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噩梦》未成瘾

1、目睹杀人

　　2019年3月16日，下午4:45.

　　“小单？小单你来一下，搭把手。”

　　“主任，您叫我？”

　　单洋接到电话之后匆忙地乘电梯上了十六楼，负责住院部十六楼单人病房的王主任一边翻着手中的病例本，肩颈间还夹着电话，不停地“嗯”“啊”地回应着电话另一端的声音。

　　他看到单洋上了楼，连忙抬起下巴示意单洋“你去1601病房查一下房，看一下情况。”

　　1601房住的是一位患胃癌的老太太。

　　胃癌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癌症，患者痛苦不已，食不下咽，寝食难安，晚期的胃癌食物难以下咽。

　　1601的老太太正是晚期胃癌，流质食物都已经无法下咽，每天分六次通过胃管进食，胃管从鼻子通到胃里，一两个月就要换一次，病人无法呼吸，只能将气管切开以呼吸机维持呼吸。

　　单洋每次看到老太太都于心不忍，因为实在太痛苦了，这种痛苦甚至可以盖过人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老太太不止一次询问过他们她还能活多久，不是畏惧死亡，而是期盼解脱。

　　可是医者绝对不能做对患者不利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与她想要的恰恰相反，他们只能尽力挽救她的性命，而不能给她她想要的安稳。

　　有时候，单洋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延长患者的寿命，让他们继续感受这种痛苦。

　　单洋放轻了脚步走到1601病房的门口，16层是高级单人病房，住在这里的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佬和大佬的家人，对他们这些医护人员的素质要求极为严格，不允许大声喧哗甚至不允许在走廊奔走。

　　单人病房为了病人的隐私，并未设立任何可视窗口，但是单洋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病房开着一条门缝。

　　他抬起手准备敲门示意，却听见一道低沉磁性，却因为缺乏感情而显得冰冷的声音响起来：“你想死？你死了，债谁还？”

　　老太太这些天身子越发虚弱，又因为呼吸机而不能发声，站在门口的单洋无法判断她的反应。

　　他顿了一下，知道自己撞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他也并不想知道，于是他仍旧准备敲门示意，这时男人冷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好，我成全你。”

　　鬼使神差的，单洋停下了敲门的动作，凑近了门缝，门缝是朝外开的，正对着墙上的镜子，镜子恰好反射了病床前的情景。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正装的男子，正俯身贴近病床，伸手摘下了老太太的呼吸机。

　　单洋屏住了呼吸，理智上他明白现在他应该冲进去阻止这个男人，但是情感上他却想到，老太太终于可以解脱了，也许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单洋的腿仿佛灌了铅，他呆呆地立在病房的门口，无法做出反应，亲眼看着这一幕“杀人现场”。

　　男人背对着单洋，无法看清他的神态，单洋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自己的心情却是复杂又沉重：自己见死不救，知情不报，几乎可以视为帮凶。

　　男人直起身，打断了神游的单洋，他轻手轻脚地退后，迅速的躲进了1601病房旁边的换药室。

　　1601病房的呼叫系统响了起来，单洋趁乱打开了换药室的门，男人站在1601病房的门口，直直的望了过来。

　　那是一张冷峻的脸，男人面无表情，恰到好处的棱角凸显了男人的英俊。强大的气场，深黑的发色也明显令人感受到男人冷硬的脾气。

　　【这是个不好沟通的上位者】单洋内心不断评估着。

　　单洋飞速打量的视线恰好与男人视线相交，他压抑着内心的波动，礼貌地对男人笑了笑。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紧随着单洋的后脑，单洋装作未曾发觉的样子快步走回了主任办公室。

　　王主任也赶去处理1601病房的后事了，办公室里没人，单洋关上门，坐在就诊椅长舒了一口气，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复又站起身回了十二楼。

