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原地恋爱》咻棉

26、卑微妖精（一）

　　水泽妖精阿瑞娜最近恋爱了，对象是一只非常帅气的公鹿。

　　可说是恋爱，其实是陷入苦涩的单恋。阿瑞娜和他的交集，只有他会来水泽边喝水而已。

　　阿瑞娜也是只敢悄悄地看着他来喝水，根本没勇气与他搭话，或是站到离他近些的地方。她总是趴在高草丛里，或是在水面下偷偷看着他。因为，她是水泽妖精啊，如果他是那种高等的精灵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想认识她的吧。

　　身为公鹿的他身形优雅，一对鹿角泛着金色，眼睛是那样深邃又平静。变成人形的他脸庞俊朗，是个翩翩美少年。阿瑞娜最近心里都是他，又想想那么喜欢的他连这个世界上有个叫阿瑞娜的妖精都不知道，就感到心痛万分。

　　“那你就去认识他嘛。”身边的另一位水泽妖精说。

　　“我不敢，我是妖精……”

　　“我们是妖精又怎么了？”

　　“我之前被精灵伤过心。”

　　大概是在几十年前，阿瑞娜曾经有个精灵朋友。她们形影不离，可以说是挚友——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朋友说不想再见阿瑞娜了，说妖精本就不配呆在精灵身边。

　　“你又想起那个神经病了？”那个妖精说。

　　“她不是神经病，她在其他时候都很正常。”

　　“发疯总是突然的。”那个精灵说，“她这么说，不代表鹿精灵那样想呀。其实还可以鼓起勇气和他说话的，不是吗？”

　　“我没勇气。”

　　“你觉得默默看着他就好吗？”

　　“可能只能这样了。”阿瑞娜灰溜溜去旁边躺了下去，回想着那公鹿喝水的帅气样子。

　　这天，阿瑞娜也是偷偷在不远处看着那只鹿。他喜欢在水泽边沉思，或是看着清水里游动的小鱼。她躲在水里偷偷望着他，却不想下面的妖精打闹，突然推了她一把，她“哗”地浮出了水面。

　　那公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化为人形看向阿瑞娜，礼貌地笑了笑：“你是？”

　　阿瑞娜吓了一跳，此时又窘又慌，张了张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是属于水泽的吗？”那公鹿问。

　　“属于水泽。”阿瑞娜说。

　　“你……”公鹿想了想，“该不会就是水泽仙女吧？”

　　阿瑞娜也吓了一跳，但是想想确实有理有据。水泽仙女们也住在水泽里，由于受了惩罚，只能复述别人的话中的一部分。他应该不知道，仙女们已经离开了水泽，前往山谷间去做回声女神了。

　　这可能是个好机会！阿瑞娜这么想着，对公鹿点了点头。

　　“能和仙女相会，那还真是荣幸，”那公鹿说，“我是精灵兰迪，如你所见，是只鹿。”

　　“鹿。”

　　“你说话有限，很辛苦吧？”

　　“辛苦。”阿瑞娜说。她害羞地将脸向下埋去，只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露在了外面。

　　“仙女为什么要逃？是在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逃。”阿瑞娜说着，又将脸露出了一点。

　　“虽然这样很冒昧，但是我是个有话便会说出来的人，我想和仙女做朋友。”兰迪笑了一下，那笑容灿烂得让阿瑞娜有些睁不开眼。

　　“做朋友。”阿瑞娜说，想着他真是个坦率的人啊。

　　“太好了！我很喜欢交朋友。明天我还会来这里喝水，希望那时候还能与你相遇。不知道到时候你会现身出水面吗？”

　　“与你相遇。”阿瑞娜听着着一长串话，她不知道学哪句才好了。暗恋了那么久，原来能和他相见、和他聊天是这么简单的事！虽然是冒用了水泽仙女的身份，可正是仙女的地位，才让她能实现一个做了那么久的梦。这可真是太好了，就算这是会醒的梦，也真是太好了……

　　阿瑞娜满是爱意地看着兰迪，兰迪对她爽朗地笑笑：“再见！你真美。”

　　“再见！”阿瑞娜听见这句话，目送着兰迪远去，简直幸福得要昏了过去。下面目睹一切的妖精同伴浮了上来，问：“怎么说上话了？干得真不错，阿瑞娜！”

　　阿瑞娜还在喜悦中，不过又不得不叹了口气：“唉，他是把我认做水泽仙女了。”说完，阿瑞娜扑到了同伴怀里：“不过我们说上话了，太好了！”

　　“认成水泽仙女，你们要怎么聊天？不会是和仙女一样吧……”

　　“就是那样。”这样说出来后，阿瑞娜又突然多了些挫败感。既然这样，她依旧是没法让兰迪知道她叫阿瑞娜的。她没法告诉他关于她的一切，她只能去重复兰迪的话。她又没有仙女的美貌，再聊两次下来，他一定会觉得她很无趣吧……

