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蠢蠢欲动 ...
-
余果扬起的小脸，映入一双急切的眼中。
尚光耀发现，尘封在电脑中唯一的密码文件夹里的两张数码照片，早已失去了打开与否的意义。
因为这眉目其实早已深深映在心底，似是朝夕相处的朋友，轮廓不用细看就能识别出来；可是细看，又能发现很大不同。
还是白嫩嫩的模样，还是想藏却藏不住某种情绪的眼神……一如第一次见他……却是，长高了点，脸尖了点，看起来更像白斩鸡了……
“……没有洒。”余果忙低着头，装着检查手里的东西。两条带子打着结，封着口，再看……也没有洒出来半点。
真丢脸，这样是不是很不自然……
是那个人吧？那个滑板玩得很酷的男生……那个戴着墨镜揍人的小混混……
一瞬间映在脑海中的形象，在眼前荡漾。发型没变，微长……眼睛没变，更锐利，更不敢直视……右耳朵上，多出来了颗水晶耳钉。
好漂亮的耳钉……在不算敞亮的走廊里，折射着星星般的光芒，衬得那双眼睛也梦幻起来……
等果果回过神来，已经回到寝室里了。
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应和两位刚刚睡醒的猪肉哥哥们的感谢，果果抿着嘴角，浅浅地笑着，心里苦涩。
收拾了一上午桌子，下午去教室开会。还没有安排座位，都是三三两两的自由结合。谢霏拉着果果坐在教室中间那一排，美其名曰开个好头：不上不下，安安稳稳。可不是，对于扩招生谢霏来说，要是成绩排在中间，那意味着一个很大的进步。
班里仅有2个是同校同学，还都不是一个班的，余果对这半生不熟的关系也仅仅是礼貌的对视一笑。
快开班会时，前后进来两个男生，原本吵闹的新生们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这两人在前排一角做下，后面的人便松了一口气。嗯，多方便的偷窥角度啊。人类的眼球对于精美事物的八卦，有个很哲学的说法，叫做审美。
当余果看到斜坐在自己前面的身影时，心中窃喜。喔，喔，可以近距离地观察他了。还是一样耀眼，虽然是后脑勺。还是一样帅气，虽然只是坐姿。咦，耳钉没有了？怎么不戴了呢？其实他戴着看起来很协调，一点也不女气，一颗耳钉反而更邪气。
他叫什么？
班会就3件事情，第一件事，班主任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姓贾，叫传奇。贾老师看起来很随和，可是据谢霏听同校的表哥讲，不要和这个贾老师单独在一个屋里，再坚强的男生都能被他吵哭了。
第二件事，发书。这个环节本来没什么，可是如果发书人中有刚刚吸引人们眼球的两位帅哥的话，这个本来没什么复述意义的事情，现在也变成娱乐节目里吸引眼球的小高潮。大家轮流去讲台上领书，到了光耀和游进这里，流水线上的小朋友们就很明显地、愉快地慢了半拍。
游进和尚光耀本不是那么积极的人，只是无奈坐在前排，被老师随手牵了第一排的人，一人发一本。忽略了一个班炯炯有神目光，尚光耀却捕捉到中间掺杂的一丝轻吐的气息，一束熟悉的视线。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享受这种非物质的洗礼。
早上发现差点撞上的人是他时，小光耀有一丝惊喜。他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跟我一样是高一新生。他稍微躲藏又十分袒露的探测目光，是因为他对我有印象。
可是为什么目光闪躲呢？我没有凶他，没有怪他拎着油乎乎的肉包子蹭到我的裤子。
不是我怕我吧？我明明有很关切地问他。
该不会是我当初打架的事情其实让他害怕了吧？他看起来很乖很温顺，崇拜是一时的，怕惹上麻烦才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吧。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着急地转身进屋的原因了吧……
可是当小光耀鼓起勇气去碰触那视线的含义时，小白斩鸡却迅速的转移了目光到左边的……黑板，或者……游进身上?
