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sesecalm

1、第一章

　　“成医生，一会儿有一位客人过来。”前台小女生的声音传来，成泠按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他想，还好待会只有一个客人了，今晚回去一定要睡着。
　　“咔嚓——”房门从外被打开了，成泠抬眼看去，瞬间一僵，来人也是如此。那个男人留着较短的头发，依稀可以看见左眉有个细碎的伤口，他略有些生硬的说，“你当医生了？”成泠笑笑，“是咨询师而已。”真是流年不利。
　　来的人是孔顷山，成泠的高中同学，当然这个同学有点不太一样。
　　“坐吧，别愣着了。”成泠抬手示意。
　　孔顷山用手摸摸脑袋，“哦，好。”
　　成泠开口，“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随便聊聊？”说完就笑笑，看着孔顷山。后者似乎有些不安，拧着眉问他，“你怎么想到干这个？我记得……”但是没了下文，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跟人唧唧歪歪说个没完？可那是以前，一晃九年，人这一物种，永远都在变。
　　成泠又是笑笑，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别这么冲我笑……看着难受。”别办法，顾客是上帝，成泠按要求不笑了，开始说话，“大学读的心理学嘛，后来出国了，这两年才刚回来。”孔顷山听毕一愣，出国？听起来很遥远。
　　“你就问我这个？行了，也不废话了，切入正题吧，有什么问题？这两个小时的咨询费可不便宜。”成泠还是控制不住笑了，职业习惯，改不了了。孔顷山努力控制想把这人的嘴角按下去的冲动，事实证明这些年和方异混的不错，他控制住了，心里有一股火却压抑不住的越窜越高，烧的他心头一片刺麻。“好啊，跟你也不见外了，”孔顷山声音变得愈发冷硬，“我睡不着，有一段时间了，吃安眠药也没用。”
　　成泠按按太阳穴，得得，又是这问题，现代社会失眠人士越来越多，导致他现在应付的得心应手，可惜自己也是个睡不着觉的，一本正经的指挥别人如何如何安眠，也真是好笑。“安眠药没用？多久了？之前最多吃过几片？”“有小半年了吧，没多吃，最多三片……吧？”孔顷山有点迟疑的说，是的，失眠的感觉很难受，他有时候一个冲动倒了几颗实在不太清楚。
　　“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最多三颗？安眠药最多只能吃两颗！既然没用，你现在可以慢慢开始减了，先还是一次两颗，隔一天吃一次。”成泠顿了顿，心理咨询是和心理医生是不一样的，医生侧重解决病情，而咨询师更侧重病入的烦恼和苦恼的问题，排解，疏导，这些是咨询师的工作。“说说吧，最近有没有什么问题？”他挑挑眉，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孔顷山忽的起身凑过去，用两手的大拇指狠狠把成泠还没收回的嘴角拉下去，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有个人……我记了他很久了，我怀疑，是他让我睡不着的……”
　　成泠脑袋“嗡”的一声，跟死机了一样，然后他的左侧太阳穴疯狂跳动起来，他动动嘴唇，用更大的力气把孔顷山的手拉下去。口腔里有淡淡的血腥气，他骂了一声，看见始作俑者挑衅的看着他，尘封的记忆翻了出来，清晰可见，他看见自己穿过绿茵场，穿过几栋破旧的教学楼，然后停在发旧的车棚边上。
　　于是，故事回到原点。

　　“哐啷”一声，成泠向左边看去，一辆自行车倒了。有点破旧的车棚里，几个不良少年聚在一起，几个动作踹翻了一辆自行车。“喂！看什么看！不想死的赶紧滚！”一个长相奇特的黄色卷毛男喊到。今天是成泠转学过来第二天，人生地不熟的正烦着呢。他是个风格激进的转学生，青春嘛，就是正面刚啊！于是成泠同学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卷毛男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又开始大喊，“诶，我c，这他妈怎么回事啊？兄弟找死是吧，看爸爸不打得你认不清路！”说完就跑过来想踹一脚，成泠火腾的一下窜得老高，把书包往旁边一放，就迅速一拳打向卷毛男，这拳稳准狠，成泠心里不住嘚瑟，脸上还是一片阴沉，这一下把卷毛男给打懵了，那卷毛男往鼻子下一抹，很好，见血了。然后后面来了几个帮腔的兄弟，几个人就想群殴，卑鄙！成泠心中怒吼。刚想找找有没有趁手的东西抡过去，就看见卷毛男几个人人后面凭空出现一辆自行车，“哐”一声砸到身上，看起来特别爽。然后他就听卷毛男一伙人集体骂草，突然一个很黑的男生说着，“卧槽，是孔顷山！”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毛男脸色低沉了下去，刚爬起来准备开溜，一个声音响起，“喂，罗毅，别走啊，刚还不骂的挺嗨？继续啊。”一个男生微驼着背，漫不经心的捏捏手腕。成泠想，可真会装，这人太欠了。卷毛男，哦不，罗毅烦躁的说着，“行，今天是我运气不好，孔哥放我一马？”孔顷山意味不明的笑笑，“行啊，给人道个歉就行。”说完眼神示意成泠，成泠挑眉，这人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着好听帮自己，这要是真道歉那不就结梁子了，肯定后续会被烦死。他虽然不烦打架但是讨厌麻烦，于是终于开口，“不用了，麻烦。”说完拎起书包走了，孔顷山耸耸肩，也晃荡着走了，只剩下卷毛男一伙人相互对视，这他妈什么事儿？
　　快上课了，成泠小跑着进了教室，不一会就看见了刚刚扔自行车还想给他找麻烦的傻逼，很明显傻逼也看到他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碍眼的很。时值高二上学期刚开学不久，中二病格外漫长的成泠看来，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傻逼，另一种是没事找事的傻逼。前者会引起强烈不适，但是后者会想让成泠揍一顿，以此杜绝麻烦的根源。
　　不得不说成泠的想法有一丝正确，是的只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