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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琢玉(一) ...

  •   按照前世的走向,冯槿会因受不了压力而被迫嫁给费鸢,然后一路走向悲剧。

      问题倒不在于费鸢,费鸢爱她是真,婚后恨不能将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冯槿面前,冯槿虽并不很喜欢他,可是日久情深,日子倒也过得还算和美。

      可冯槿太过貌美,竟被一个黑心商人给觊觎上,那商人势力颇大,先是搞挎了她爹,然后再搞垮费鸢,待到冯槿陷入绝境,那人再慢慢将冯槿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原本冯槿以为商人费尽心思得到了自己,该不会苛待,可谁曾想,那商人似乎很是在意冯槿曾嫁与费鸢一事,婚后一直不肯碰她,甚至百般折磨冯槿。

      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痛苦,凤槿一直没有瞧清楚,那商人究竟长什么样,只隐隐记得,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不像是商人,倒仿佛折柳寄情的书生。

      凤槿收回神思,将费鸢自上而下打量个清楚,费鸢心里本就喜欢小表妹,自是欢喜她瞧着自己的,只是陡然被自家小表妹这么轻佻的看着,颇有种进了勾栏瓦舍的感觉。

      凭心而论,费鸢长得不错,清朗如玉,行止有礼,费老爹自己是商户出身,受够了官府的轻贱与冷眼,特将自己这唯一的儿子送去国子监读了一两年的书,要不是费鸢心思根本不在念书上,说不得费家便能出个状元公来。

      费鸢的母亲是冯槿的亲姨母,他们自小一同长大,冯老爹没有儿子,对这个长相俊俏的外甥很是器重,前世费鸢能抱得美人归,冯老爹也是在其中出了力的。

      凤槿只觉得头疼,平民的关系可真复杂,若是在王宫,她不想搭理谁,便不搭理谁,若是死缠烂打,随意叫两个侍卫架出去,然后下旨永世不得出现在她面前即可。

      可现在不行,她是冯家的大小姐冯槿,静和女帝向来是个尽善尽美之人,既然做了冯槿,就该妥善完美地处理好她的事。

      好在这冯家小姐同她还算相像,行事方面倒不用太过顾忌。

      她柳眉微挑,红唇轻启:“孤......我有喜欢的人。”骤然穿过去,还有些不适应平民的自称,凤槿目露挑衅地看着费鸢,这是前世的静和女帝惯常做的表情,她天性动荡,不喜如死水一般的宫廷生活,将生活中的一切都看成是一场挑战。

      而费鸢说喜欢她,喜欢就是占有,占有就是让她臣服,从凤槿的角度来瞧,这简直就是宣战。

      呵,愚民,竟妄想让孤臣服?

      费鸢十分震惊,据他所知,表妹感情迟钝,接触过的男人屈指可数,姨父又一向将她保护得很好,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

      他顺了顺胸中的浊气,蹙眉思考了会,堪堪释然,或许是表妹在试探我?

      是了,一定是表妹的试探,费鸢重重地点了点头,单手握拳举在胸前,目光中饱含深情,凤槿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能说出一大段诗词来。

      “我不信,表妹你一定是在试探我,你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呢。”话虽没错,可从费鸢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刺耳呢?

      凤槿无语地看着费鸢义愤填膺的模样,大概知道为什么前世冯槿迟迟不愿嫁给他了。

      他这种人才,深度解读鬼才,不考科举简直可惜了。

      冯槿贪玩,每回出门总会忘了时间,这条巷子虽然狭窄了些,可却是一条鲜为人知的捷径,冯槿从这溜回冯家只需一刻钟。

      费鸢打听了许久,加上这几个月来,表妹都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他实在无法,这才铤而走险,将表妹拦在这小巷子里,只要他拦着,表妹便绝对过不去,而日头渐晚,若是不按时回去定会被姨父发现,表妹不爱听姨父唠叨,定不会放弃这个捷径走大路。

      他处心积虑,只想表妹好好听他说一句话。

      “我骗你做什么?”凤槿实在无奈,可这人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主意要拦着她了。

      青州的天气时常反复,又是江南水乡,正值三四月间,常常不问缘由地便是一场小雨。

      凤槿可不喜欢被淋湿,神色已很是不豫,偏偏费鸢这厮站在雨中一幅情圣模样,把自己感动得够呛,大有“表妹若是不与我相好,我便不让你回家”的架势。

      “让让。”她肩上落下几滴水渍,是顺着伞骨节滑落的雨滴。声音的主人将伞置在了她头顶,却没意思替她遮挡,反倒嫌自己挡了路,雨水毫不留情地悉数落在了她肩头。

      凤槿今日穿的是一身鸦青色罩衫,被水渍一晕染,像是纸上散开的一幅水墨,衣衫同肌肤腻在一起,皱得不分彼此,一昂首,竟是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寒潭般深邃的眸子里。

