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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两日之内第二次面临这样的场面,溪水觉得自己都有点临危不惧了。

      时雪生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此时有一柄弯刀抵在他的脖颈处,轿中弥漫着一股中原不常见的异香,因此他判断此人是个异族,而且是个有些身份的异族。

      溪水则比他看得更清楚些。这的确是个异族,卷曲的编发还戴着大耳环,满脸的络腮胡。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左右是要死的,反倒不怕了,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她——”那个异族示意穿着嫁衣的时雪生,用卷着大舌头的汉话问道,“是卫闵的……娘……?”

      溪水:“……”

      时雪生:“……”

      溪水耐心地解释道:“我家小姐是卫小将军的娘子,不是他娘。”

      这误会可真是大了去了。

      那异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又生硬地问道:“她——是不是……嫁给卫闵?”

      “没错。”盖头底下的时雪生轻柔地开口,出手如电,用两指夹住抵在他脖子上的弯刀,一手揭下了自己的盖头,在对方徒然变得惊恐的目光缓缓地挑起嘴角笑了起来,“你,有何贵干?”

      卫闵一边策马疾行,一边听手下亲信给他汇报情况。

      那名回来禀报消息的亲信名叫庆君,在几人中年纪最小,刚十六岁,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大约是犯了个大错,怎么也不该把将军夫人被劫的事给宣扬得满城皆知,因此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了:“谁……谁也没想到新娘子……嗯……夫人那边那么多守卫,竟然连稍作抵抗都不能……我们的人离得远,那人武功又不差……就让他进到了轿子里,劫了新娘……云哥说那人是个外族的。”

      “定是拔里温那孙子,”卫闵的另一名亲信,名叫连回,性格冲动,闻言便咬牙道,“手下败将。主子都死干净了,竟然还敢来。”

      卫闵对他此番发言未做评论,只是问道:“现在情势如何?”

      “轿子停在大街上,我们的人在暗处。”庆君低着头小声道,“满大街的百姓在看热闹。”

      “辽人?”时雪生揭下盖头后,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改用食指与拇指捏着刀片,与对面的人暗中角力。

      溪水看他似乎游刃有余,不禁松了一口气,道:“听闻前阵子卫小将军打的那场大胜仗,打的就是辽人。这人说不准是来寻仇的。”

      说着又后怕道:“还好不是我们小姐在这儿!要不然可怎么得了。就说这不是桩好亲事!”

      “现在计较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时雪生道,“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吧。”

      对面的那个辽人对汉话并不精通,又十分惊异于眼前这个细瘦的弱女子竟然能以两指之力便阻了他的刀,见两人兀自对话,似乎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分外气恼,索性一手抽刀,一手出拳,力贯千钧朝他眼前的时雪生攻来。

      溪水惊叫一声,向后退去,时雪生右手出掌硬生生接了他一拳,头上的凤冠珠帘叮珰作响,两人错身,时雪生借势而起,化掌为爪,牢牢地扣住了那辽人的手腕,将他手中弯刀抵住了他自己的咽喉。

      溪水惊惶未定,背紧紧地倚着轿子,离他们二人远远的,见时雪生三两下便制住了那个辽人,不由得道:“你……你可真……”

      “厉害”两字还未出口,便看到那辽人背后,一条细细的血线从时雪生嘴角流下,直直落在嫁衣的袖摆上。溪水登时失语,无措地看向时雪生。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显然你现在失手了。”时雪生竭力维持着气息,道,“既然你输了,就得听我的。明白吗?”

      那辽人很横,依旧不死心地挣扎。时雪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他轻声地感叹道:“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只见他指尖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处拈出一根绣花针,稳稳地照着那辽人脑后某个穴位扎了进去。那辽人立刻痛苦地抽搐挣扎起来,如山一般倒在了地上,喉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溪水目力极好,认出那一根应当是她的绣花针,是在京中老店订做的,针尾是祥云纹样。

      她抬头惊恐地看向时雪生,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个人的可怕。时雪生却无暇顾及她,只是用脚尖将那辽人的脸拨转过来,道:“你输了,所以得听我的,现在听明白了吗?”

      岑云是卫闵的一干亲信中领头的一个,今日的职责是带着人清扫迎亲路上的障碍,确保卫闵的亲成得顺顺利利。

      这本是个重要又清闲的差事,因为这里是卫闵的地盘,再怎么胆大的宵小也不敢在今天给他惹事。

      谁想到竟然横空杀出来一个拔里温呢?

