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祸水的秦宫求生记》廊桥月溶溶

42、局（三）

　　在邓家的助力之下，陵郡王扔下郡王妃余宓逃出了皇陵。

　　他的忠仆亦一路相护。可躲避在邓家城郊的私宅里，陵郡王却几日寝食难安。

　　太后的回信久久未至，陵郡王不禁怀疑起了他的生母，宫中的太后。他和邓家商量好的，请太后下懿旨，里应外合的计策，又该如何展开。

　　“母后到现在还没给我回过一封书信，难不成她遗忘了本王了吗？”陵郡王在屋内踱来踱去，消瘦憔悴的脸上疑云遍布。

　　“怎会呢？太后娘娘对主子您从来都爱护有加，视如珍宝。母子连心，主子再等等。”忠仆干咳一声，安慰道。

　　正由于从小的母子情浓，等至今日的陵郡王才更内心惶惶，莫非宫中出了事，有人斩断了邓家与太后互传消息吗？

　　“你说会不会宫中有人做阻？”陵郡王抬手止住忠仆的口，他不相信邓家敢拉他谋事，就无万全的成算。

　　邓家还真没几成的谋算，不过是被逼的狗急跳墙罢了。

　　陵郡王不愿想，他将希望全寄托在邓家了。

　　他转而再思，皇帝也是太后的亲儿子啊，若非太后遗忘了凄凄关皇陵的小儿子？

　　还是偏心了？无论谁为皇帝，她的太后之尊稳固如前？

　　忠仆给他带来的另一消息，“主子，邓见了纯王爷。”

　　“纯王？”陵郡王停下步子，疑惑的回头盯着忠仆。纯王，先帝的亲兄弟，他与皇帝的亲皇叔，在宗亲中声望可同于关襄候。

　　忠仆抬头，又迅速低头，避开陵郡王的目光，战战兢兢的说：“主子，邓见完纯王，慧王也逃了。”

　　如遭雷击，陵郡王瞪大了双眼，脸色瞬间苍白，双手牢牢撑在桌面上，身体才支住，没那么摇摇欲坠。

　　“慧王，逃了？凭那一个没断奶的娃娃还敢跟我争？反了吗？他们瞎了吗？如此欺我，他们怎敢，如此欺我？”陵郡王切齿拊心，咬牙恨声骂道他的舅舅。

　　“主子，邓家左右押宝，对您不利，您必须要他们只有您一个选择。让他们知道您才是邓家唯一的依靠。”忠仆安抚惊怒的陵郡王，继续进言。

　　“慧王，他能跑到哪？”陵郡王犹如一头昏怒的困兽，发疯般的按着忠仆，声声紧迫追问。

　　“城内，邓家宅子隔两道街第三个巷子最右边的那户家里。”

　　“好，好。让咱们的人，今夜，不，现在就去。我要慧王的命，只有死人才不会争。”陵郡王丢开他，重重地拍手疯笑颠颠。

　　忠仆走到门口，脚步微顿，目光回望陵郡王，悄悄叹息几下，脑子里盘旋着“自寻死路”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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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国公府内，因为太子离宫暂时居住，故而府中上下打扫一新，一庭一室，一草一木都没落下。

　　东宫太傅每日到国公府授课，骑射师傅亦这般行事，可把宫中唯二的另一皇子得罪了。

　　都乃龙子皇孙，为何事事紧着太子，传道授课也由定国公说了算。贤妃出面，去皇后，太后跟前闹了一通，把骑射师傅拉回宫了。

　　太子读书，定国公府中八岁起至十五岁之间的少年皆相为同窗。

　　定国公夫人又告诫太傅，照顾太子的心情，对太子无需太过严苛。

　　太子在宫内读书识字一直被二皇子压着，皇后日日紧紧催着，皇帝也多对他严厉，斥责。

　　而到了国公府内，比他年龄稍大几岁的表兄们，读书、拉弓不如他；比他年龄稍小几岁的表弟们，时时刻刻奉承巴结着他。

　　太子愈加依赖喜欢定国公府了。

　　刚处理完慧王丧生一事，得意洋洋回家的定国公，没理会奉茶的夫人，先去寻了太子外孙。

　　“臣参见太子。”定国公走到太子侧方，笑着道。

　　坐在屋檐下聚精会神看着表兄们比试打拳练剑的太子，扭头就见到了定国公，一见到他，露出了大大的可爱笑脸，“外公，不许多礼。”

　　这些天里住在外公家里，又有年龄相近的表兄弟们陪着他，太子整日里笑笑闹闹的，也没了在宫里的唯唯诺诺。

　　他张开双臂想要搂住外公的，又忽然念起，自己已然七岁了，而父皇，太傅常教导的君臣有别，恪守规则，他失落的垂下手臂。

　　定国公蹲下身子，伸开怀，太子扁扁的嘴巴咧开，兴奋的揽住他的脖子，定国公站起身，抱着太子。

　　“太子殿下长大了，臣快抱不动您了。”定国公费力的抱着太子，颠了两下，胳膊已发酸。

　　“臣老了，老了。”

