凡夫俗子敢恕你的罪?”赵云澜冷哼:“看来是我没把神物用到你认为的对处,叫你失望了?或者说……叫你们失望了?”
“大人,天下万物制衡,普天众生无一不想图个安稳。”
见鬼医不肯再透露更多赵云澜便起身告辞。
他嘴上不再说什么心里火气却很大,离开时经过中空的大厅看到那阵眼中心高悬的狰狞的布幔,这一次,他毫不犹豫的掏出一只火油子,擦着扔了上去。
黑色布幔瞬间燃起,稀拉拉烧成几半碎落下来,一只狰狞的幽畜尸体在腾腾火光中现了出来,阵法被破幽畜的尸体很快灰飞烟灭,炎烈火光之下赵云澜的心上却结上了一层至寒的冰霜。
如果鬼医一开始就清楚沈巍不是普通的鬼族而是大名鼎鼎的鬼王是不是就不会出手施救了呢,是谁透露了沈巍的身份,是谁劝动了鬼医拿出神物与他交易,是谁在试图通过他利用神物压制沈巍。
步步为营,只是万万没想到得了宝贝的赵云澜竟立马拿去交换一个遥不可及的答案。
赵云澜隔着衣服摸摸身上的珠子,大庆呢,它开始恢复记忆就送了这样的东西给自己,会是想防着沈巍吗。
不,不会,死猫吃了沈巍那么多小鱼干!他赵云澜养的猫可不是那种忘恩负的家伙!
“有话就说。”沈巍看着慌里慌张出现的小傀儡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查到了。”小傀儡颤颤答道。
“说。”
“还请大人息怒。”
沈巍一眼撇过去吓得小傀儡啪叽跪在了地上,一身细细的骨头架子卡拉卡拉直响。
“镇魂令主他……是与一名鬼医手交易,获得神物……”
“交易?”
小傀儡神色犹疑,声音渐弱,沈巍严厉的审问目光却让他不敢不答:“十年阳寿……相换……”
“什么?”沈巍手中的水杯坠地碎裂。
热茶滩的狼藉,热气散尽,小傀儡瑟瑟逃去,斜阳笼罩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浑身僵硬的沈巍。
十年阳寿,像刀子一样深深剜掉了沈巍一大块心头肉,痛的他难以自自抑。
赵云澜,赵云澜,他喃喃低唤,似乎疼得只剩会说这一句话。
沈巍的眼睛失了焦距,猩红的凶光眦目,手下的桌木发出啪啪的裂声,周身黑色的戾气愈发浓重地笼罩,天花板上的吊灯滋滋欲坠,忽闪不定,冷冽的寒霜从桌脚爬上柜顶、窗棂,书架的兰草瞬间萎落盆中……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一串叮铃铃欢快滑稽的音乐像一只茅头小箭“叮”的击中了冰寒壁垒,沈巍抬起头看见桌上忽闪的光芒,愣了愣神,浑身一哆嗦。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那只英勇的手机拼命而欢快的大唱,以你不接电话我便绝不停止的死忠使命感循环往复,热情高昂!
沈巍眼中的猩红渐退,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小巍!下课没有!”那头的赵云澜欢快的大喊,嘹亮的大嗓门简直隔着街都能听到:“要乖乖等着哦!赵云澜来接你回家了!哈哈哈哈!”
电话里还未传过沈巍的任何应答,赵云澜已经像调戏良家妇女而且得逞似的兴奋不已。
“小巍?沈巍?沈教授?”那边太安静,赵云澜立马毫无压力的180°调转态度进入认怂频道:“哎呦,别生气呀,我真快到了!你在办公室等会儿我,别走啊!”
赵云澜一手把着摩托一手拿着手机风风火火的拐过一个急弯,路人的怒目还没来得及瞪到他身上,人和车就刮着疾风早跑没影了,那些个愤愤的责骂声更是没有一句能刮到他耳朵边发挥正义的痛斥之用。
沈巍的眼神渐渐恢复的清明。
长久的沉默,开始真担心沈巍生气而忍下大笑的赵云澜在手机里听到了一声听起来乖巧而慎重的:“恩。”
赵云澜呆愣了一下,狠狠眨了眨被疾风咪到的眼睛,手背狠蹭了一把被吹到麻木的脸,勾起一丝笑:“好。”
赵云澜大长腿一撑,风姿绰约地斜倚在自己的大摩托上冲着二楼的沈巍挥手,大张旗鼓的架势生怕别人看不见这有个来接人的。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尴尬的停住。
“你先说……”沈巍扶了扶自己的眼睛。
“你这脸色怎么这么白?”赵云澜紧锁着眉头担忧的凑上脸去细瞅,沈巍的头微微向后一顿,竟没有像往日一样后退,只是微微低下头吹着目光轻声说:“没事,可能今天站的有点久。”
不知道为什么,赵云澜有种错觉,沈巍好像有点怯怯的,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垂目掩饰着要被老师或家长责骂的惶恐。
“你们学校怎么回事……”赵云澜不满的哼哼,赶紧把沈巍往车拉:“快坐上来。”
“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有事要忙?”
