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冰糖煮雪梨

9、日月交辉繁星璨

　　这顿饭，申辰吃得相当拘谨。他并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准确地说他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这顿饭，楼小雨吃得也有些尴尬。上次晚会，她深深地被申辰惊艳到了，他就像污浊中的一股清泉，潺潺地入了心。这次本想利用这个机会跟他认识一下，但是……
　　楼小雨抬眸看了一眼对座的少年，在心里溅起水花的那块石头已经沉了下去。她有点委屈，平时在学校里，那么多人巴不得往自己跟前凑，怎么到他这里就……
　　此时申辰已经放下了筷子，安静地拿杯喝着水，楼小雨见状也轻轻地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后便微笑道：“我吃好了。”申辰未接话，自去前台结账。回去的路上遇到不少C大的学生，申辰见到有人偷偷拍照，暗蹙眉头。两人在一路的注目中回到学校，申辰并不想去当一个尽责的护花使者，在岔路口便和楼小雨告别。
　　楼小雨不禁有点失落，但还是得体得笑着说：“晚饭很好吃，谢谢你。”
　　申辰不知道该回什么，只是说：“你客气了。”然后就没再说什么，楼小雨咬了下嘴唇，最后又冲申辰勉强地笑了下，挥了挥手，便转身往宿舍楼走去。申辰长舒了一口气，也转身走了。
　　宿舍里，周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紧盯着刚回来的申辰。
　　申辰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漱。等他洗漱出来之后，周正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继续盯着他。申辰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拿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说：“有什么事？”
　　周正稍稍眯着眼，一脸疑惑的问他：“你什么时候跟楼小雨这么熟了？”说完把手机拿给申辰看，果然又是贴吧，帖子标题赫然是：
　　“独家：中文系系草与音乐系系花共进晚餐，举止亲密。有图有真相!!!!”
　　这个标题这次真的没夸大，里边确实有几张照片。他和楼小雨从餐厅出来的，楼小雨跟他说话，他侧头去听的，姿势的确很暧昧。申辰闭了闭眼。又看到下边的几条评论：
　　“误会，绝对是误会，宝宝不相信啊！”
　　“嘤嘤嘤…我男神这么快就有主了吗？”
　　也有心态好的，“男神迟早是要有主的，他本就不属于我这凡人。”
　　还有客观评价的,“男主颜值碾压啊！心疼女主一分钟。”
　　……
　　周正：“你平时那种清冷的样子都是假象吗？”
　　申辰：“……”
　　申辰把手机还了回去，说：“麻烦她办了点事。”
　　周正一副了然的表情，“我说呢，还以为你转了性。”
　　申辰想去看会书，走到书桌那儿看到有几个信封。
　　“这是什么？”申辰拿起其中一个问道。
　　周正抬眼看了看，“哦，那个啊，社团的邀请函。”
　　申辰看了看信封正面，的确写着某某社团字样。周正凑过来看，嘴里念叨:
　　“舞蹈社，书法社，读书协会，诗社，轮滑……这个是什么？”他翻开压在底下的两个，“话剧社，竟然还有爱心社？话剧社我理解，大神你这颜值往那儿一站就是招牌啊，不过这爱心社是什么鬼？”
　　申辰不太了解社团纳新的方式，问周正：“哪个社团给你送了？”
　　周正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神，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啊？还有社团单给你送邀请函，我们都是自己下去报的好吗。我入了棋社，挺带感的吧。”
　　申辰并没有什么兴趣，整理了下放进了纸篓。
　　对于大学生来说，平时的生活也就那么几件事，通常都是几点一线得活着。女孩子或者情侣们还可以去逛逛街，单身的男孩子们一般都是在网吧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申辰的平时生活在别人看来，堪称极度无趣。但是因为要参加比赛，申辰的生活貌似也丰富了起来。