　　“外公，你放我下来吧。”太子晃了晃定国公的脖子，咯咯地笑着，体贴外公的年纪，从他怀中滑站在地面上。

　　院里的表兄弟们招招手，提示太子该和他们一伙儿去练字了。定国公拍拍太子的肩，“殿下，去吧。”

　　“怀德，等等我。”太子跑着欢快的小脚步，追逐前面的表兄，脸上洋溢着属于七岁孩童应该有的笑容。

　　定国公立在屋檐下，望着太子的身影在庭院门拐角处消失，只余风中送来渐渐模糊的少年们的欢声笑语。

　　“老爷，喝口茶。”定国公夫人托起茶盘。

　　定国公偏头，接过老妻递来的茶盏，揭开茶盖，六分温热的茶水刚刚好，三两口饮尽，解了渴。

　　“夫人，太子怎么就记住了怀德？”定国公问向老妻。

　　怀德，定国公夫人娘家表侄的儿子，与太子同龄。

　　父母病亡后，投靠定国公府。多一张嘴巴而已，那孩子也生的乖巧懂事。

　　定国公夫人摇摇头。定国公想从族中再挑一个小少年送进宫与太子做伴读，嫡系八岁至十五岁的孩子都来了，竟然输给了一个外来的孤儿。

　　“怀德如何？”定国公夫人问，孤儿也好拿捏。

　　“再看看吧。”定国公更愿意挑一个自家的孙辈。

　　“老爷，您打算让太子在咱们府上住多久？”太子初至，定国公夫人亦喜，可时日略长，她便觉得不安。

　　定国公沉默半响，深深望着老妻，老稳如松，自喜自得，“越久越好。夫人，正因有太子在，我才吃的香，睡的舒坦。”

　　住的越久，太子对国公府的仰赖越深，对外公，对表兄弟们的亲情越浓。

　　可定国公忘了，没有一个皇帝喜欢自己的太子，仰仗的不是父皇，是外家，尤其是鼎盛百年还贪心冒前的外家。

　　你视之胜蜜糖，他视之赛砒霜。

　　定国公道：“起风了，天凉，给太子送件外袍，夫人先回去。”

　　定国公夫人转身离开了。

　　定国公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欣赏着细密的秋雨敲打梧桐黄叶落。

　　萧条的秋景，他却赏出了春风吹盛桃李花的繁茂勃勃。

　　太子在他家，陵郡王逃了，慧王死了，邓家和纯王反了，皇帝尚未归来。

　　定国公的胸腔中翻涌出一个疯狂大胆的念头，倘若，万一，陛下途中遭遇不测，他可否挂起挟储君以令百官的旗帜，扶持太子登基，全部过错推给陵郡王，邓家，纯王？

　　他可否能真正的半人之下，万人之上，摄政？太子外孙，七岁而已，怎能算一人呢。

　　察觉自己这疯狂，隐蔽的念头，定国公深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拽拽身上的衣衫，使凉风吹散冒出的热气。

　　他能想到的，皇帝难道不知吗？秦成宗又非和善之辈，怎会放任定国公一族独家势大呢。

　　太子离宫的第二日，明堂卫统领调动精奇营以保护储君行事，围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深觉，皇帝虽尊重他，但那冷酷的手段，亦令他怀着几分小心谨慎。

　　再者，另一可调动精奇营的傅老将军，傅家亦更受秦成帝信任，同样只效忠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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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州，下棋的秦成帝，睁眼看着每一子的落定，每一枚棋子的入局。

　　“娘娘，陛下传您。”一个面生的宫女端着托盘。

　　陈云瑶多扫了她一眼，抬头望望漆黑的夜空，这个时辰让她去夜宵？

　　“奴婢从小厨房炖好汤，遇见了李公公，他让奴婢来传话的。”仿佛瞧出了陈云瑶的疑惑，小宫女仔细说道。

　　李公公，大太监王安路上新收的徒弟，听说他收徒那天，青芽和碧英专门去送了几两银子。

　　青芽接过她手中的食盒，“知道了，你下去。”转头调侃道：“娘娘去吧。”

　　“是，奴婢火上还炖着东西。”宫女道。

　　陈云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没等她发话，青芽便自做主张替她应下了。那个小宫女也是，听青芽的，几步快走便离开了。

　　碧英瞄见她皱起的眉头，知晓陈云瑶的不喜，她从青芽手中再接过食盒。青芽生气的偷偷侧头瞪她。

　　“碧英，采红，你们随本宫走。”夜晚，也许不归，无需带太多的人。茗嬷嬷年纪大了，应让她多好好安睡。

　　“娘娘？”青芽迷茫的看着陈云瑶，为何将她留下？她得力大宫女的地位遭遇了威胁。

　　陈云瑶眼神制止了青芽的一张一合嘴巴，带着采红，碧英提着食盒走了。

　　一个负责厨房膳食的奴婢，皇帝跟前最得脸的大太监的徒弟，小李公公怎么会去碰面呢，还差使这个奴婢传话？公公何必多此一举？陈云瑶一直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