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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001

      三月份是榕城的好时节。

      刚刚入春,天气还没来得及完全转暖,但也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让人心里莫名的舒服。

      只不过,罗玲除外。

      她大约是这个初春天唯一心情不好的人了。从神态上就能窥得一二。四十来岁,眉眼不忿,头发烫成波浪小卷,染成棕红色,草草扎在脑后——实在是很寻常的打扮。

      不寻常的是她的脸色。

      青黑的两个大眼圈,夺目地挂在憔悴的眼下。面容枯黄,血气不足,好像很久都没有睡饱。

      但这只是常人能看到的。

      如果有玄学界专业人士在此,他们还能看到更多——罗玲印堂前隐约沾着一抹黑气,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

      下手精炼,点到为止,应该是个高人。

      而罗玲也猜得到这高人是谁。

      她徘徊在兰川小区3单元2幢的楼底下,来回走了几圈,脸上阴云更重。

      反复看了几次手机上的时间,罗玲终于脸色一沉,忍不住骂道:“这倒霉东……”西字尚未出口,就被她硬生生打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悻悻改口:“这都几点了,约好了见面,还不下来。这哪是堂侄女啊?我看是咱们去见长辈呢。”

      终究很是忌讳,没敢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男人颜顺蹲在一边马路牙子上,闷头抽烟。

      半晌烟头一掐,吭哧道:“我说了这事不行……”

      罗玲正在憋屈的头上。闻言怒火霹雳,立马夹枪带棒地一顿给他顶了回去:“不行?下馆子的时候咋没见你说不行?健儿买篮球、美儿买衣服的时候咋没见你说不行?要拿这笔钱,给两个娃往那个贵族学校送一送的时候咋没说不行?我要这钱,是为了我自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两个娃!”

      她村野出身,自小泼辣,战斗力十足。颜顺不敢和她犟,“唉”了一声,又闷闷低下头。

      女儿颜美儿就站在旁边听,身上还穿着前几日买的漂亮连衣裙,只是整个人精神恹恹。见她妈大发脾气,毕竟才十四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不要了!妈咱们不要不行吗!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好久没睡过完整觉了……”

      凄凄切切,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颜美儿哭声高亢尖利,惹得路人纷纷往她这个方向看去。罗玲急得拍了她几下,让她收声。

      适得其反,倒是哭的更厉害了。

      大儿子颜健儿站的离家人远远的。听见妹妹哭了,也只是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瞅了一眼。

      罗玲骂了这个又去安慰那个,只觉得脑门突突地跳。本就多日没睡好,又连受惊吓,此刻一双儿女还个顶个地不争气,心里霎时一股强烈的怨愤,几乎要呕出来。

      她望着至今还没动静的单元门,怨气滔天。

      不就是从她那里拿了点钱嘛!

      堂弟和弟妹又死了,她一个人也花不完啊!

      亲戚之间帮衬一点又怎么了!给美儿健儿改善改善上学环境,还不比干别的更实际!

      真是小气,好意思说是当姐姐的!

      可是一想起七天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罗玲又怂了,实在说不出把这笔款子吞下的话。

      那通话倒很简单,也没有平时那股唯唯诺诺,怯声怯气的劲儿了,她一开始都没听出是那个堂侄女。

      “喂,我是颜汐。”

      声音还是一样的和软。只是音调干净,语气冷静。

      “我父母意外身亡赔付的那笔赔偿金,你还打算留着吗?”

      罗玲一家人正大吃大喝。她抄起纸巾,抹了把嘴,满腹不耐。

      “小汐呀,婶婶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小孩家的,看管不了那么多钱。你比健儿还小一岁呢!又还在上学。以后叔叔婶婶照顾你,这笔钱,我们先帮你留着,有机会,一定用在你的学习上……”

      根据她多年的经验,这小姑娘十分好糊弄。又脸皮薄,让她推诿了几句就准得挂电话,吃了亏也往肚子里咽。

      没成想颜汐比平日里还要干脆,甚至都没打算在电话里掉眼泪。

      “是吗?那你留着吧。”

      好像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不要后悔呀。”

      后什么悔?

