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学你的说话方式大有问题》三元四喜

83、第 83 章

　　尽管艾利一路上都在试图和沢田说话，用这种方式集中他的注意力，不让他直接昏睡过去，但沢田的状态依然渐趋虚弱。

　　一开始还能及时回应他的问题，后来则越来越迟缓。
　　艾利问他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沢田勉强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说了一个词——森林。
　　当他继续问为什么选择在那里汇合时，沢田却没有精神再给出答案，他的意识被拉入了漆黑的梦境。

　　而艾利自己的状况也不乐观。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糟糕的体力，本来和石榴的一战就已经消耗了大半，现在又得带着和自己差不多重的人快步行走。

　　北边的森林离他们所在的位置有将近四公里，可是还没走出500米，艾利已经后继乏力了。
　　胸腔里不断进出的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息，不断刺激着他的喉管，因为缺氧而不断分泌的乳酸也让他四肢酸软。

　　更糟的事，已经有新的敌人注意追踪到了他们。
　　虽然靠拨打附近的公用电话把人暂时引开了，但对方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沢田身上血的味道太浓郁了，时时刻刻都在向四周播散着讯号。

　　艾利有点后悔自己出于不必要的善意让居民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了，否则现在大街上一定一片混乱。
　　他们或许还能趁乱挟持一位倒霉司机开车送他们离开。
　　而不像现在，街上家家店门紧闭，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不过，如果是沢田他们的话，大概面对这样的结果也甘之如饴吧。
　　否则也不会为了不拖累并盛的居民而去往偏僻的森林。
　　果然，和他们待久了，自己也被同化了吗？

　　艾利抱着沢田走进一条相对隐蔽的小巷。
　　这里似乎是附近居民的垃圾放置点，分类堆放了许多鼓胀的垃圾袋，还没来得及被车辆收走。

　　艾利把人放到墙边，紧挨着垃圾袋的位置。
　　平缓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后，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垃圾堆，谨慎地拨了几袋垃圾盖在沢田身上。
　　其中一袋散发着厨余垃圾腐烂的气味，多少能掩盖一些沢田身上的血腥气。
　　想了想，艾利又伸手解开沢田外套上的扣子，帮他脱下那件浸透了鲜血的衣服。

　　刚把外套褪下来，他的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抓住。
　　沢田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茫然和痛苦，似乎才从一场漫长的噩梦里惊醒，又像是在深渊里跋涉了许久终于找到出口，对头顶的阳光感到本能的不适。
　　艾利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沢田的嘴巴，以免他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发出声音引来敌人。

　　沢田没有反抗地任他动作，片刻后，恢复清醒的沢田转动眼珠，警惕地打量了周围一圈。
　　待视线略过盖在自己身上的垃圾袋时，沢田的神情空白了一瞬，他很快猜到了艾利的用意。

　　同时，也大致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危险处境——
　　艾利这种随时都能保持体面的人，一般不会想出这种办法来掩盖血腥味，除非他们处在随时可能暴露的危险中。

　　果然，就算打败了石榴，他们要逃离这里也没有那么容易。
　　沢田对这种结果不感到意外。
　　毕竟对方可是差一点就可以统治世界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像石榴那么厉害的人，他们的队伍里还有很多……

　　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就算追杀他们的不是真六吊花，而是普通的成员，他们也没有把握安全离开。
　　特别是在带着他这个伤患的情况下。
　　虽然身上的伤口经过了应急的处理，没有恶化的趋势，可是他现在连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战斗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即使是去年才涉足Mafia世界的沢田，对于血的气味也非常敏感，何况是作为白兰左膀右臂的真六吊花？
　　他身上不断向外蔓延的血腥气，仅凭垃圾的味道是没有办法完全掩盖的。

　　一想到这一点，连肩上的伤口都好像变得更痛了。
　　他抬眼看向艾利，对方的头发凌乱地散着，原本的整洁干净的衣服被抹上了斑驳的血痕，更多的是灰黄色的尘土污秽，像是在垃圾堆滚过一圈。
　　虽然他们现在正缩在恶臭的垃圾堆里。

　　这一定是他见过的艾利最狼狈的一面了。
　　如果不是因为要带着自己的话……他难过地想，艾利自己一个人一定可以轻松离开的。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一直以来，他都扮演着备受期望的拯救者的角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他的存在而使同伴身处险境。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一个可怕的敌人都要令他恐惧。

　　沢田费力地抬手扣住艾利的手腕，把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下来，然后用冻僵的手指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
　　与此同时，指尖传来的温暖触感让沢田战栗了一下。

　　艾利手里的温度像一窜火苗，竟然让他有些放不开手。
　　沢田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空气里快要凝结的冷意。

　　到底是他失血太多感觉到了冷，还是冬天已经提前到来了呢？——沢田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着，试图以这种方式对抗内心的焦虑和难过。
　　说起来，在他们在基地里疲于修炼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那时候他刚刚结束一次火焰密度的调试，在中途休息时无意间看到天气预报，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好可惜，明明和大家约好一起一下雪就一起去堆雪人和打雪仗的。

　　去年的冬天，地上也是积了厚厚的雪。
　　他们在reborn的策划下完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抗比赛，最后比赛因为迪诺师兄的安翠欧吸水变大而被迫中断。
　　今年再举办类似的活动，会不会出现赢家呢？

