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让》非雾不思幽

1、论扫把星为什么是扫把星

　　2008年的M镇街头，中考过后的两个月成功接轨北京奥运会的普天同庆。南方独有的汗蒸夜晚下，街上随处可见当代弄潮儿，释放天性的崽子背后是一群群不明真相跟着开启快乐模式的外国友人。
　　程清让背着旅行包，从省会出发的绿皮火车上慢慢悠悠地荡下来，出站后回头瞅了瞅灭了一个字儿小镇火车站站牌，擦了一把不知道是汗还是辛酸泪。随后拿出了中考过后爸妈给换的某品牌智能机，开始忽悠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的狐朋狗友。
　　方温予是第一个到的，刚扒拉下从她妈手里扣来的面膜就急急出了门，见面就开始进行日常嘲笑：“欸我说，你妈一个毕业旅行把你骗去蹲了整一个月的英语夏令营，这操作可是厉害了！”
　　程清让默默举起手里的银色小手机：“我觉得吧，也不是完全亏，至少想了这么久的这款终于到手了，也不枉我辛辛苦苦装这么久鹌鹑。”
　　方温予嗤笑一声，拿出手机开始拨号刚刚买了小驴子的宁云瀚，催了催还在吃烧烤的司机，满意地得到了十分钟之后到的回复。接着俩人就偷偷找了一处旮旯，开始分享风靡少男少女的“520”。
　　由于俩人都并不会抽烟，一人一口之后对着呛成了狗。等俩人咳嗽完之后宁云瀚电话正好来了，这电话来得太及时，及时到程清让立马欢天喜地丢了这根烟，撒丫子跑向了崭新的小电驴。
　　宁云瀚一头汗，穿着白日里打球的白背心就来了，背心前面竟然还挂着一副一看就是他老子的墨镜儿，果然接收到了俩损友的暴风嘲笑。
　　他不以为意，扬了扬眉毛示意比较苗条的程清让上中间来坐着，让方温予坐后头，把包塞给了方温予提着。坐稳之后这哥们儿也没废话，屁股往前怼了怼，又把长腿往踏板上使劲塞了塞，这快乐的三人小车队歪歪斜斜也就上路了。
　　“我说，你知道你妈上周吃饭和单位里的人聊起你，她们怎么问的不？”宁云瀚用边骑车便扭头的方式和程清让开始扯犊子。
　　“我怎么可能知道？哇你完全想象不到，我在单词营待得人都快挂掉了，我妈每天还要和我视频看我的笔记，完全是炼狱！”程清让满脸痛苦的回着损友。
　　“那我跟你讲，上星期李姨，就跟你妈坐隔壁工位那个。你妈说你去了新东方，她大吃一惊说你怎么想不开要去学炒菜哈哈哈哈！回来我妈跟我复述我笑成猪了都哈哈哈哈。”宁云瀚提到这事，开始不住地笑，方温予在后面也“鹅鹅鹅”笑得直发抖，被夹在正中的程清让开始了日常怀疑人生。
　　一路抖一路窜，也是磨磨蹭蹭到了河堤，这边离三人的家近不说，还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小龙虾。程清让到了河堤上车还没停稳就溜了下去开始嚎叫着点单，宁云瀚停好车以后从方温予手里接过旅行包，俩人边笑边向馋虫走去。
　　因为宁云瀚吃过了，菜上好没多久，他这边吃了四五只小龙虾就摆摆手说不吃了。方温予和程清让两眼向外放射着绿光，瓜分了这一大份小龙虾。吃饱喝足扯了会儿闲天，三人就开始畅想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
　　然而这小县城别的方面未必说得上优势，学校方面还真的是不缺，三人从小学开始同学，本就是爸妈同一个单位的邻里邻居，随后又接着上了同一所中学。三人里头就宁云瀚中学也是走读，程清让和方温予倒是老老实实住了三年的校，不过也没学到什么生活技能，吊裆裤和歌词本大头贴倒是攒了一大堆。程清让中考之前还惨被爸妈搜到了小男生写来的情书，继“新东方事件”之前，这情书一直是另外俩人的笑点。
　　“你说我们仨，从小分数也差不多，玩的也差不多，回家路线也差不多。我可真是害怕我哪天变成一娘们儿，或者你俩哪天醒来突然多了个宝贝？”宁云瀚抽了张桌上的纸巾，边擦着他的骚包墨镜边满嘴跑火车。
　　程清让挑挑眉毛，摘下手里满是油渍的塑料手套，假装严肃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方温予一看影帝影后已经开始演上了，叹了口气提起程清让的包：“该溜了，老方今天回家早，我怕他这夺命电话马上就要来了。”
　　于是仨人又恢复来时的姿势，颤颤巍巍上了马路。宁云瀚作为唯一的男孩子，本来家里也是一贯散养着，中考完以后更是习惯每天不到午夜不归家。九点这个时间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点早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声：“要不咱们去对面河堤上转一圈儿再回家吧，我这感觉还是有点早着啊。”
　　程清让和方温予也都表示没啥问题，宁云瀚立马就着转弯横穿马路骑向了另外一边的河堤。三人小车队上了对面河堤以后，情绪又进入了新的篇章，不知是谁先开始，一首接着一首地嚎起了歌儿。
　　这个点的河堤上空无一人，靠近内侧堆积着一堆堆黄土，程清让还在唱歌呢突然就吃了一口灰，气得她狠狠拐了前面水货司机一肘子。这时候方温予突然一声惊呼：“快看，前面有只鸟！”
　　程清让眯了眯眼，看到前面确实是有只鸟立在小土堆上一动不动，也就赶紧告诉了还在假意喊痛的宁云瀚。结果宁云瀚这人车技不太行不说，耳朵看来也是有点毛病，听成了去撞那只鸟。
　　下一秒坐在最后的方温予已经一个飞跃离开了车座，据她本人说，那一秒她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上有一百元人民币上那位爷爷的微笑一闪而过，接着就是翻滚了。
　　司机宁云瀚直接随着车倒了，用把着龙头向前的姿势吃了一嘴的土，左边膝盖立刻传来和大地亲密接触后的反馈，带着小石子的那种。