“忙完了!”赵云澜大长腿一迈也跨上了车拧动钥匙:“以后什么事也不耽误我接你!”
上车了赵云澜近到快要贴身,只要他再向后坐一点……沈巍屏住了呼吸。
赵云澜还在调整姿势,蹭蹭歪歪的调整着舒服的位置,沈巍腰杆绷的挺直,一动不敢动。
突突突的大摩托渐渐驶动。
“沈巍,坐好了。”赵云澜一把拉过那只抓在座椅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侧。
沈巍顿时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绷紧了。
赵云澜默默偷笑,沈巍这个人有时真是别扭,不管是教授还是黑袍使,那平日里撑得都是大场面,偏偏拘谨起来的时候跟人凑得近点都能被吓着似的。
他自信地笃定沈巍不会嫌弃他,又抓过沈巍另一只手也放在腰上:“掉下去的话本车主可概不负责。”
沈巍小心的扶着他的腰,眼睛定在赵云澜耳边的碎发呆呆点头。
赵云澜看看后视镜并没有提醒他,对一个目视前方的摩托车手应该用声音来回应而不是动作。
徐徐的风吹起赵云澜一头直立的乱发,沈巍才回过神:“赵云澜,你怎么不带头盔?”
“哦,想吹吹风。”赵云澜答道,“放心,咱慢慢的,一会儿走江边,车少,还可以看风景。”
“好。”
“赵云澜,今天怎么没开车呢?”
“吹吹风人精神,而且骑摩托多酷!沈教授不想试试吗?”
沈巍不出声,不知道又在出什么神。
赵云澜总觉得与人近距离的接触莫名其妙地会让沈巍整个人变得迟缓,如今连这一点他也忍不住联到一个昆仑君——沈巍的一切习惯可能都离不开那位高高在上的神。
大摩托载着两人各自的心事,缓缓转过弯,驶上了空旷的江边大道。沉沉落日没进了水际一半,整条路都红彤彤地延伸出去,赵云澜更加放缓了车速,以便边行边赏着粼粼的光景。
沈巍似乎也很喜欢,后视镜里那张夕阳下美轮美奂的侧脸注视着天际,很是出神。
这样俊美而克己复礼的人怎么会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呢。
在鬼医那里吃了一顿气,出来后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立刻见到沈巍。
他狂飙了一下午的车,风吹的脸和耳朵都麻了才渐渐平息下怒火,终于消磨到沈巍的下班时间,他调整自己的状态立刻一通电话拨了过去,边打边向龙城大学狂飙而去。
传说中的大不敬之地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呢,果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不洁吗?难道真的只有黑暗吗?什么样的地方能生出这样的美却又令人神共愤。
赵云澜对一切传说都产生了怀疑,心头不停地徘徊着一句话:怎么会,怎么可以。不可以这么对他。
前方的绿灯渐渐倒数,前面的车也还有一段距离,可赵云澜鬼使神差的在缓缓开近间突然踩紧了刹车。
没有防备的沈巍一下子贴上了他的后背。
沈巍下意识的要去护住赵云澜,腰侧的双手瞬间向前包抄,紧紧搂住了对方。
静默的瞬间。
什么险情也没有。
紧贴的两人,在突突的摩托车上一动不动,同样,谁也没开口。
90秒。
一分半。
赵云澜第一次没有抱怨交通局的那群傻X为什么要在这样一条没什么车的路上设置这么长的红灯。
直到绿灯再次亮起沈巍才僵僵直了身,双手重新轻轻收到赵云澜的腰侧,轻的赵云澜一麻苏的电流顺着脊椎直冲后脑勺。
赵云澜没有试图解释这个莫名其妙的恶作剧,没有找什么走神或者全怪前面急刹车之类的鬼话解释。
沈巍也没有开口,没有什么责备或小心之类的叮嘱。
突突突的,摩托车又缓缓开动,驮着静默的两人在依着浩阔江景、红光满晕的柏油路上缓缓前行。
江风诉语,一盏盏晕黄的路灯温柔地悄然点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