　　周正知道了申辰要参加舞蹈大赛的事儿，不禁感慨大神的人生果然是跟凡人不同的丰富多彩。
　　下午的金融课上，老教授正在讲汇率，陈墨听得有些无聊，正用手机刷着网页。自从这学期开始，陈墨就时不时地翻翻本校的贴吧。今天的贴吧头条依然是昨天晚上的那一个。
　　陈墨定定地看着两人的照片，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顶到了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打开微信，给赵耀发了条信息。
　　陈墨:“一会儿还有课吗？”
　　赵耀回得很快:“大课，怎么了？”
　　陈墨:“去打游戏吗？”
　　赵耀:“老船长？？”
　　老船长是学校附近的一所网吧！
　　陈墨:“去吗？”
　　赵耀正巴不得有理由翘了下节课呢，自然高兴的答应道:“没问题，您老一召唤，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啊！”
　　陈墨:“少贫，校门口见！”
　　这两个人都是网吧的常客，自备装备的那种。他们在老船长都有固定的机位，两人坐定安装调试设备，打开游戏，戴上耳机，等着进入。赵耀一脸兴奋，叼着根烟嘚瑟地哼着歌。反观陈墨，脸上无甚表情，好像还在出神。
　　之后两人打了几把，虽然不是把把都输，但是绝不是两人平时的水平。陈墨手下的游戏角色一直是冲锋在前，凶狠异常，但是血量也是蹭蹭地掉。赵耀急得大喊:“墨哥，回来，别往前走了，隐蔽隐蔽，……”
　　但最终还是失败了！陈墨将鼠标摔向键盘，赵耀摘了耳机问陈墨，“墨哥，怎么了这是？谁又惹着你了？”
　　陈墨摇摇头，摸了摸口袋，想找根烟，却想起自己不装着烟很久了，扭头问赵耀:“烟呢？”
　　赵耀意识到陈墨肯定是有事，这事估计还不小。他把烟盒掏出来，就这样整盒递了过去，却见陈墨掏烟的手顿了顿，又把掏出来的那根塞了回去，扔回给赵耀问道:“吃什么，我去买。”
　　赵耀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太TM准了，这绝逼是有事啊！
　　“不用了，墨哥，你告诉我你吃啥，我去。”
　　陈墨一脸不耐烦，“让你说你就说，我正好出去透透气。”
　　赵耀:“那就鱼香肉丝盖饭吧！”
　　陈墨嗯了一声，拿上手机走了出去。
　　等着饭的空档，陈墨去街上溜达了两圈，实在受不了女生们火热的目光，陈墨买了包口罩带上，等他再回到了小餐馆的时候，客人比刚才更多了，陈墨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埋头玩手机，却听见旁边一桌女生对男生说:“我还是很担心。”
　　男生一副成竹在胸的口吻，“放心吧，保证没事，那个地方比较隐蔽，又在校外，没人知道的。”顿了顿又继续道:“况且，我又不出面，再怎么样也算不到咱们头上来。”
　　女生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不好吧，我其实也不觉得怎么样了，他跳舞的确不错，学校选他倒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他也不一定会去吧。”
　　男生不屑道:“就凭他刚来就这么嚣张，也该给他点教训。我找人去跟他说，是楼小雨有事要跟他说，他不可能不去，他俩今天不是都上了咱学校头条了吗？”
　　听到这里，陈墨猛地起身，揪住那个男生的衣领提着他，怒不可遏地问道:“你让他去哪儿？”
　　女生吓得一声尖叫，那个男生也被突如其来的这件事弄蒙了，陈墨好似耐心耗尽，不禁怒吼道:“你他么让申辰去了哪儿？”
　　女生正是宋雅薇，此时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情景，已经吓得语无伦次。男生似乎回过神来，挣扎几下未果，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学……学校……旁边的树……树林。”
　　陈墨没再耽搁，把人松开即刻跑了出去，后边隐约传来男生痛苦的咳嗽和店老板呼喊他的声音。他奔跑在大街上，避开行人，心里祈祷着申辰还没去，脚下不停，尽量让自己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另一边，申辰听说楼小雨有事找他，以为是那支曲子的事儿，没多想，套了个浅色风衣就出了门。