　　单洋今年二十四岁，刚刚研究生毕业来到星罗市第一人民医院就职，还处于见习期，并没有什么医疗任务交给他，他也满腹心事，无心继续上班，干脆请了假早退。

　　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冰镇啤酒，单洋把自己重重的抛在沙发上，他拉开易拉罐豪饮了一口，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长叹一口气。

　　从小他立志做一名优秀的医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让他不禁对自己适不适合做医生产生了怀疑。

　　如果每次他都同情痛苦的病患，想要帮他们解脱，以后怕是医患关系会更加紧张，难啊。

　　经过高度紧张的神经刺激，单洋很快就产生了困倦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又是同样的场景，他站在1601病房的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单洋依旧呆呆的看着他摘下了老太太的呼吸器。

　　摘下呼吸器后，男人突然转过了身，他脸上满是皱纹，鼻孔里还插着胃管，这不是一张男人的脸，是老太太的脸！

　　顶着老太太脸的男人扑向门口，一把推开病房门，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单洋的肩，指甲仿佛要掐进单洋的肉里。

　　他拼命张开嘴，原本被切开插入呼吸机的喉管伤口撕裂开来，按道理说，他应该无法发出声音，可是他却发出来嘶哑的声音，还有声音带着血沫从喉管中喷涌而出，喷在了单洋的脸上，他嘶吼着：“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单洋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他猛地惊醒了过来，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急促的喘息着，并抄起茶几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什么鬼？难道是我太过内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什么梦境这么清晰？】

　　稍微冷静下来的单洋开始不断地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

　　单洋平时喜欢看恐怖片，平日里大的情绪波动也极少，害怕的东西也不多，但是如此清醒又真实的噩梦却是第一次梦见，从切开的喉管里喷出的猩红的血液扑面而来，视觉效果不是一般的恐怖。

　　单洋挣扎着去洗漱想要清醒一下，可是莫名的困倦感一直围绕着他，他坐在浴缸里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不自觉的又一次睡了过去。

　　又是一个同样的梦境，他再一次站在1601病房的门口，看着那个男人俯身准备摘下老太太的面具，单洋想起了刚才可怕的梦境，脑筋急转，如果不阻止男人，是不是还会发生跟刚刚一样的场景？

　　他决定在这次梦境里做出不一样的抉择。是的，梦境，单洋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可是梦里的一切都宛如现实。

　　单洋猛地拉开1601病房的，病床前的男人回身向门口看来，单洋再一次看到了那张雕塑般冷峻的面孔。

　　单洋正想开口阻止男人继续下去，眼角却扫到病床上的老太太突然伸出被子下的双手，那是一双枯瘦如柴的鬼爪，这双鬼爪狠狠地向男人的脖子抓了过去。

　　“小心！”单洋急忙出声提醒，男人的反应却有些迟钝，他仍然紧紧盯着单洋，脖子却被一双鬼爪穿颈而过，腥咸的血液再一次喷洒出来，伤口撕裂的极大。

　　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伤口不断流血，血液顺着地板流到了单洋的脚下，他惊惶的后退两步，却不小心绊倒在地，失重的感觉传来，单洋又一次猛地惊醒。

　　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单洋被冻得打了个激灵，连忙从浴缸中站了起来，他披上浴袍，放掉浴缸的凉水，缓步走到床前坐下，内心不断地思索。

　　【为什么会做两个这么清晰的梦，还都是噩梦…...难道在暗示什么？】

　　紧接着单洋摇了摇头，讪笑一下，自我否定道：“我在想什么暗示啊，科学社会，科学社会啊。”

　　单洋擦干头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有些难受，兴许是泡了凉水澡感冒了，没有一点胃口，头也更昏沉了。

　　打了两个喷嚏，单洋怕自己感冒，翻出药箱吃了点感冒药，然后关了灯，爬上床，陷在柔软的被褥中，药效发作，很快又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又是一个清醒梦，梦里的他，站在1601病房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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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虾鸡儿写，顶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