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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贱婢(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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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里,何淑妃抱着大公主请安后,便把大公主留下陪邓太后。
福嬷嬷指挥几个手脚勤快的太监在庭院中正架秋千,大公主小脸很不情愿。
她想跟着何淑妃回启祥宫,何淑妃还指望她讨好太后呢,怎么可能管一孩子的想法。
秋千也哄不了大公主笑,她沉默地跟着福嬷嬷身后,依赖着这个唯一看起来还算慈祥的老人,偷偷用袖子边抹抹眼睛。
屋内,邓太后卧在榻上,美人榻靠窗边摆放,雕刻着仙桃葫芦的窗棂半开,浅浅的朝阳投在榻上,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
她一手按在塌边沿,另一手端着鸭卵青色药碗,凝重的看着碗中棕色的药汁,“这药哀家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
应嬷嬷恭敬道:“太后娘娘,等您病痊愈了。”
太后听了她的话,并未舒展眉头。她端着药碗,屏住鼻一口气咽下整碗,浓浓的苦药味在她喉咙间咆哮。应嬷嬷迅速端来盏清茶,太后接过漱了几下口。
“哀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厌恶药的苦。”
应嬷嬷劝道:“胡太医失责了,太后娘娘要不让太医院换个太医换个方子。”
太后还张了嘴巴还未落出一字,院中已偷偷低声哭泣的大公主此刻气憋的脸红,“哇哇哇......”地嚎啕大哭。袖子口越擦泪珠子越多。
太后脸色微微一沉,厉声道:“福田,哄住她。”
福嬷嬷眼瞧太后生气,哪还管得了秋千的事,立刻俯身抱起大公主,慈祥温柔的哄着:“大公主乖,您别哭了啊,别哭了......”
大公主人又小,孩子的习性有人哄了那更撒开了的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最后边哭边打嗝。
福嬷嬷真的哄不了,愁眉苦脸地抱进来,“太后娘娘,老奴没用,您看这大公主怎么才好?”
太后手揉上太阳穴,她年龄大了,近来还病着,精神没全恢复呢,被大公主这种号天哭地的声儿扰的头快要裂了。
大公主边大声哭,边用流眼泪的眼睛瞄了瞄头疼的太后,更机灵地咧开嘴巴,哭的音儿愈加高了,似要把房顶哭塌才罢休。
“哭什么,哀家还活着呢。”太后耳朵都快被哭聋了,她黑着脸,发怒厉声问。
“呜呜...皇祖母,我想回去...我要回去...呜呜...嗝、嗝、嗝...我要回去啊...”
太后的脸色更难看极了,怒冲冲道:“哀家这个老婆子讨人嫌了,福田把她送回去。”
大公主得逞的暂停哭声,立刻高声要求道:“不,我要找于娘娘,要于娘娘。”
应嬷嬷与福嬷嬷互相看了看对方,惊疑地望向大公主。太后亦惊异地扫视大公主。
大公主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令人惊讶的,兀自强调着:“我要找于娘娘,要找于娘娘。”
太后嘴边噙着一抹冷笑,“来人,把大公主送回德音殿。”
德音殿,于美人的住所。
大公主被满足了,哭够了,泪珠也收完了。一宫女捏着浸温水的巾子给她擦擦脸,又重新扎了两个小辫。
“谢谢皇祖母。”临走前,大公主趴在宫女肩头软软地向太后道谢。
太后头也没抬,眼光没给一个。
静默半刻,太后冷然道:“可见大公主那孩子都是养不熟的。”
福嬷嬷悠悠叹息了一声:“母女连心,老奴听说于美人常去淑妃那看大公主,想必被大公主记住了。”
应嬷嬷低声道:“大公主到底比不上皇子重要。太后娘娘欲要养熟将来的皇子,老奴想那不如去母留子。”
太后双目一亮,嗅了嗅燃烧的佛香,顺手一抚头上高盘的发髻间那支凤凰如意红玉簪,“吴氏虽有几分颜色尚可入目,但微贱卑浅,品性亦粗陋不堪,皇帝未必看得上她。”
捧起一盏茶,小呷几口,想起过去,太后得意道:“她是那贱妇的女儿,哀家心软留她养她,今个儿人送去了。她可别让哀家失望。”
成帝儿时摊上太后总偏心弟弟,太后事事苛责大儿子。幸好有乳母温柔善良安抚他,可太后又见自个儿生的儿子总依赖一个卑贱的奴婢,于是便看乳母一日比一日不顺眼,之后太后寻了由头把人赶走了。
那乳母出宫后就再没人见过了,成帝派人找过几回,后来也就罢了。
应嬷嬷回道:“太后娘娘放心,老奴找婆子看过,吴氏那身子最好生养,只要能得皇恩一夜,待她有孕了再将人还养在咱们宫里。”
吴筱眼皮子浅,又想攀高枝,便被太后利用。可她哪知太后的打算,去母留子。
太后的算盘打得啪啦啦的响,从小抱养一个皇子,幼子可继承帝位。儿子不亲,还有孙子能指望。
此刻,帘子挑动,送吴筱去徽猷殿的喀嬷嬷来朝太后回话。
“回太后娘娘,陛下把人送去伺候宸妃了。”
太后闻言差点将手中的茶盏抛出去,她送个吴筱,不是让人当奴婢伺候人的,“你可见了宸妃?”因生了气,她话里也带了丝森森冷意。
都传那陈氏貌美绝伦,吴筱那贱婢在国色天香前面,犹如萤火般不自量力敢与皓月争辉。皇帝瞎了眼了才会看上吴筱。
喀嬷嬷晓得差事办的不利索,忙直直跪地,“太后恕罪,奴婢没见着,吴筱是被宸妃身边的宫人带走的。”
“咣当”清脆刺耳的一声,茶盏被太后扣在楠木硬案面,气氛宛如冻僵了一刻。
太后冷然开口:“皇帝还是把人留下,这就够了。”
总比再将人扔回寿康宫,扫了她的颜面,使她失了威严好。
吴筱那婢子,贪婪粗浅,是个不安分的,会找到时机的。
转而再思,太后厌上了碍眼挡道的陈云瑶。
.......