　　艾利会被针对的吧，如果策划者还是reborn的话。
　　……毕竟reborn一直很在意艾利曾经攻击自己的事，他不会轻易放过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
　　虽然对于艾利袭击他的原因，他自己也非常在意。

　　原本计划等到一切结束，再去找艾利问个清楚的。
　　现在想想，他大概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同样没有机会得到答案的，还有他一直深藏心底的疑问。
　　他想问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地看待自己的感情，想了解艾利对他的看法。
　　入侵梅洛尼基地的那天早上，他对艾利说等他回来，他会问艾利一个问题。他想问的就是这个。
　　但这些事，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如果他没有总是瞻前顾后，总是把想做的事拖延到第二天，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出口的话，他的人生会不会少一点遗憾呢？
　　不过，如果艾利能够活下来……
　　这一点，就足以抵消所有遗憾了。

　　他在艾利手心写下的是：快离开。

　　写完这句话，沢田缩回了手。
　　他相信艾利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沢田也在心里祈祷艾利能够采纳他的提议。

　　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叛逆发作，扔下一句“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沢田同学也不是我的什么人吧”，然后我行我素偏要和他对着干。
　　就像他们第一次进餐厅时，艾利不顾他的阻拦非要点芥末寿司卷，然后差点被辣到哭出来。

　　至少这一次，好好听他的话。
　　安静地离开这里，去和森林的大家汇合。
　　如果是艾利的话，一定能够平安地回到大家身边的吧。

　　他对艾利的机敏有信心，所以看到他微微点头答应自己之后，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墙边。
　　胸腔里这时候才涌起一点微茫的热意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酸楚和对同伴们的愧疚。

　　艾利笑了笑，翻过沢田的手掌，也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一句话：
　　那我要丢下你了。

　　这句话让原本心情复杂的沢田一愣。
　　他不明白艾利为什么要选择“丢下”这种残忍的说法。
　　他的心确实因为这个词而刺痛了一下。

　　想到他之前怕艾利抛下他的阴暗心思，沢田苦中作乐地想，他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艾利能够丢下他离开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这个人还没有坏到无可救药。

　　抬头又看到艾利脸上盈盈的笑意，沢田咬牙。
　　太过分了……这种时候，还以他的痛苦为乐。
　　他是不是坏蛋暂时不说，艾利这家伙一定是坏透了。

　　这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沢田立刻遗忘了内心的怒气，用眼神示意艾利赶紧离开这里。

　　艾利没有行动，而是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脱下外衣，把手中沢田的外套穿到自己身上。
　　盖上兜帽，只留下一缕染过的红发露在外面。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瓶棕色药丸，在渐进的脚步声里缓缓拧开瓶盖。
　　倒了几粒在自己的手心，其余的推给沢田。

　　几乎是同时，脚步声的主人似乎是根据血的气味判断出了两人的藏身处。
　　急促的步伐中多了一丝笃定，直奔他们而来。

　　沢田的目光中染上急切，无声地催促着艾利。
　　虽然不清楚艾利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死气丸，但联想他们在审讯室的一战，艾利也可以吞下死气丸暂时获得火焰的念能力——

　　据说他的监护人也和自己一样拥有大空属性的火焰，也不知道为什么。
　　艾利跟着他学习，经过不断的模仿，竟然也能做出相似的效果。
　　他曾经还被艾利的一招“死气零地点突破”给吓了一跳。

　　——所以他应该是想在危险时刻用火焰来自保吧……

　　不对！
　　在超直感的引导下，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在沢田脑海中成型。

　　而艾利已经站起了身。
　　被兜帽遮住一半的脸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有嘴角还保持着刚才的弧度，让这个笑容显得神秘莫测。

　　保护好自己。
　　——他用口型对沢田这么说着，然后吞下一粒死气丸，转身朝小巷口跑了过去。

　　等等！
　　沢田着急地想要伸手抓住他，却只让指尖擦过了飞扬的衣角，什么也没抓住。

　　身旁成堆的垃圾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一片刺目的火光像惊雷一样闪了一下，将地面映得发亮。
　　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两串脚步声飞快地远去了。
　　沢田的身边再次恢复了平静。

　　虽然被遮挡住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完全能想象出外面发生了什么。
　　艾利故意释放火焰，让敌人误以为他是自己，把敌人引开了。

　　这家伙……
　　沢田咬着嘴唇，努力控制住眼眶的湿意。

　　刚才还做出一副对他的提议很赞同的样子来，结果早就偷偷做了决定。
　　根本不留给他一点挽回的余地，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为他担心。
　　果然坏透了。

　　不过……
　　沢田尽量使自己乐观地看待问题，现在艾利身边没有自己这个伤患，他应该能够想办法脱身的吧。
　　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他也只能这样相信了不是吗？

　　与其继续在这里胡思乱想，还是打起精神来。
　　趁还没有更多敌人注意到自己，赶快想办法从这里离开比较好。
　　这可是艾利为他创造的机会，他早一点和大家汇合，也能早一点把艾利找回来。

　　然而，这时的沢田并不会想到，这次的分离会是他们之间的生死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