不是我看错了吧，真的是在看游进……8秒钟了！用得着这么目不转睛么？轮到你来领书了都不知道？
余果想啊，老师真好，这样我就可以光明磊落地看了。嗯嗯，果然还是很帅气。怎么有人会这么帅气。传说中的花痴症，果果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了。直到和他目光相撞，才惊觉自己太冒昧了，赶忙移开。然后又黯然想，这样盯着别人看，还被发现了，大概觉得我很鲁莽吧？哎，还是一个不大方的人……
走啦，谢霏拉了拉仍然没有打算起身的人，不知道他在愣什么神儿。心想这哥们看起来是挺书生的，果然形容书生呆是有道理的。
一本，两本……随着书本增长，余果接近着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人。仍然不敢抬头，看着他递过来的书，只觉得手臂修长，手指很漂亮。却没想到他拿起来看似很轻的英语课本，怎么到自己手上快接不住了。
“小心！”两只不同肤色的手同时扶过来，把余果怀里差点歪倒的书稳住。
“啊，谢谢。”余果扫过前尚光耀的下巴，迎上后游进温和的眉目，浅浅抿着嘴笑了一下，接过游进递上的最后一本书，尽量保持平衡地走回去。
哎，丢人了……余果回到座位后就一直低着头。
新生的自我介绍，是这班会的第三件事，也是把某种奇妙的气氛推向高-潮。自我介绍多种多样，有老实巴交报户口的，比如果果。有花样百出出洋相的，比如游进。也有如缕缕清风灌耳的，比如许诺。也有简洁干练貌似低调，其实很诡异的高调着的，比如，尚光耀。
有人在自我介绍时强调自己尊师爱幼团结同学的么？有人会第一次见面就说自己是和平主义爱好者么？有人会自爆自个儿的轮滑和直排都能在市里极限运动比赛排的上号么？有人会说了这么多之前和之后忘了说自己的名字么？
大部分人匪夷所思地听着，包括班主任贾老师。小部分人快憋死了，比如游进和许诺。游进在尚光耀旁边，从开始靠着后面的桌子，到一手撑额头一手捂胃部微微颤抖。许诺靠窗的后排，从开始的望着窗外出神，到双手垫头趴在桌子上沉睡状……呃，不想脸部肌肉不协调，也不想没脸皮地笑给大家看。
许诺那覆盖着干净清爽的白色衬衫的背部，和那窗外忽而被电扇的风掀地微微颤动的衬衫摆角，落入一身后人的一双眼睛里。
之后站起来的是游进：“我补充一下，刚刚那一位是我的死党，叫尚光耀。”接下来开始他柔风细雨的简介。
嗯？他叫尚光耀？果果一直低着的头唰地抬了起来。全局第一……么？
相貌好，运动好，打架好，自称“为人好”，现在还有头脑也好……完美……
嗯，周围的抽气声，我理解你们。
新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提供分层饮食的3层楼中心食堂，可以恣意奔跑的足球场，提供一决高下场地的室内篮球场，渐渐熟悉起来的室友们，还有那突然提升了难度的课本和作业。刚刚晃过去的一周，在大部分人还没有感到厌倦时就快要结束了。
余果和以前的两位死党也只有在吃中午饭时才能有联系。比如周四中午3人来到1楼餐厅吃米饭套餐，刚刚准备开动，路瑶瑶敲了敲碗，用筷子悄悄示意两个人看向门口。余果和段诗唯侧了侧脑袋，看到两个吸引眼球的运动系男生走了进来。前一个双手插裤兜，后一个款款得摘掉白色太阳帽，好像这里不是人头窜涌的闹哄哄的食堂，而是某个空旷的、等待主角们登场的篮球场。
一边扶了扶度数低到吃饭时根本不需要带着的眼镜，果果一边低下头，准备继续吃饭。
瑶瑶装出八婆的样子一脸神秘地说：“看到没？前面那个就是传说中全局成绩第一的尚光耀! 没想到智商这么高的人，也能长得这么帅！迷死我们屋的女生了！”
段诗唯貌似鄙视了一下路瑶瑶上了高中便开始妇女了，果果没听，心不在这饭桌上。愣愣地扒着碗里的饭，抬头又看了一眼，果果不禁感叹，有型的人连走个路都有型，身侧带风。想到自己还不及瑶瑶高的个子和排骨一样的身板……哎，算了，审美不是一个层次的。
