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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做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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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如何让您相信,但只要我在这镇宁庵中一日,我会竭尽全力去做。”姜初一定定看向秦妈妈,苍白的脸上全是超乎年纪的成熟与冷静。
秦妈妈望着小孩黑亮而透着真诚的眼,心中没来由一酸,她扭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问身边人,“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秦妈妈,她就是个孩子,能抵什么事!”一个仆妇恼道。
“我们现在还有旁的法子么?”秦妈妈苦笑了下,“但凡大郎三姑娘能立起来,我们也不必千里迢迢的送四姑娘来这里,一路上好说歹说,不就是期盼着她能多念着些家里,可你们看,四姑娘分明是存了死意的!她若是出了事,咱们二房可就彻底完了。”
几个仆妇同时静默,有两个眼眶已经红了,默默拭泪。
秦妈妈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包袱,取出两个包袱递入姜初一手里,哑声道,“小姑娘,这里是四百两银子,还有三株上等人参,最起码值一百五十两银子,或卖或用随便你,我们刚才说的话你也该听见了,四姑娘是我们一家子唯一的指望,你若是能让她振奋起精神,便是我们一家人的救星,到时候别说是五百两,就是五千两,老婆子砸锅卖铁也凑给你!”
说着,膝盖一弯,竟郑重向她行了一礼!
姜初一忙弯腰回礼,认真的道,“我会尽力,您放心。”
秦妈妈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深深的,无限担忧的看了紧闭的庵门一眼,咬了咬牙,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姜初一托着沉甸甸的银两,心里微松了口气,不管日后如何,她多少有了些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她望向旁边已经瞧傻了的刘香草,拉了她一把,“香草姐!”
刘香草猛的回过神,双眼放光的盯着姜初一手上的银两和人参,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模样。
姜初一好笑,主动将那包银两放进刘香草的手里,刘香草像是摸着烫手山芋似的猛的一抖,结结巴巴的道,“都、都给我啊!这怎么好、好意思!”
姜初一瞟一眼过去,“我给你你敢收么?”
刘香草呆了呆,老老实实的承认,“我不敢……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那什么,要不你多拿些,我少拿些。”
姜初一忍不住笑了笑,她敢拉着刘香草一起,也是知道刘香草本性不坏,她低道,“你收好了,别给旁人看见,我们去寻主持。”
镇宁庵的静安主持年逾四十,面相颇为威严,长年累月的操劳之下也比寻常人更老上几分,面冷心善,收容了不少附近无处容身的贫苦人,她本是京里静宁庵里的师太,后来因为庵里派系倾轧到了荆州镇宁庵,一待便是三十年,姜初一是真心钦佩她的。
静安师太望着桌上的银两与人参,抬眼看向眼前两个孩子,淡声道,“既然这是你们卖东西得来的,你们就拿回去吧,不需要交给庵里的。”
刘香草先是一喜,随即想起姜初一之前说的话,不由巴巴看向姜初一,姜初一俯下身朝静安师太拜了拜,认真的道,“人参是庵里的,我们这些年又都是靠着庵里才能活下来,这份恩情我们一直记着。”
刘香草忙道,“是是是,我也记得的。”
静安师太怔了怔,面上颇有几分动容,念了声佛号,“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些本就是我等该做的,你们无需记挂在心上。”
“师太不用我们记挂,我们却不能不记,而且我们也是有私心的,雨季快到了,庵里大大小小的屋子也需要修葺,这些银两虽然不多,到底可以补贴一二。”她顿了顿,“而且我也给秦妈妈做过保证的,我得好好照顾宋四姑娘,我总不能食言。”
静安师太望着姜初一,唇角竟难得的起了一丝笑意,“你这是在用银子堵我的嘴啊?”
姜初一尴尬的笑了笑,“瞒不过师太,师太慈悲为怀,也不忍让这些人在庵中枯待一辈子,若是师太能让我多去那里,便是最好不过了。”
庵里规矩森严,那些被送过来清修的女眷大都是独门独户居住,为了避嫌,不仅是庵里众尼,便是这些帮佣的人,也是不允许多与她们多说话的,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孩子,除非必要,轻易是不让进入的。
上辈子她之所以能接触到宋四姑娘,也是因为接下去的雨季时间太长雨量过大,又因为庵里缺衣少食,屋子又不能遮风避雨,庵里接连病倒病死了数人,人手不够,她才能进入后庵帮忙。
她自认不是好人,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熟悉的人重病甚至死亡。
“你想帮她?”静安师太慢慢的道。
“是。”姜初一认真的道。
屋里烛火微爆,静安师太沉默半晌,“你去吧。”
姜初一微怔,还没反应过来,静安师太已经站了起来,淡淡看向不知所措的刘香草,“你若愿意和她一起离开庵,那便一起离开吧。”
姜初一脸色骤变,慌忙站起,“主持!您是让我走?”
“五百两银子,足够你们在山下寻个住处,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了,去吧,庵里清净,容不得心思复杂的人。”静安师太的声音冷冽的仿佛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姜初一口干舌燥,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本以为是皆大欢喜的事,却没料到师太会不赞同。
望着静安师太的背影,姜初一头昏脑涨,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只能看着静安师太一步一步的走出屋子
“哇!”旁边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刘香草放声大哭,扑通一下直直跪倒在地,“师太,我们错了,师太,我们再也不敢了!”
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拉住姜初一,用力之大,拉的姜初一一个趔趄跌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她只觉一阵眩晕,眼前阵阵发黑。
“装死!”耳边响起刘香草自以为压低实际上并不小的声音的声音,紧接着刘香草嚎啕大哭,“初一,你怎么死了啊!初一啊,你死的好惨啊!初一啊……”
姜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