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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拉拢 ...

  •   三年后

      白马寺地藏菩萨座前,羊献容点起一炷香,向羊玄之的牌位祭拜。

      三拜后插香,羊献容屈膝跪在草团上,侧头温声对清河指引,“来,清河,我们一起给外祖叩头。”

      堪堪两岁的清河懵懂地看着羊献容,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啪”地一下趴跪到草团上。

      “不许闹腾,此时要恭敬严肃。”羊献容蹙眉徉怒,扶起清河端正她的跪姿,“背要挺直。”

      三叩首祭拜完,羊献容带着清河去禅房歇息。坐在榻上,羊献容伸手探进清河的里衣,濡湿了一片,“啧,又得换衣裳了。”

      清河小小的身子站在榻上,古灵精怪地转动眼珠,“母后,天热。”

      “胡说。”羊献容摇摇头,无奈失笑,俯身从衣箱里取出清河的亵衣,“分明是你自己总爱到处玩闹,跑得一身大汗,张臂。”

      将清河身上穿的衣裳一件件脱下来,再换上新的,羊献容对清河细数着,“方才是谁非要爬到释迦牟尼的背上去,又是谁一个人站在烈日底下看黑蚁搬食?”

      清河抿嘴不说话了,表情像极了羊献容。

      羊献容挑眉,抚平清河的袖口,转身倒茶喝,“怎么,这就跟我置气了?”

      “才不是。”清河嘴硬地反驳。许久,见羊献容真的不理会她了,赶紧心虚地爬下榻扯住她衣摆,“母后,我们去后山看桃花好不好?”

      羊献容忍俊不禁,伸出食指点她额头,“你别顾左右而言其它,你说,你自己是不是骄纵了,还生我的气。”

      “没有没有。”清河撒娇地摇她手臂,“我不生母后的气了,我们去看桃花。”

      “这话说的,我是不是还得多谢清河公主不怒之恩?”羊献容奈何她不得,只得点头答应。

      被清河拖着往后山走,踩着脚底的青草,看着左右渐渐繁盛的桃花,羊献容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恍然,莫名觉得似乎曾今来过这儿,却似是而非。

      天地飘渺中,清清幽幽的白月光洒在满枝桠的白梅上,相映生辉。

      “前日里我闻仆人谈起,后山白梅林里开了株红梅,极稀罕的事儿,我早就打算着今日与你一同来瞧瞧。”刘曜折下一枝白梅,想凑近看个仔细,不料呼出一团寒气,反倒迷蒙了眼。

      “红梅在何处呢?”月光是白的,梅花也是白的,一片的白茫茫,惹得羊献容眼花缭乱。

      “我依稀记得在那处的,再往前走两步便到了。 ”刘曜松开手中的白梅枝,转回头兴致高昂地唤上羊献容,一同寻过去。

      俩人踩出吱吱呀呀的雪声。

      “哎,我瞧见了。”羊献容惊喜出声,“咱们快过去。”

      瞧着眼前艳红的颜色,羊献容无不感慨,“真稀奇。”

      “可遇而不可求。”刘曜挑唇嬉笑。

      “瞧久了,倒觉得更似粉的。”羊献容道。

      “或许是月光太寒,淡了它的颜色呢”刘曜凑过来轻声回答。

      他上前一步,折下这枝红梅,对羊献容道,“这独独的一枝,今日今时,我将它赠于卿。”

      羊献容抬头,望进刘曜满含情意的眼眸,展颜接过,“多谢。”

      俩人相视而笑。

      *

      走进桃林,羊献容依稀听见深处有人言语的声音,好奇地领着清河寻过去。

      桃林深处,是陈淮子在赏景自娱。

      “右卫将军?”羊献容牵着清河走上前去。

      听见声音,陈眕转过身来,俯身作揖,“羊皇后,清河公主。”

      “不必多礼,”羊献容莞尔,虚扶起他,“先生雅兴,竟然独自赏景。”

      陈眕颇为怅然地叹口气,“不复当初了。对了,不知羊皇后今日来白马寺,是为何事?”他寒暄道。

      “今日清明,来给先父上香。”羊献容坦然相告。

      “失、失礼。”听到是这个缘由,陈眕微噎,“羊公英年早逝……”

      “先生不必拘束。”羊献容安抚地笑笑,踮脚摘下一枝桃花递给身下的清河,“先父无德无能,仗势专断,被成都王和河间王上表讨伐,忧惧而死,也是正果。故而孟子曰,富贵不能淫,何尝没有道理。”

      陈眕终于释然,赞叹,“羊皇后聪颖过人,不落俗流。”

      “先生也是,甚至更甚吧。”羊献容眼角温柔,回忆往昔,“十年前,二十四友名噪一时,先生也名列其中。只可惜身逢乱世,二十四友所剩无几。引得今日先生只得独身赏景,无限怅惘。”

      “羊皇后过誉。”陈眕自谦地摇头,看着面前玩赏桃花的母女,有一瞬间感觉到岁月静好,“这个时候,山寺中桃花开得正好。”。

      “三月了。”一阵暮春的清风吹起,羊献容微垂下眉眼。不知怎的,她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相谈甚欢,似乎是一个拉拢陈淮子的好时机。身逢乱世,总要时时为自身筹谋,她慢慢习惯这一点。

      羊献容低头看着正摆弄桃花的清河,心底柔软起来。

      三人走到凉亭处歇脚,羊献容思量着言语,开口道,“近年皇权几经更迭,先是赵王自立,然后齐又伐赵,长沙王伐齐,去年长沙王又被成都王和河间王处死,如今成都王把持朝政,还不知将来如何。”

      陈眕默默停下动作,凝神细听。

      “自古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先生可愿与我,守望相助?”羊献容一个字一个字吐完这句话,忐忑地等待陈眕的答案。

      陈眕抿着嘴唇,半晌不说话。

      羊献容的心渐渐凉下去,不自觉搂住怀里天真懵懂的清河。

      “嗯?”清河努嘴,举起手中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所有的筹码,不过是皇后的身份,以及琅琊王司马睿这个表兄。可是如若陈眕自视清高,不愿结党,她也无可奈何。

      “好。”陈眕郑重地张口,说出这个字。

      羊献容的手突然颤抖一下,惊喜地抬头,感激道,“先生人品贵重,我此后,定当待先生如父如师。”

      “羊皇后何以自谦?”陈眕微抚胡须,眯着眼笑,“您品性坚韧,博学多识,当得起臣的俯首效力。”

      心得意满地回到宫中,迎面便来了一个坏消息——成都王司马颖上表废皇后羊氏。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眕,字淮子。生卒年不详,反正肯定比羊献容大了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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