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叶蓁蓁，彼木修修》万涘

14、生辰重阳

　　日子是过得安静又快活的，打坐读书喂包子，转眼过去了许多日子。
　　寺里开始添了些新的布置，是四海的香客送来的菊花花株，簇拥在佛像大殿，倒是比那焚香来得清新好闻。这些无白并不晓得，成天连早课都潜逃的人儿哪里会晓得。
　　所以当一大早，无白打开房门，就瞧见无粥无米无汤无面四只小和尚排排蹲在门口，微微愣了。四只麻溜地站得笔挺，从身后掏出藏好的四大捧菊花，菊花艳艳的，一把拥在无白眼前。一声‘生辰快乐’响亮清脆，把这大庙里的和尚叫醒了七七八八。无白后知后觉，是自己的生辰了，一抬眼瞧见那四只亮晶晶的小眼神，只得状作有趣地开口---你们送我菊花做什么？
　　又是齐齐的一声---大和尚说，拈花笑佛，是参禅的最高境。如果不是看在这四只还算有心的份儿上，这花早就摔他们脸上了。年年都是拈花笑佛，原先还是崖底的各色野花，如今直接省事儿偷菊花，借花献佛，这佛理，是越学越回去了。无白面上笑笑，不语，大步出了禅房。一路上遇见许多大和尚，瞧见小无白都道声“生辰快乐”，都得到了甜甜的一个笑脸儿。无白的生日，是寺里都晓得的，也是寺里的喜事儿，这一天，大家总是会被甜甜的笑脸儿迷惑，忘了这是寺里的一个小霸王。
　　无白觉着今天还是躲去井底估计不成了，索性往无饭大和尚那儿去了，亲自，轻轻地，把那灿灿的菊花儿，都倒进了锅里。蒸了一锅菊花酪。看得一旁的无饭和尚嘴角直抽，到底是谁说这小霸王生辰日是个乖娃娃的。捧着热腾腾的菊花酪，尝了一个，齿颊留香真真是爽口，抬头见着也是晌午了，又偷了几个包子，往经殿跑了。守门无墨和尚瞧见这小娃娃生辰还来经殿，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笑盈盈地也道声生辰快乐。
　　小无白又带着她的小包袱来了井底，一坐下一抬眼就见老怪物盯着她瞧。无白也没有给解释今天的迟来，只是习惯地掏出包子递过去，老怪物不接。嘿呀，这是喂出小性子了？！放下包子，又掏掏包袱，搬出杀手锏---菊花酪。棉布方巾上是小小方方的小糕点，看着盈盈软软，很是诱人。白胖儿手小心捏了一块儿，递过去，老怪物接了，过了半天不见吃。嘿呀，这是喂包子还把嘴喂刁了？！无白面上也不显，只歪着头盯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无白落败，果然，比无聊我是比不过这种老怪物的。
　　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地说“今日是我生辰”。老怪物微微睁大了眼，抬手便吃了口菊花酪，像是吃口糕点压压惊，看着有些呆，倒是逗乐了无白。她戏道“吃了我的生辰礼，你该赔我一份礼”。
　　老怪物差点没一口呛着，抬眼就对上这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神儿黏在自己脸上的木纹面具上，自己身上唯一让她惦记的竟然是这个面具，不过，到底是惦记面具还是惦记着脸，又是另一说。他咽下糕点，凉凉地说“我毁了容，”言下之意，这个面具是送不得的。无白这下也不勉强了，小人又盘腿坐着，一面吃着糕点，一面又看起了书。有了这番玩笑，两个人倒是亲近了些，无白遇见晦涩难懂的内容会问老怪物，老怪物轻轻缓缓地解释，他说的很清楚，见解也很独到。有些佛经里玄乎的佛理，被他一解释，倒也有趣贴切。
　　最后菊花酪做得太多了，无白吃撑傻子也没吃的完，就理所当然地交给老怪物解决啦。晚间亥时小无白准时起身，收拾好小包袱，利索地开始爬井，快到井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嗡嗡的‘生辰安乐’，细细轻轻的，惹得小无白笑出了声。她趴到井边，冲底下的他回了个甜甜的笑脸儿，灯光正暖，笑得也甜。他愣愣地吃了好几口菊花酪，嘴里也是甜丝丝的。后知后觉，自己从前明明不喜甜食的，这小和尚当真是有魔力不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