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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魔头怎么变软萌了 ...


  •   秋不归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

      感觉眼角仿佛有泪水,他用袖子胡乱揉了两把,迷迷糊糊地爬起。

      自己竟然是脸冲着地睡着的,难怪感觉半天喘不过气来。
      等等......喘气?这难道不是阴间?我不是已经烧死了吗?

      他像只幼犬,用鼻子吸吸喷喷了好几下,这才确认,自己竟然真的还能呼吸。
      苍天有眼!他还活着!

      就说嘛,这要是死了也太冤了。明明正派人士放火是要烧魔教,怎么能顺带着把自己也烧死了?

      他倍感庆幸,一提气,调动周身真元,感觉真气还算通畅,只是火候稍欠,倒像自己十年前的水平,而且一使劲,胸前后背都隐隐作痛。

      他解开腰带,决定先把衣服脱掉看看。

      刚脱掉上衣,他就受到了惊吓,从前胸到肚脐,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层层叠叠,缠了好多圈白纱布,像是谁第一次学着包粽子,难怪感觉胸闷气短。
      这都伤得多重啊!

      胸前锁骨处,白纱布的末端被绑成了一个又大又丑的蝴蝶结。

      这么丑?

      秋不归伸手就要扯开蝴蝶结,却听到背后小声而急促的一句:“喂!别扯!”

      秋不归自醒来就头脑一片混沌,这一声自脑后传来,却似平地惊雷炸开,吓得他三魂出窍七魄游走,他惊呼一声,要去解结的手也定住了一般。

      他转过头去一看,没想到竟看见了——大魔头谢青鹄!

      这下秋不归是彻彻底底地定住了。

      等等,他明明记得谢青鹄和他自己一并被火烧死了,怎么自己没死成,这魔头也没死成?

      还有,说眼前人是三魔之一的谢青鹄,也不太准确。因为他没穿着魔宫人惯穿的白蟒黑袍,嘴唇也没有因练了邪功而发紫,神色也不似往常在世人面前那样充满狠绝戾气。

      相反,眼前人唇如点朱,眉似青山,著一身嫩黄素衣,面容分明还是少年模样。

      只见谢青鹄眉眼间有几分恼怒责怪之意,但远远不是平日里的孤绝狠厉,就连开口说出的话都显得稚气非常:“我好不容易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你怎么要拆了他?”

      打蝴蝶结?你还好吗大魔头!

      这个世界怎么了?秋不归无语问天。

      他心下迷惑,侧身四顾,只见自己身处一间幽暗洞穴,穴内陈设简陋,还有些杂乱,似乎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谢青鹄端坐一旁,看他醒来自己在身上摸来摸去,过会又要脱衣服,还打算把自己好不容易给他绑好的漂亮蝴蝶结拆散了,现在又不搭理自己的问话,他怒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理我?你从悬崖跌下来,是我救了你。”

      秋不归一愣,恍恍惚惚间心念电转,凌乱的思绪逐渐理出头绪。

      此情此景,不正是十年前的事嘛!

      难道说——自己不是从烈火里逃得一命,而是重生了!

      怪不得这个也同赴火海的大魔头没死。

      十年前,他偶然跌下悬崖,被在崖底独自修行的谢青鹄救起。他在谢青鹄的洞穴中住了一晚,伤势也不重,他运真气调理了一番,第二天就回峰去了。

      两人初遇,共处也不过一日。秋不归很快就把这段往事抛之脑后。

      他回峰后,就与谢青鹄就一别三载。没想到三年后再会时,谢青鹄已经大变模样,成了魔宫中人,走上了邪魔外道。

      秋不归还为之惋惜了一回。

      再之后他因师父安排,成了安插在谢青鹄的卧底,似乎因为年少时的一面之缘,谢青鹄对他越来越信任,他的卧底工作也做得越来越趁手。

      他那时也有因欺骗谢青鹄产生过一瞬愧疚,但一想到魔宫中人为恶多端罄竹难书,甚至致使生灵涂炭,那丝愧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与正派修士们里应外合,最终成功将魔头们送上绝路。

      最后的最后,谢青鹄发现了他的背叛,大怒之下把他监禁在魔宫内。而正派人士正好赶来,放了一把大火烧去魔教的老巢,他不得按原计划脱身,也连同谢青鹄这些魔头们一起被烧死了。

      但回到十年前,眼前这个年少天真、言语中带着稚气嗔怪的谢青鹄实在让他很难和大魔头联系起来,听他责怪自己拆了蝴蝶结,好像打坏了他某件费尽心血的艺术品一样,自己却生出了一丝诡异的负罪感。

      秋不归忙道:“我,我没有故意要拆,你绑得有些紧,我都快踹不过气了。”

      “绑得紧才好止血,”谢青鹄嘟囔着,挑了挑眉毛,“你既嫌紧,就松一松吧,涂的药也该换了。”

      秋不归听他这样说,先把硕大的白蝴蝶结解开,一层两层三层......剥洋葱似的足足剥了五层才把自己剥干净。只见他胸口处一只浅浅的褐红掌印,旁边还有些被树枝碎石等等割伤的伤痕,想来是滚到崖底时划伤的,伤得明明不重。

      谢青鹄伸手递来新的纱布和一小瓶伤药,他接过打算重新包扎,却听谢青鹄轻咳一声,他抬头,见眼前少年脸色红了一红,一对黑眸子闪了闪,偏过头转了目光去一旁。

      他自己和谢青鹄相识近十年,卧底他身边最亲近的时候,一张床上都躺过,所以没意识出受伤换药宽个衣有何不妥。

      谢青鹄眼里他却是个才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再加上性格使然,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偏着头想了想,似是为了缓解空气中那丝微妙尴尬,道:“是了,还没问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跌下来?”