      她忽地起了作弄人的心思,露出一个短暂的,促狭的笑,然后掐着衣领将一脸冷色的男子拽到面前。

      他很高大,凤槿花了许多力气,才堪堪将这未设防的男人拉到近前,四目相接,凤槿能清晰地瞧见他微不可见的讶然和一点点恼意。

      凤槿勾唇,向他露出一个风情的笑。

      她的风情,绝不是勾栏瓦舍里的妓子们惯常玩弄的把戏,凤槿喜欢的,是征服。她的眼眸里,你若仔细,可以瞧见一点点被激起的胜负欲。那是她征服对手时才会露出的,得意的笑。

      他们离得很近,近得裴徵几乎能数清她眼睛上的睫毛,像小刷子,妖媚而灵动。

      雨仍是淅淅沥沥的,费鸢这个可怜人,只能伤心欲绝地对裴徵大喊道:“你放开我表妹!”

      裴徵微微讶然,面色却是如常,他不动如山。

      凤槿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费鸢,当着他的面,在裴徵脸上重重的啃了一口,然后挑眉宣布道:“就是他,你满意了?”

      说完夺过裴徵手里的伞,慢悠悠地走过费鸢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别费心了,我不喜欢你这款的。”

      费鸢被她撞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裴徵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瞧着那姑娘的背影,他怎么有种被施恩了的感觉?

      凤槿有些忐忑,父皇去世数年,她早已忘了如何与亲人相处,看这冯槿的记忆,冯友才是对她极好的,简直如珠如宝,恨不得将一颗慈父之心悉数捧到这不更事的小女儿面前。

      近些日子外头乱得很,因为青州城来了个采花贼,这采花贼名声极恶,姑娘家落到他手里,算是全完了,那些被采花贼掳去的姑娘十有八九都上了吊,便是活下来的,也绞了头发去山里做姑子,一辈子青灯古佛,恍若死人。

      冯友才便是为了这个,严令冯槿不许出门。

      可冯槿自小便是个不安分的,又娇生惯养,根本没将冯友才的话放在心里,约了几个闺友去听书,原本想着冯友才今日要去铺子里对账,正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谁曾想被那费鸢拦了一道,害她生生错过了时间。

      此刻冯友才怕是已经在家了。

      凤槿猜的没错,冯友才气得半死,手里捏着厨房婆子用的烧火棍,转来转去,其实心里担心得要死。

      凤槿刚刚将雨伞收起来,伞是最普通的油纸伞,黄不拉机的,从前王宫里最粗浅的宫人用的伞也要比这精致许多。

      瞧着那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的。

      凤槿略略想起他的衣着,麻布衣裳,上头还打了几个明显的补丁,看来不是没钱,而是很穷了。她点点头,一把伞,换女帝的一个吻,那小子赚大了,除了死前和东方琮,她还没亲过别人呢。

      冯友才重重咳了一声,将烧火棍砸得“哐哐”作响。

      凤槿眉头一挑,哟呵,老头子这是想教训她了?

      稀罕得很,她凤槿活了一辈子,还从未受过这等待遇呢,她不由有些好奇,这寻常人家,是怎样教育女儿的?

      以前父皇在世时,因那巫医说她是神女转生,父皇总是纵着她,便是有什么做错了,也从不说她,久而久之,凤槿只觉得索然无味,世上的人敬她、畏她、拥护她,却不肯爱她。

      凤槿的神色有些不对,冯友才立时软了心肠,丢下烧火棍,嘴里念叨着:“宝贝女儿啊......你还晓得回来啊......”言语里满是对女儿的担忧。

      他指了指冯槿的贴身丫头,喊道:“没瞧见小姐淋了雨么,还不快去熬些祛寒的汤茶来!”

      兰芝委屈地瞧了凤槿一眼,大意是,老爷回回都把气撒在她头上。

      其实倒也不怪兰芝,冯槿古灵精怪,常常捉弄她不算,这回更是为了甩下她的纠缠,往兰芝平日用的杯子里下了安神的药,兰芝午后用了饭只感觉困意不止,趴在石桌子上便睡着了。

      醒过来便瞧见老爷红着一双眼,手里拿着烧火棍戳了戳她的胳膊。

      冯友才是玉雕匠人出身,秉着祖上传下的玉雕手艺,又有些生意头脑,不满足单纯的玉雕,在冯槿四岁那年做起了生意,之后越做越大,如今已隐隐有青州首富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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