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荒以南》戴衡

5、第 5 章

　　林清和秦离亭终于吃完了他们的晚饭，正准备生了火在烂尾楼小憩一夜。

　　林清躺在火堆边上，身上搭着件风衣；秦离亭则坐在旁边，拿着手机定了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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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亭，我觉得顾零想要算计我们。”林清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心底的怀疑说出口。

　　“什么？！”秦离亭用了两个字生动形象的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和懵逼。

　　“我直觉比较准，之前问任务细节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首先，这次任务的主题是尽可能收集变异丧尸的资料。说到这个，抛出变异丧尸是我搞的这个大前提，我就纳了闷了，你不和丧尸打一架哪里来的资料？既然要和丧尸打架，你会只派一个军人和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这扯什么呢？其次，我曾经尽我所能追查过我父母死的真相，结果显示，八九不离十和军方有关。我觉得这很能说明问题了。我们两个人，一个是不喜欢用现代热武器的奇葩，另一个是虽然有枪但是看起来不会用并且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研究员。这种人员配置，就算我们死在这里，估计他们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林清道。

　　“我认为我有必要澄清一点，我不是不喜欢现代热武器，也不是奇葩，就是刀用惯了而已，你把枪给我我一样能用。再者说来，你也不是纸娃娃一样的研究员，你要是真的纸娃娃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秦离亭接了一句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姓秦的你的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林清语塞，然后忍无可忍的开启了怼人模式，他想，这人抓重点的本事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不是，我的阅读理解是书本教的，事实上我没上过学，一切全靠自学。”秦离亭道。

　　“...抱歉。”

　　“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活跃下气氛，你刚刚的脸色有多恐怖你自己不知道吗？”秦离亭顿了一下，“我怀疑过顾零老将军是不是想要杀人灭口。”

　　“嗯？”林清发了个单音，示意他继续。

　　“...我曾经是个雇佣兵，做的都是些不干净的生意。”秦离亭沉默了一会，向林清剖白自己的过去，“前几年我有个单子，是让我暗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越悄无声息越好。如果杀不了也要起到恐吓的作用。那时候缺钱，我也就接了。当然，只是吓了吓那个孩子而已。”

　　秦离亭看着摇曳的火光，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回忆。林清测身看着他，眼神专注又温柔。

　　“因为我之前接的单子成功率很高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所以虽然这个单子只算是完成了一半，但是雇主还是说愿意保持长期合作关系。然后又发了些单子给我。都是些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之类的勾当。”

　　“等等，你之前的单子也是这个人发的？”林清一挑眉，问道。

　　“是。”

　　“所以呢？”林清微微皱眉，问。他预感接下来听到的可能会是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东西。

　　“再后来就是末世，我有一次碰巧遇上了军队，因为身手什么的原因干脆进了现在的军部。当时的负责人就是顾零。然后有一次，我和顾零闲聊，他话里话外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但是实际上那次聊天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进军部的时候。”秦离亭道。

　　林清的神色微冷，“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之前你的雇主就是顾零吧。”

　　“嗯。是他。前几天给我发这个任务的时候他说了这件事。之前单子也是他雇的我没错。”他让我在任务途中找机会杀了你。秦离亭在心里补上了没有说完的半句。

　　“......我知道了。我睡了，不早了，明天还得赶路。记得换班的时候喊我。”林清说。

　　“……好，你睡吧，晚安。”秦离亭道。

　　互道晚安后，林清没去睡觉，就在那躺着，看着满天的繁星发呆。秦离亭坐火堆旁边擦着他那把刀，他知道林清没睡，但奇异的，两个人都失了声似的安静下来，一时间除了风声还有不远处森林里的蝉鸣，再没有别的动静。

　　林清看着星空，想着他们刚刚的谈话。他直觉秦离亭隐瞒了什么，隐瞒了一些很重要但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恶劣影响的事，他有隐隐的预感，顾零恐怕就是当初下命令然后导致他孑然一身的人。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他的祖辈他的父母都是被人谋杀的，他的爷爷奶奶根本不是自然死亡，他的父亲更不是什么急症，这一切，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人生在世，谁没几个秘密呢？就连自己不也是对秦离亭隐瞒了他最后的底牌吗？林清想。

　　其实林清对秦离亭的感情很复杂，从他说出十几岁的小孩这个词的时候，他就怀疑当初追杀他的是秦离亭，还有他母亲身上刺目的刀痕，都像是在无声的跟他说着什么。

　　但真的要讲，说恨吧，他是不恨秦离亭的。说信吧，他却是不怎么信秦离亭的。很矛盾，但是又理所当然。这种感情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就在逐渐生根发芽，直到现在。