      罗玲觉得她今天神神叨叨的,没忍住呸了一声。

      “哎呀,后什么悔?我跟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是要咒上你血亲的叔叔婶婶……”

      她拿出了骂街的气势,只可惜舞台并没有留给她表演。

      对面沉稳地打断了她。

      “对了。”

      “如果打算还钱的话,就再打我这个号码吧。”

      果断挂断。

      罗玲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莫名其妙。

      终于长长地嗤了一声,掉头回宴席上。

      然而她们一家人的噩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最先只是颜美儿。在洗澡的时候大喊大叫,嗷的一嗓子,说里面有一只白手摸她头发。

      罗玲颜顺如临大敌,以为是盗贼,提着根木棍就闯进去了,可什么都没发现。

      于是骂了颜美儿一顿。说她好的不学,一天到晚净瞎嚷嚷。颜美儿虽然十分委屈,但也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就没敢吱声。

      这种“看错”却像病毒一样在整个颜家人里蔓延开来。从颜美儿,到颜健儿,再到颜顺有一天晚归回家,到门口一开灯,发现沙发上坐着俩人。

      他酒喝多了,头晕还没醒,呵呵笑着就要上去打招呼,面前碰上才一激灵,宛如三伏天一盆冰雪水,顺着天灵盖就浇下去了。

      这不是——这不是他已经过世的堂弟弟妹吗!?

      那一刻,一斤多好白酒,一半顺着毛孔变成了冷汗,另一半一路下行,尿了裤子。

      这谁受得住啊!!

      罗玲闻声前来,却什么也没看到。以为丈夫也和儿女一样胆小不中用,当场大怒,痛骂颜顺是个废物。

      她的倒戈是在次日早上发生的。弟弟弟妹去世时,罗玲一家明是帮侄女“打理后事”,实则趁着弟弟家一片混乱,捞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其中还包括弟妹以前最喜欢的一条玉坠项链。她美滋滋地坐在梳妆台前,对镜佩戴。搭扣在脖后不是很方便,尝试了几次,都没顺利合好。

      就在这时,一双苍白又好看的手,静静地帮了她的忙。

      可惜的是,只有一双手。

      弟妹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堂嫂,好不好看?”

      罗玲当场翻了白眼。

      醒过来之后,是彻底认了这个邪。问题这才叫吃了哑巴亏,她明明知道自己一定是被那个小侄女给坑了,却又没法到处去说。

      “您好,我贪了我堂弟家的保险赔付金,现在家里好像闹鬼了,请问有什么办法吗?在线等。”

      罗玲是疯了才会这么求助。

      也不是没有报过警,听他们一家人描述过情况后,接警的小哥为难地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这一家人兴许不太正常。

      听到“有一双手帮我扣好了项链”这个故事时,他哭笑不得道:“那要不,您去查个指纹?看上面有没有那手留的痕迹?”

      罗玲那时的心情,真是四面楚歌,有苦难说。

      发展到最后,一闭眼就能看见各种恐怖的东西。颜家睡也不敢睡,逃也不敢逃——不管逃到哪里,该看到的还是得看到,没一些儿帮助。

      不仅是罗玲,所有人都熬出了大青黑眼圈,没到一周,就忍着肉疼,翻出了贪下的存折,出钱保平安。

      存折如今,就贴肉放在罗玲胸前的口袋里。

      她是真不舍得啊——自家男人窝囊不会挣钱,两个孩子也不是读书的料,上不起榕城最好的高中学校。她本来打算着,这钱留下来,出一半当赞助金,争取把儿女塞进侄女就读的那个高中——听说那里面课讲得可好了,同学又都是有钱人家,就算读不出息,认识几个富家子弟,也是好的嘛……

      可如今,算盘算是全翻了。

      颜美儿还在吱哇乱哭。罗玲丢了张纸巾给她,骂她让她把脸擦干净。美儿不敢不听话,白纸糊脸,抽抽噎噎。

      又转了好几圈,等的心浮气躁,却又不敢打电话去催。

      直到咔嗒一声,宛如神降天音。金属的单元门终于在颜家人的翘首盼望下,缓缓打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超紧张。
    选了我平时也很爱看的玄学题材,希望读者女神们可以吃的满意(挠头)
    欢迎来和我留言交流!每一个收藏点击评论都会化作我的动力哒!
    一个大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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