　　阿瑞娜拉着同伴回到了水泽中，静静躺回了水底的草上。她一直一直在想白天发生的事，恨不得能再经历一边，去感受那份幸福。

　　第二天，兰迪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来了。他这次没有独自沉思，而是对着水面呼唤起了阿瑞娜。

　　“水泽仙女，你在吗？我与你约好了，今天也要相见。”

　　阿瑞娜怎么会不在啊，她已经守在水面下一下午了。终于听见兰迪呼唤她的声音，阿瑞娜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过，她还是在水面下等了一会儿才出来，就像是她在水底被叫出来了一般。

　　阿瑞娜露出了头和肩膀，长长的头发结成了湿润的小缕，一脸喜悦地看着兰迪。兰迪趴到了水边，将头伸向她：“原谅我来迟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要怎么和你说话。”

　　“和你说话。”

　　“后来我就想，要不我就对你讲我的事吧。”

　　兰迪靠在草地上，说：“我是鹿精灵，森林里还有很多鹿精灵，不知道你见没见过。”

　　“见过。”阿瑞娜说。

　　“在三百年前的灾难里，鹿精灵一族四处逃窜，我是最近才回来的。”

　　“回来的。”

　　“听说当年变成魔灵的那只小鹿被主人净化回了精灵，原来人类不全是坏东西。”

　　“不全是坏东西。”

　　“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变成魔灵可不好受。”

　　“她最近怎么样了。”

　　阿瑞娜聊了半天，便觉得自己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她真是在复述兰迪的话而已啊，她是不是特别无聊？所以，阿瑞娜干脆闭上了嘴巴。

　　“我的朋友很多，但是我是第一次这么聊天。”兰迪笑了。

　　阿瑞娜也笑了，可她忐忑不安的。

　　“这样吧？我明天带纸来，我们用纸笔交流吧？水泽仙女一定也可以聊天的，命运总是没那么残酷。”

　　阿瑞娜迅速点了点头。原来作为水泽妖精的她，也有去接触纸的一天。将自己的话写出来，那不就是不用受水泽仙女说话的局限了吗！她是不是能认真地告诉她，她叫阿瑞娜了呢？

　　然后再让他认真地读出自己的名字……

　　阿瑞娜与兰迪挥手告别，然后便心满意足地潜回了水底去。她的头发在水里温柔地飘散，笑容灿烂得像照亮漆黑水底的一束光。

　　“又有什么好事？今天怎么样？”

　　“他说……他说明天要带纸笔过来！我们能正常交流了！”

　　“那真是太好了！”

　　阿瑞娜攥住手，回忆了一下握笔的动作。

　　“不过，他说他朋友很多，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呢？”

　　“阿瑞娜，你就是爱多想。他和别人怎么交朋友，你怎么能知道呀。”

　　“可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天啊，之前的那个神经病到底把你吓成什么样了？我觉得他根本不会介意你妖精的身份，好精灵都不会排斥妖精的吧？！”同伴摇了摇阿瑞娜的肩膀，“再举些极端的例子——你看看我们的森林女神塞珀莉，对森林里的每个生命都是一视同仁。曙光女神卡修拉，把曙光布满大地的每个角落。她们都没看不起妖精，你在怕什么！”

　　“可是我看不起自己，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如果要让我告诉他我是妖精，那就等同于将我丑陋的身躯赤果果地暴露在他面前。我不想这样。”

　　“你不丑陋。”同伴抱住她，“你总得有一天要明白，你很美。你不低微，你说话也不吵。”

　　“谢谢。”阿瑞娜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身后吐出了一串气泡。

　　第二天，兰迪带着纸笔过了来。阿瑞娜慢慢浮出水面，穿上了她认为最漂亮的衣服。不过，她还是不敢大方地走出水面——直到兰迪向她伸出了手。

　　“请上岸吧，我们一起写字。”

　　阿瑞娜慢慢伸出胳膊，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兰迪将她扶出水面，平静的水泽泛起了层层涟漪。她全身终于暴露在兰迪面前了。

　　此时她坐在草地上，浑身都在向下滴水。在水中漂亮又飘逸的裙子也紧紧地贴在了腿上，阿瑞娜不禁窘迫起来，耸着肩抱住了腿，用手攥住裙子的裙摆。

　　上岸了的她一定很丑吧，阿瑞娜想。

　　阿瑞娜不敢抬头，不过身侧突然有了平稳的风吹来。她向旁边看去——

　　是兰迪将纸折成了扇子的样子，在为她轻轻扇着风。他的笑里尽是暖意，阿瑞娜因紧张而耸起的肩轻轻放平了些。兰迪是在帮她把身体弄干……

　　他，不管做什么都那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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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塞珀莉：其实……没一视同仁，我有奥德厄
（我开新预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