　　恍惚间，林清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了。他好像已经有些记不清，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又要做些什么了。认识林清的人都说他看着温和好说话，但是实际上林清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性子，表面温和，实际一肚子冷心冷肺，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然他也不可能疯成这副样子，连世界都不在乎。

　　林清知道自己疯，他也知道他对这个世界实际上是在迁怒，但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人活着，总得有什么支撑着，或是仇恨，或是梦想，又或是爱，若是连这些都没了，活着又有什么盼头？他因为亲人的死憎恨着这个世界，又因为这份憎恨在这千疮百孔的世界上苟且偷生。但是他除了顺着很久之前一腔孤勇的仇恨走到底，已经无路可行了。

　　就这样想着，林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说回火堆边上坐着长蘑菇的秦离亭。

　　秦离亭看着自己手上的刀心情复杂。

　　他的刀和他的手沾染了洗不尽的罪孽和鲜血。就连他自始至终不愿用用枪啊之类的热武器也不是因为鄙夷又或是没有天赋之类的原因，不过是只有当他握着刀的时候，他才能清晰的记着自己当初做过又做错了些什么，他才能清醒的记得那些因为他孑然一身又或是妻离子散的人们。

　　他不用枪，是因为怕自己会遗忘，会遗忘他自己的罪孽，会因此变得麻木。他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把生命当成儿戏的怪物。

　　你看，明明是一手血腥，为了生存无所顾忌的人，骨子里却又偏生有着一份执拗的，对整个世界的温柔。

　　你说他后悔吗？自是后悔的。

　　但若是人生重来，秦离亭还会选择这条路。

　　因为他要活下去。而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择手段。他当然知道他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十几年前也不会选择靠着鲜血在世间立足。

　　说起来也怪，平心而论，秦离亭是想要守护这个世界的，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常言道的人死如灯灭就是这个道理。但是秦离亭看着林清用那么平淡的语调讲着他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心疼，他会觉得愧疚，他会本能的想要帮林清做点什么。

　　无关立场，无关善恶，也无关爱情，只是心疼和愧疚罢了。

　　“我愿用己身赎罪，以恳请上天垂怜。”秦离亭擦着刀，轻声说。

　　如果说这条路可以洗清他身上二十五六年的罪孽，那么他将无所畏惧。

　　不知不觉，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到了，秦离亭喊起了睡着的林清，自己躺下休息。

　　清晨总是冷的，林清离开火堆边转了两圈，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一激灵，整个人当时就清醒了。他清醒以后就坐回了火堆边上，看着自己的双手。世人皆知林清林大才子一双手可控冰火，当世无双，却无人知他这双手除了寒冰与火焰，还能将物化沙。

　　秦离亭曾问他是怎么知道森林里的路的，他当时打哈哈打过去了。他用的就是从未示过人的沙化*能力，之前他们一路过来，晚上他总是要求先守夜，然后趁着别人睡了用能力把大树化为沙子。用异能化出来的沙子和普通的沙子不太一眼，更粗糙些，就算混在别的沙子里也能一眼挑出来，就跟100个瘦子里面混着一个胖子一样，瘦子虽然多，但是仍旧可以把最特殊的那个胖子一眼挑出来。

　　林清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想着这四周的景色，想着它们变成沙子的样子，然后他挣了眼，微微一扬手，嗯，烂尾楼的某块钢筋水泥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粗糙的沙砾。林清发觉自己对这异能的操控越来越准确和娴熟以后笑了笑，笑容很浅，却很真实。就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回家时看见昏黄却温暖的灯光。

　　第二天一早，林清喊了秦离亭起来赶路，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提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从森林走进小镇，又从小镇进了湖泊，再从湖泊触摸沙地，最后又回到了他们下飞机的地方。

　　健谈的飞行员小哥已经来了，正站在飞机边上笑着看他们。

　　“恭喜平安归来。”

　　“谢了。”“谢谢。”两人同时说。

　　回程的路仍旧是愉快的，一路上秦离亭和那小哥天南海北扯得开心，林清抱着笔记本写任务报告，有所保留的说了些变异丧尸的特性之类的报上去。

　　反正最后都是要撕破脸的，现在就只用做做面皮上的功夫而已，轻松的很。林清写完报告，甚至心情很好的插入了两人的谈话，他们三个一路从地理扯到人文，又从人文扯到生物，连物理化学都没放过。

　　非常学术的讨论了可以说是——罪魁祸首的林清在心里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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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小秦的人设可以说是非常复杂吧，他很矛盾。
嗯，明天大场面（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