　　程清让选手作为传声筒一头栽向了目标地小土坡，落地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下半身传来了一声脆响，她告诉自己，我没有那么惨。然而就像喝多酒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喝多了，扫把星也都觉得自己不是个扫把。程扫把星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一晚上闷的汗终于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她发出了一声哀嚎：“宁云瀚我x你大爷！”
　　继一个月英语夏令营炼狱之后，程清让在回M镇的头天，光荣骨折。
　　九月，一中门口，程爸把女儿从车上架了下来。顶着女儿谴责的目光，叹了口气：“阿让别这么看着爸爸，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
　　“爸，我都养了快一个月了，天天躺着喝我妈炖的骨头汤，身上的膘都堆起来了怎么可能还没好？你就别把我当国家保护动物了。”程清让把身体重心换在左脚，皱着眉头开始找两个损友的踪迹。
　　“阿让！”这时候宁云瀚单肩背着包，手里提着三杯奶茶出现了，脸上还带着心虚的笑，看起来非常鸡贼。方温予在他旁边，和程爸打了个招呼，过来就搀起了程清让的左胳膊。
　　“叔叔好！”宁云瀚把手里奶茶一分，自觉提起了程清让的书包。
　　“欸！云瀚，上高中了你们三个都走读了，晚上还是这个地方。你和小予下自习以后等等阿让啊。”程爸非常好脾气的拍了拍宁云瀚的肩膀，见他连连点头，接着嘱咐了两句之后开着车就走了。
　　程爸一走程清让就凶相毕露，身残志坚地用左脚发力，跳起来勾住了宁云瀚的脖子，“水货司机，毁我高中计划好的酷炫出场！”
　　方温予连忙把她拉了下来继续搀着：“阿让，我和小瀚子先把你送到你的班里。先去公告栏看看咱们都在哪个班啊。”
　　宁云瀚连连向方温予发射肯定的眼神，三人进了大门口，在体育馆门口找到了公告牌。因为分数都是差不多，宁云瀚刚好和程清让一个班，方温予在隔壁。程清让嫌弃地看了宁云瀚一眼：“看来我还是不能摆脱你？”
　　宁云瀚认命地低头看她：“是的老佛爷，小的这就给您开路去。”
　　三人从公告栏处往回走，穿过了大大的读书广场，高一教学楼就在眼前了。废了老鼻子劲儿把程清让架上了三楼，发现方温予虽说和他们俩隔壁班，竟然在四楼。方温予在高一（14）班后门处放开了程清让的手，挤出了两滴眼泪水儿，就挥手上了楼。
　　这时候宁云瀚突然见到了暑假一起打篮球的几个兄弟，大为惊喜之下放开了程清让的胳膊，到一旁去和兄弟们互捶肩膀去了。
　　单脚达人程清让轻哼一声，习以为常地转身，推开后门就准备进。
　　事实证明上天不仅想试试程清让的脚铁不铁，推开门之后程清让发现，上天还想试试自己的头是不是铁头。她捂着额头，红着一双大眼睛缓缓抬起头来，高一（14）班嘈杂的背景里，一张脸慢慢映入眼里。
　　这张脸的主人一看就是深度面瘫患者，在后门不太好的光线里，他深棕色的瞳孔里毫无情绪。在看清自己怀里原来不是个兄弟之后，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伸手抚平了夏季校服上铁头娃程清让撞出的褶皱，又恢复到了一丝不苟的好学生模式。一缕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上午九点多的日光底下，他看起来像一棵带着冬天气息的树，还是棵长得高的树。
　　身高受到压制的程清让不爽地皱了皱鼻子，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后门宁云瀚和他的几个球友也都推门进来了。
　　“阿让，你在这儿杵着干嘛呢是？”宁云瀚一脸疑惑。
　　他旁边的几个球友一看杵着的俩人的身高比，目测一个165左右一个180左右，脑海里飞速闪过暑期档的烂俗偶像剧场景，接着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里头最高的那位也有180的兄弟，露出一个歪嘴笑，自以为猜中了剧情走势，对着程清让说：“小软妹，才开学第一天，你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程清让直起身子，用左脚的力量缓缓转过身，直视着那位有点黑的歪嘴笑哥：“你看清楚，我是头比较铁的残疾人，软妹？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么刚的回复当即得到了对面篮球哥们的一片热烈回复，吹口哨有之，眼睛一亮有之，嬉笑声里宁云瀚摇了摇头：“你这狗脾气啊，可真是这辈子难改喽。”
　　在她身后，毕知砚默默扫了一眼她的左腿，回头挑了个靠窗第二排的座位，坐下了。此时他的心里在想：“哦，原来她是个跛子。”
　　于是，俩人的第一次见面，程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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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嘞，第一次尝试写小说，默默祈祷走走运，让可爱的读者们都能有缘看到。毕竟我是一个非常懒散的宅狗属性，动力什么的，太需要了！喜欢请点个收藏，手动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