      岑云已经有九成把握那劫了轿子的人是拔里温了。身形、功夫、动机,定是这人没跑。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他让手下的人藏匿了马匹,悄悄地隐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接近被劫持的喜轿。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里面到底情势如何,以及拔里温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拔里温有所图谋,倒还好说。若是他只想杀人泄愤,那新娘八成已经香消玉殒了。

      轿外那一干拥着新娘轿子而来的丫鬟、仆役、伍夫、乐师俱已惊慌失措,随着队伍的官兵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到处一片闹哄哄的。

      他们刚一靠近,便听到轿中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叫。又过片刻,便是一声极为沉闷的重物倒地之声。他与属下对视一眼,均觉得心中一凉。属下几人当时便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岑云给了他们一个“勿动”的指令,自己迂回到轿子后方,打算从侧窗中看看里面的情况。

      谁想到刚一走到轿子后方,便听到周围围观百姓一阵惊呼,人群如被风吹散的木屑一般向路两边退去,像是生怕波及到自己。

      岑云看向自己的手下,发现他们神情肃然,做出了戒备的姿势,盯着轿前的位置,并打手势让他回来。岑云不动声色地回到人群中,发现轿中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的老熟人拔里温,一身狼狈,满脸通红,表情十分凶蛮,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另一人一身喜服,戴着凤冠,珠帘覆面,看不清容貌,想来便是今日的新娘,他们未来的将军夫人。

      拔里温手里拿着柄弯刀,狠狠地抵在新娘的脖颈上。岑云听见属下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那弯刀已经割破了那位新娘子的皮肉,鲜红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岑云带着属下从人群中越众而出,与拔里温对峙,道:“拔里温,你想干什么?”

      好在不是连回在这儿,要不然按照他那个阵前必然喊话的脾性,等他把该喊的都喊完,新娘子八成也已经气绝身亡了。

      彼此都是老对手,拔里温显然也是认识岑云的。他用鼻子哼了一口气,操着不熟练的汉话道:“让……卫闵自己来跟我说。你……滚一边去!”

      “……”岑云也不生气,“不管你要跟谁说,先把你手里的人放开。要是她有个什么好歹,卫闵大概能剁了你。”

      拔里温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似的,只是坚持地重复道:“让卫闵自己跟我说!”

      岑云有些不耐烦,皱着眉,突然之间又眉目舒展,道:“行啊,他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拔里温闻言皱眉,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刀柄,小幅度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一直默不作声扮演被劫持的新娘的时雪生也有些纳罕,直到他捕捉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那必然是一匹千金难买的宝马。从他听到马蹄声到这匹马从背后飞驰过而过,几乎只用了几个转瞬的功夫。他身后的拔里温显然也听到了,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地抽刀去挡下了来自背后的一击。一阵金石相撞的声音,还有高手过招那一瞬间的气势,时雪生不自觉被激起了一身的战意,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正穿着嫁衣假扮着新娘,忙卸掉浑身的力任由马背上的人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放在了马上。

      “你怎么样?”将他揽到马背上的是个同样穿着大红喜服、双目明若朗星的年轻人,他回过头来问时雪生,准确地说,是回过头来问那个穿着他的新娘嫁衣的人。

      时雪生反应极快,捂住了脖子,连带着伤口和可能暴露他身份的喉结。凤冠的珠帘很好地掩饰了他打量的目光,他微微点头,向面前的人表示他还好。

      这人一定就是卫闵。

      “没事就好,马上带你回去。”卫闵转过头,勒紧了马的缰绳。

      “卫——闵!”拔里温困兽一般,手握着他的弯刀,双目血红地看着马上的卫闵。

      “拔里温。”卫闵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也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我今天——啊!”卫闵的刀和马一样快,拔里温的狠话还没有喊出口,他握刀的手就已经与躯干分离,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周围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惊呼,惊慌失措地又退了一大圈。

      拔里温捂着失去手臂而造成的伤口,困兽一般发出嚎叫,恶狠狠地看着马上的卫闵。

      而卫闵也没有给他发动第二次攻击的机会,重新驱马扬刀,一刀斩下了拔里温的头颅。

      四周鸦雀无声,时雪生静静地坐在他的马背上,远远地看见喜轿内溪水正扒着轿帘看着这位姑爷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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