      这第一个还好说,第二个问题却问住了秋不归。怎么跌下来的其实不过是几日前的事,对于他来说,却已相隔十年之久,他几乎忘记这段往事了,于是他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想来也八九不离十:“我叫秋不归,是回霜峰上的修士,那天去山上除怪,遇上了个难对付的,使了个阴招击我一掌把我逼下悬崖。对了,谢谢你啊,多亏你救了我。”

      谢青鹄也不客气,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道:“我叫谢青鹄,青山的青,鸿鹄的鹄。我在此处修炼。唔,没有师承,我只修炼了一年多。”

      秋不归奇道:“你自己修行,没人指导么?”

      “小时候也有过师父的,后来......”谢青鹄抿了抿唇,“被逐出师门了,之前的灵脉也被长老抽去,我在崖底独自修养了好多年了,去年身体才好转过来,打算从头开始修炼。”

      逐出师门还抽了灵脉?叱咤风云的大魔头竟还有这么一段不甚光彩的往事,即使是前世和他打过不少交道的秋不归也不知道。

      修道不易,灵脉难成,弟子犯了过错被师父逐出师门的也有,但被抽去灵脉对修道之人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刑罚了,他说小时候就被这样责罚,小小年纪怕是连闯荡江湖都不曾,又能犯出什么错来。

      往事绕心头,秋不归想到后来那个魔头样,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一个缩小版的断魂魔,小魔头著一件小黑袍,因为一点龃龉就大动杀意,要杀同门灭尊长,被赶来的师父赶出师门,还废走他灵脉灵根。

      他心下忖度,定是这样,将来让四海之人闻风丧胆的欺世魔,定是小时候就天性就顽劣异常。

      只是......面前这个还没成魔的谢青鹄分明还是青葱模样,况且既他天性恶劣暴戾,怎么还好心救了自己?

      谢青鹄说罢之后就在一旁偷眼观瞧,见他几秒钟间竟换了好几副表情,又是蹙眉又是微笑,最后还生出了疑惑。

      谢青鹄垂下眼睛,他不无自嘲地想,自己定是在这崖底孤身一人太久太久了,有个人来与他相伴,自己竟然对他轻易就心生亲近,明明还是陌生人,自己却没防备心,三言两语就把底交代了,看那人的表情,定是对自己生了厌恶吧。

      他向来心气高傲,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又怕秋不归瞧不起他,起身道:“断灵脉、废灵根又打什么紧,反正当时修出来的我也不喜欢,废掉正好!重炼个厉害的!”

      谢青鹄说毕,也不理他,兀自走到山洞深处,坐下来运功调息。

      那儿有一段石床,摆着个破旧的草蒲团,他平时就在其上运功修炼。

      秋不归听他说及被废灵脉之事,言语中不见悔改,反见不平之意。只是听他少年意气,倒有几分可爱。

      自己家那位小师弟,也总是这样,漫天说着些豪言壮语。

      秋不归笑着摇了摇头。

      谢青鹄盘腿端坐在毛糙的草蒲团上,低垂双目,开始凝神运功。

      秋不归再一旁观瞧,生出感慨来。

      他前世见惯了魔头谢青鹄运功,周身是一层黑青厉气,偶见血色。且这魔头运功时,内力雄浑磅礴,三米之内人不得近身,若有人靠紧,定被他内力推飞出去。

      而如今这个自学没成材的谢青鹄,哪怕认真凝神屏气,周围也只一层淡淡青黄色。真气不够纯粹,力量和前世比起来更是小雀见鸿鹄。

      不过......

      只看他运气遇到滞凝时,不去慢慢地理通,反而猛得聚一团气硬生生将阻塞冲破。运气乃是是修道之基,秋不归自己练功时精益求精,断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同门师兄弟中若有这么偷懒练的,也定要教仙长们训斥一通。谢青鹄没人指导,连运气这关都颇多疏漏。

      这家伙也不知道依照什么修炼的,秋不归看得直皱起眉头。

      秋不归师父还没飞升离去时,曾这样评价他:于修道上是个天才,于做事上却是个蠢材。

      比如旁人若是像他,转眼之间,先遇死再逢生,定然要神消魂倒,不能自已,他却心宽非常。

      前一世的最后,他想算啦算啦,死就死吧,死了也不亏。
      这一世的开端,他想的也是算啦算啦,我且这么走着,随心之至,看他天命能奈我何。

      所以此时此刻,他想的不是如何替众生作刀斧,早断了这个日后要作乱的蛰伏之祸,而是理所当然地走上前去要给他指导。

      秋不归“啪”、“啪”弹了两指,两道飞光闪出,砸在谢青鹄左右肩头。

      谢青鹄抬眼,满脸迷惑,还有丝薄怒:“你,打断我运气做什么”

      秋不归道:“我再不打断,只怕你的内脏都要被自己逼出血了。”

      谢青鹄扬起脸,不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昔日那位师父,要断我修道之路,封了我多处穴道。我若一点点慢慢来,光打通经脉就不知道要费多少年。”

      秋不归道:“他要断你修道之路,你却要重新拾起。只是修炼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若这样胡乱冲撞、不顾规矩地练着,还想得成大道,别说花费多少年了,花多少年都练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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