　　等他到了那里，却没见人，走到里边也没发现楼小雨的影子，转过身正要离开时，发现自己被几个人围住了。申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儿，明白了过来。那几个人也不多说什么，上来就是开打。他们本以为申辰就是个小白脸，是个弱鸡，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没想到申辰身体不但灵活，还是个练家子，下手是稳准狠，不禁都提高了警惕，仗着人多想要一块上。陈墨跑到这里时便看到了这一幕。他来不及细想，冲过来加入战局，他从小就练习跆拳道，两个人强强联手，那几个男生渐渐抵抗不住，相互看了几眼，踉踉跄跄地跑了。
　　陈墨却没心情管他们，紧紧抓着申辰的肩膀，上下打量。嘴里不住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有没有不舒服啊？”
　　申辰刚刚剧烈活动了一下，气息还不稳，他的肩膀被陈墨抓得生疼，眼睛却定定地看着眼前有些失态的陈墨，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焦急和紧张，一时不知道要干嘛。
　　陈墨抬头对上申辰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也愣在了那里。陈墨突然觉得不妥，眼神闪烁地松开了申辰，却瞟到申辰嘴角有点伤痕，眸子一缩。申辰也回过神来，察觉到他的视线，摸了摸嘴角，说:“应该是被树枝划到了。”
　　陈墨垂着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抬起来，转身道:“那个，我陪你回去吧！”
　　申辰点头，抬腿要走，却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陈墨眼疾手快地扶住可他，担忧道:“怎么了？”
　　申辰又动了动，右脚腕的痛感越来越强烈。
　　“应该是刚才扭到了，没什么事。”
　　陈墨有些没好气，“扭到了都没事，那什么才叫事儿。”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又放柔了声音说:“我扶你回去。”
　　申辰别无他法，只得在陈墨的搀扶下一跛一跛地走。脚上的痛感让他禁不住吸气，虽然不明显但是陈墨也察觉到了，不觉收紧了放在申辰腋下的手。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取车，带你去医院看看。”
　　申辰却说不用了，“就是扭了一下，没事，我们跳舞经常受伤，我那儿有常备药。”
　　陈墨拗不过他，只得更吃力地半抱着他。申辰几乎不与陌生人交流，跟别人的肢体碰触就更少了，现在这样被陈墨半抱着，颇觉不自在。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两人越走越慢，到后来申辰的右脚几乎不能再点地了，陈墨松开他，在他身前半蹲下，点了点自己的后背，说:“来，上来。”
　　申辰惊诧地睁大了眼，陈墨见他没动作，直起身来，说：“怎么？不想让背？”看申辰听到这句话后更显局促，顺口道：“还是想让我用抱的？”
　　申辰鲜见得红了脸，嗫嚅道：“不，都不用。”
　　陈墨意识到刚才那句话太欠妥当，蹭了蹭自己鼻尖，声音变得有点飘，“那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呗？可你要再这么走，脚废了怎么办？”
　　想起自己刚买了口罩，掏出来一个递给申辰说:“喏，戴上这个总行了吧？”
　　申辰垂下眼眸，从陈墨手里把口罩接了过来。陈墨伸出手把申辰的卫衣帽子给他戴上，口罩下嘴角扬起，又半蹲下身去。
　　“上来！”少年声音爽朗，语气坚定。
　　陈墨的手刚才蹭到了申辰的耳廓，申辰微愣了片刻，最后像是不再纠结，戴上口罩，抻了抻帽沿，伏到陈墨背上。
　　陈墨背起他，两只手却抓着自己的衣裳。申辰不知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经历了，他的脸有些烫，手局促得不知道往哪里放，想了想，把陈墨的卫衣帽子也给他扣了上去。

　　夜空中月明星璨，街旁的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拉长，有阵微风吹来，清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