成帝就这样替陈云瑶拉到了来自太后的暗恨,她自然不知道。
打吴筱到了之后,青芽瞪直双眼像灯笼似的围住她,守着她。
吴筱初时迷糊了会儿,后来很快反应过来了,青芽看管着她,吴筱就各处找话与青芽扯聊,不停地从青芽话里套信息。
碧英听了两句,立马赶走傻啦吧唧的青芽,她拉着吴筱去扫院子 ,嘴巴除了喝水就没动过,任凭吴筱如何套近乎。吴筱自觉没趣便停住嘴拿着大扫把胡乱挥洒。
碧英与她一道领了午饭。等下午,碧英嘴巴开始动了,套吴筱的话。吴筱意在套话,两人就这么顺口顺嘴的扯了起来。
春日困乏,陈云瑶用完午饭后小憩了半个时辰,懒懒的伸个细腰,从榻上起身去院中漫步走走,青芽、采红陪她一同儿。
日光明媚,花枝蜿蜒,梨花半开,洁白一片。
青芽耳朵尖尖的,听到了碧英和吴筱有一搭没一搭的套话音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个贱婢。”
唉,青芽这性子,飘的太高了。
陈云瑶蹙起眉头疼地朝她努努唇,“你脾气收收,眼珠子都要掉了。”
采红打量了一下青芽,欲言又止,面容上带了点担忧之色。
瞥到采红的神色,陈云瑶幽幽叹气道:“青芽,你回去找个人把三清真人的像挂自个儿屋里的壁上,闲时看看。”
得道成仙就甭想了,学学道家的修炼,嘴巴上带个锁。
青芽猛然间吃了一惊,左脚没仔细绊住右脚,晃了下,旋即立直,“啊?娘娘,奴婢若睡醒一睁眼乍然一看三清真人,还不吓着啊。”
陈云瑶佯装欲生气瞟她一眼,“少废话,快去。”
青芽垂首,脚尖在土上点点,随即应了,转身便去挂画像。
采红见此,小松了口气,低声劝道:“娘娘,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奴婢们有奴婢们要受的惩戒。”
既出于好意提醒,也属于尽早劝诫。
嘴巴比脑子快,没什么好下场,宫规条条摆着呢。宫里的下人皆势利眼,皇帝的喜好、恩宠在哪,他们就顺着风向哪边动。青芽近来被其他的宫女太监们吹捧的太高了,飘了。
陈云瑶轻轻笑了,颔首,“多亏你提醒,别担心,青芽也就在我们前面把不住嘴巴,我和嬷嬷会严格约束她的。继续赏花吧。”
春风和熙,嫩芽黄绿,乳.燕新回,黄蜂扑花。
吴筱坐在檐外的小黑木凳上,她还穿着太后赏的蓝色宫装,手中拿着驼色针线往绢帕上绣着鸳鸯,旁边搁了个小筐,筐里还放了两条纯鹅黄色的方巾。边绣着鸳鸯翅边拿眸子偷瞄院中漫步的陈云瑶和采红。
院外的杏树挺拔,一条苍劲的粉红枝干探进墙内,三花少两蕊,麻雀喳喳,细赏之意趣盎然。
陈云瑶别过头,浅浅笑道:“采红,瞧见没,春色关不住,红杏翻墙来。”
采红抬头凝视粉红色杏花枝头,沉吟一会儿,恭问道:“咱们院里已经有杏树了,这枝就趁早剪了?”
乱花迷人眼,谁做折花人?
陈云瑶笑而不语,搭着她的手徐徐移至檐下。
吴筱偷窥的目光垂落于方巾,脑中想着一枝破花而已,有什么好赏的,却细针穿线,手指娴熟地翻飞两下,似察觉到面前日光被遮了些才忙起身,“参见娘娘。”
“坐吧。”陈云瑶低头拿起她绣的绢帕,鸳鸯成双,交颈戏水,又放了回去。
她轻轻一笑道:“绣工不错,比本宫强多了。本宫喜欢六瓣红杏,劳你绣个巾子,待会儿本宫唤碧英把东西拿来。”
“是。”一直垂眸的吴筱低低应了声,至于心中如何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待檐下只留她一人,吴筱抓紧刚绣好的绢帕暗使劲揉成了一团砸进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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