三天半来的暗中观察，有一些令果果感到欣喜的收获，发现了很多尚光耀的小动作。比如，当课堂内容很浅显或者很无聊时，他会无意识地转下笔。比如，他没有戴累赘品的习惯（耳钉没有见他再戴了），比如手表，看时间总是回头看挂在班级后面的电子钟。再比如，虽然成绩特别好，但是上课也会跑神跑得厉害，当语文老师已经念到第三页了，他的书还停在第一页标题没有翻过。
这些观察来的小习惯，让果果感到兴奋的同时，又无比难过。因为观察还告诉他，尚光耀看似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其实是目中无人，傲慢无比。大概其他人还没有见过他PK流氓样子吧。那么完美（余果是这么认为的：全局第一=聪明，长得帅=漂亮，会打架=强壮，而聪明漂亮强壮=完美男生）的人，果然不啻与凡人为伍。比如，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再比如他也从来没有跟在校园其他地方（食堂）碰到时跟果果打过一声招呼。
原本就觉得没有奢望过的事情，在相遇时以为是个契机，还小小地期盼了一下，现在看来……不是一个层次里的人，连做朋友都不可能，那啥啥啥（谈恋爱，果果不好意思想这个词）根本就是妄想。
相比之下，与他形影不离的另一个人，游进，就显得十分谦和真诚，让包括果果在内跟他说过只字片语的人，十分有好感。比如，如果无意间和别人对视，他会微笑，或是询问你是否需要帮助，或是单纯地打个招呼。再比如，他似乎能记住这个班级所有人的名字，以至于有人误以为他就是内定的班长。
周五的第一次班会是个转折。当贾老师中度啤酒肚念完了更改后的座位表时，余果的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当他拖着还不算多的书本来到新位置上时，眼镜就一直处于快滑落鼻梁的位置。他的新同桌竟然是……
尚光耀看着自从换了位置后就有点魂不守舍的白斩鸡，翻开语文书，一个自习就看着那么一页。与沉静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是内心翻来覆去的思量。
好嘛，白斩鸡明明之前都对我崇拜得很（请遥望很久以前），可是现在视我为吃人的妖怪一样。原本早就打算放弃了的心情，在暑假那次偶遇时悄悄复燃。被游进拉去打耳洞时，觉得水晶耳钉很漂亮也很适合自己，还幻想过如果广场上他看到的是我带着耳钉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很酷。几天前早上宿舍外的意外撞见，心底隐隐发觉打架的背景终究不是个好事，余果这么乖的学生，耳钉也因为怕吓着他而摘掉，已经尽量收敛原本在初中就有已经嚣张且不可一世的气焰，并且一再出现在人多而吵闹拥挤的中心食堂1楼，放着二楼的小炒不吃，专门吃廉价大锅饭……可是这个白斩鸡还是不断地无视自己！
让光耀更加无措的是，明明是自己的崇拜者的白斩鸡，却老是对着自己的哥们游进露出那照片上珍贵的浅浅微笑！发书盯着游进看，上语文课盯着游进看（请原谅此时的光耀还不知道，果果躲避视线的方式永远只有两种：左移 or 右移），微笑着叫过游进的名字，可是从自己这个角度永远只能看到眼镜框！
这一个星期来，发现自己的定力和耐力都远远被高估了，气量和肚量也狠狠地被试探了。
好吧，我承认放弃你过一次，但是你又来到我的面前，我怎么可能再无视你、再当一次傻瓜？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蠢蠢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