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扶桑金乌

4、第 4 章

　　不管少年脑内是如何的弯弯绕绕，忆及青涩的触碰，或是仅仅一点好奇。此刻交锋的主战场，依然是上演着有些狗血的青春爱情片的那两位。

　　气氛僵了下来。
　　段青无法说服固执地不同寻常的许向年。
　　她抬头看了一会儿他沾着泪珠的睫毛，目光划过他英挺的鼻梁，又汇聚到薄唇上。

　　有些稀薄的阳光照在他晶亮亮的发丝上，于是她又开始走神：
　　她想起和许向年的第一次接吻。

　　黑暗的楼梯上，四周都是满满当当的同学，因为晚自习的结束而有一些放松的，四处闲聊的高三学生。这楼梯以往都是有灯的，昏黄昏黄的，伴随着夜幕渲染出一片毕业班独有的静默感。
　　那次却因故障，丢失了算得上温暖的光。

　　许向年一直是内敛的。
　　他从来不会主动做些什么，清冷地如同一棵小白杨。他有些高傲，有些自卑下的高傲，使他身上总是背负着包袱。
　　这种矛盾与复杂吸引了段青。

　　她在成为许向年的正式女友之前，就光明正大地观察过少年在课堂上永远挺直的背脊，这种标准意义上的学神，与她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上课的时候，她永远是一心几用，面对擅长的数理化充满了兴趣，在课堂上就自顾自的研究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老师讲的那些过于中规中矩的题目，只能成为下课时偶尔的调剂心情。至于考查素养更多的文科类学科，她更是水一水就过去了，趴在桌上解决打盹个半堂课，还时不时翻翻课堂之外的读物。

　　无聊的时候，她也很多次看着许向年的背影度过一堂有些无聊的课。
　　少年脊背的线条是极为流畅的，白衬衫裹着的清瘦的身体，沿着劲瘦的细腰漫下去，总能给偶尔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段青一丝遐想。

　　衬衫扣子永远扣到第一个，桌上的书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整整齐齐的，十分有条理。课堂上回答问题时，冷静，缜密的思绪，使他无论做什么都带着完美主义的禁欲气息。别的男生聚众谈天时，他在看书，做题。同龄男生聊起八卦和漂亮女生时，他也从不参与。
　　像个精致的学习机器。

　　这样的男生，无疑在一群幼稚，肤浅的男孩子里冒尖。
　　因为看书多，他冷静，思辨。
　　因为思辨，他不断反哺着自己的世界观。

　　但他终归还是个男孩子。
　　即便他表现地再怎么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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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过一些回忆，段青的思绪直接回到那天灯光骤暗的晚自习楼梯上。
　　被人群挤着往前踉踉跄跄，她在人群中握住了许向年的手。
　　明明已经确立关系了，当冰凉的手碰上带着温暖与热情的细嫩小手时，一瞬间心脏被击中的感觉还是牢牢锁定了他。

　　段青也显然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僵硬，但经验丰富的她，懂得如何引导青涩的少年。她也最爱看这种青涩的纯白——将一个毫无经验的，动辄脸红，直男属性满点，完全不会与女生相处的男孩，打造成一个慢慢绽放的礼物。
　　送给她自己的礼物。

　　在杂乱的脚步声与拥挤之中，段青准确捕捉到少年单薄的肩。人群在灯泡跳闸的一瞬间的慌乱后，冷静下来。嘈杂声小了，还是人挤人的包饺子状态，但是已经是不再到处翻腾的，稳定的一锅。

　　许向年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到了身前。
　　段青正轻轻地抱着他。
　　周围人的低语，时暗时明的光，原本心头的一丝焦虑，压在心底的事，全都远去飞走了。四周围的影像在晃动，失去了中心的空间在晃动。人声如潮水般远去，天地间突然安静了，只剩了他们。

　　女生的身体竟是这么柔软。
　　这是段青的身体触上来后，他第一个感受。
　　第一次体会到与男生不同的，柔软地想让人一直拥抱的美好。
　　她的脸埋在他的脖子处，清清浅浅的呼吸，有些暖意绽放在裸露在外的脖颈。首先是痒，从脖子处产生的痒，而后化作奇妙的颤抖传动全身。

　　更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是与他胸膛相贴的极致柔软。他只觉得脑子里的弦“轰”地崩塌，血液从身体各处涌入心脏，似是要加深这样令他难耐的感官刺激。以往从未放到大脑中的话题，点燃了。
　　他从前最是看不起周围人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猥琐的笑，谈论着女生的身体。
　　记得他们说，段青的身材，最是火辣。

　　遐思到这里被他硬生生地截断——他无法承认一贯自律，克制的自己，并未忘记这些他看来不登大雅之堂的问题，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储存了。待到要取出时，变成星火燎原之势。

　　少年的矜持，冷淡忽然又出现了。
　　他的僵硬与后退被段青敏感地察觉了。

　　她眼角弯起俏皮的弧度，微微抬起头，在少年的脖颈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眼前人的身体发出微不可查的颤抖。

　　“真不可爱呐”段青喃喃道，双手从腿前径直攀上面前人的脖颈，勾着送去了一个亲吻。
　　纯洁到极点的，嘴唇碰嘴唇的亲吻。

　　少年在僵硬与颤抖中来回切换着，直到懵懵懂懂地被勾着低头，嘴唇碰到了从未有过的柔软的触感时，因过度惊讶而睁大了眼睛。

　　自我意识已经消失了。他似乎成了由身体支配的机器。
　　他下意识地追逐着那柔软。

　　若是有灯光的话，或许许向年与段青的唇与唇的交缠，称得上是电影级别的画面了。
　　但在黑暗中，眼睛安然地享受着黑暗的时刻，只会进一步放大感官带来的生理刺激。段青满意地笑，只是稍稍引导，少年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亲吻的技巧。

　　她的上唇被翻来覆去地含着，碾磨，吮吸，少年以往压抑的欲望在此刻全部倾泻出来。但也只是这样，毫无经验的年轻人只是凭着一腔热情，亲吻着从未涉足的少女的薄唇，感受着荷尔蒙的迸发，在心灵无处安放的夜晚。

　　他在这个方面是那么笨拙的样子，只知道毫无章法的吮吸。

　　粗重的喘息被说话声掩盖住了。
　　躲在人群中的他们，彼此都有了些许禁忌的快感。

　　明明只是几分钟，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