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向日倾》晴初_

17、左手

　　相比成韵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神情，温雅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将文理分科意向表交上去时是什么心情了。
　　好像只是做了一件早就该做的事，好像只是走了一遍早就该走的流程。
　　宿舍里文理对半分，秦淼选了理科，而另一个跟温雅不太有来往的室友向之攀选了文科。成韵跟她还算说过几句话，再凑上几句风言风语就推理了一番向之攀的故事：因为她的父亲在学校教文科实验班，她也想努力证明父亲的教学水平。
　　温雅听完有些恍惚：“倒也是挺不可思议的。”
　　“我有一天早读前去艺术楼那边，碰到了她在那里晨读，手里还拿着一个三明治。你想想啊，她每天早上该有多早起，才会让我们听不到她起床一点声音。”成韵长叹一声，“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努力，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放弃？”
　　温雅眨眨眼，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室友总是选择中午洗澡，与她们错开时间，下午放学到夜修前这段时间就一直留在教室学习，晚上也是掐着门禁回宿舍。一天下来温雅有时候都不太能跟她说上一句话，也明白她在“学习”这件事上，已经挤出了尽可能多的时间去执行。
　　“真的很苦，”良久，温雅这样回答道，“可能有想要达到的目标吧。”
　　“应该是的吧，这次期末考不还跟下学期实验班洗牌挂钩吗？对了，秦淼！”成韵看秦淼在宿舍门外打完电话回来，立马搭腔，“你想进实验班吗？你的成绩完全可以的吧！”
　　秦淼努努嘴：“我才不想呢，已经跟老师报备过了。”
　　温雅有些意外。她知道学校有在统计申请不入实验班的同学，他们有能力，却更愿意留在普通班，没想到秦淼也是其中一员。
　　“为什么啊？”温雅问出了口，“实验班不是意味着更好的教学资源，更浓厚的学习氛围吗？”
　　“可是实验班压力超大啊，”秦淼坐下来，三个人挤在温雅一米九长的床上，“每个学期的期末考都要进行一次洗牌，全级排名不够前一百的就踢出去，换能进前一百的来，每次考试都要随时注意自己排名下滑了没有，”说到这，她索性往温雅床上一躺，发出一声哀嚎：“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要快乐，我要能睡得安稳……”成韵配合地唱起了歌，秦淼也跟着唱了起来，温雅只会几句歌词，哼了几句之后无奈地笑。
　　如果是她，应该也无法承受天使不孚众望，坠入人间的落败和愧疚吧。

　　秋季就快要收尾，校庆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近，大家都带着隐隐的期待：期待心安理得暂时放下学习的那一两天，期待校庆晚会的表演，期待运动会上能为喜欢的人正大光明地加油。
　　许多社团都在为了校庆表演忙碌着，文学社不需要像成韵所在的动漫社一样出节目，运动会温雅也使不上劲儿，继续安安稳稳地读她的书。
　　星期三下午一向只上两节课，学校留了一节课给社团自由活动。放学时温雅还准备在教室里再看会儿书，成韵已经风风火火收好书包准备去舞蹈室排练了。她拽过书包背带，背上肩，潇洒的脚步刚迈出一两步又突然停下来。
　　“坏了，”成韵神色凝重地折回来找温雅，“我U盘落在宿舍了！昨晚收拾书包的时候顺手拿出来忘记放回去了！完了完了，排练用的BGM还在里面呢！你能不能回去帮我拿啊？我得先过去跟他们说一下，免得说我放鸽子了！”
　　温雅当然说好，回宿舍拿了U盘后便一刻不停地先送去给成韵。艺术楼人还真挺多，舞蹈室动感的舞曲同音乐教室乐器的拨弦声交织在一起。温雅隐约在这片如织音符中捕捉到了小提琴的声音：悠扬，深情，像涓涓细流灌溉我心。
　　温雅其实算不上对音乐有多深的造诣，却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跟随声音慢慢走近一间音乐教室。她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窃听这一段偷不走的乐曲。

　　忽的乐曲停下，温雅还没来得及离开，教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文斐然从这里面走出来，看见温雅，略有些惊讶的神色，向外走的脚步却不停：“温雅？好巧。”
　　温雅跟上他，用0.1s在大脑中快速地筛选了一遍主题，开始今日份的聊天：“学长是在为校庆排练？”
　　“对啊，学生会的老师突然要我们加一个安静点的节目，要安静，我看老江的节目已经够‘安静’了……”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连忙刹车不再讲，“哎，保留神秘。”
　　温雅适时补充发言：“现在准备来得及吗？离校庆已经很近了。”
　　“所以我们准备了一首很简单的曲子。”文斐然对她眨了眨眼睛，笑容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时间这么仓促，练琴本身又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很辛苦吧。”
　　“苦啊，真的苦，小提琴就是个反生理结构的乐器，我左手的手指早就变形了。”文斐然虽然在抱怨，但在温雅看来，他并不将此放在心上。她分出半分精神去看他的手：确实，他的手指骨不是像一般人一样直，而是侧翻了好些。
　　文斐然依旧在笑着，继续大步往前走，走过了长廊拐角。
　　温雅生硬地转移话题：“学长上台会紧张吗？”
　　“紧张什么？怕弹错啊？”他停下脚步，见温雅懵懵地点头，笑了笑：“弹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弹。”
　　他又指了指前面的洗手间：“我去这里，你呢？”
　　“我、我先回去了！谢谢学长！” 想到自己竟然跟了文斐然一路，温雅羞得抬不起头来，立刻转身就走。

　　文斐然真是个奇怪的人，温雅在心里想。
　　我犹豫和害怕去做的事，他总是一往无前，无畏无惧；我思虑过多的事，他从不会让那些不必要的担忧扰乱他的视线；我只能一心看脚下的路，他却能做到既专注眼前，又着眼长远。

　　每次见到你，我都好像，离你更近。
　　但也只是好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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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上课。现处于有灵感没时间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