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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始于一三年盛夏 ...

  •   父亲的丧事刚刚办完,陆润泽便带着母亲从老家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父亲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吸毒致幻的人攻击,在防卫过程中不幸被刺伤。当陆润泽赶到医院时,便已没了气息。

      农村的封建也让此事变得更加心痛,家乡的人都在议论是母亲克夫所致。

      父亲的离去让陆润泽内心万分悲痛,而人们得口舌更让他心力交瘁。

      父亲的离去给这个时代本就脆弱的家庭沉重的一击,而陆润泽也在父亲离去后变得不知所措。

      父亲从农村起家,读了小学便单身来城市务工,慢慢在城市立足下来。虽然生活算不上富有,但别家小孩有的自己也从未缺失。

      父亲的一走也来的如暴风雨般快而激烈。

      陆润泽开始成天喝酒。双腿跪在地下,摊坐在象牙色的瓷砖上,倚着父亲从前最爱休息的摇椅,就这样看着,看着......

      眼泪从未停止,看着从前熟悉的场景,将不复存在又是何等的痛苦。流下来的早已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水。

      陆润泽再一次走到了酒吧门口,灯红酒绿充斥眼中。看着入口,嘴角微微一笑,这一笑不会倾城,只会沁入心口,痛进心里。

      或许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减少些许痛苦。

      陆润泽走了进去,绕过中心摇摆的人群,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座位,靠着吧台,临着音响。

      “来一打,冰的,打开”

      一个开酒的姑娘走了过来,熟练的打开,一瓶一瓶递了过来,摆整齐后瞥了两眼就转身忙活自己的去了。

      陆润泽拿起了最近的一瓶,看了看摇了摇,笑着喝了下去,也不用杯子,直接就是一瓶,喝完也就随意摊在吧台上。

      听着耳边嘈杂的音乐,随着人群任意摆动,也不知是跟着音乐律动还是因为喝多了的胡搅蛮缠。

      夜里的酒吧街最不缺的就是喝到烂醉,坐着美梦,留着口水的酩酊大汉了,他们成群而来,喝到深夜变早已被友人忘记而独自留下,大多都是这醉生梦死的常客罢了。

      陆润泽喝的早已忘记什么是东南西北了,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

      与夜店的音乐比起了高音。

      “啊啊啊啊哦..啊啊啊哦....”

      跳起了比专业舞蹈演员还专业的蛇精舞蹈,在五颜六色的内场中显得尤为搞笑。

      不知是很久没点东西还是疯了,他被两个服务员抬了出来,倒在酒吧街附近一个小巷子里,嘴里依然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这样的日子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被抬出来的人也早已不是一个两个,早已看惯不惯了。

      盛夏的季节日出得特别早,五点多的时候太阳就露了头,可陆润泽依旧在那个角落蜷缩着。

      倒不是冷,是梦里的让他这样做的,童年的记忆像幻灯片样在他脑海里一一切过。

      这一切过得太快,快到与父亲的十几年每晚只会重映几小时。

      也许是周三的原因,酒吧到凌晨五点多全早早关门了,一夜的喧嚣过后,这是走路回家的时兴就显得格外清静。

      夜店工作的人们陆陆续续从后门走过,城市里的小巷错综复杂,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那个开酒的那个美女往左手边的巷子走去,这是一个死胡同,里面也只有几栋四五层高的阁楼,她便早早与同行之人道了再见。

      “啊呀,什么鬼”

      城市中的市人早已被手机栓住了颈肩,更何况是这个不到六点的早晨。

      她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陆润泽,本来不应该认出,但一连来两周而又两周未曾换过衣服的陆润泽又怎会让人认不出。

      即便是在那灯火作伴的夜店里。

      她没有过多的留念,蹲下来简单的看了下便又起身,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过去,回到家,卸了妆便睡下了。

      周四的酒吧街与周三没有本质上的差别,不变的招牌,熟悉的揽客声,以及出现在门口的呕吐物。

      变的只是周三未来消遣待到了周四到来的人们,但还有一个不变的就是两周零一天的陆润泽。

      “今天又来了啊,你可真照顾我们店的生意,多几个你这样的客人就好了”

      还是那个专门开酒的服务员,开了酒后就走了。

      陆润泽没有太在意她说过的话别,便又是如往日一般一瓶一瓶的喝下去,到底喝了多少谁也不知。

      漏的漏,洒的洒,真正到肚子里的怕也只是能够让他想不起烦恼的那些许汤水吧。

      酒精刺激下的放松虽然不够完美,但足以让他倍感舒适,莫不是情深至此,也不至于两周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又是昨天那个场景,抬出酒吧门口后,踉跄的跳到了昨天那条巷子的更深处,也就是那矮楼下的公用厕所旁。

      “走开”

      夜里出来撒尿的小孩早已见惯了这个时候外面街中爬进来的男男女女,一身酒味也让他快速尿完,吐了口唾沫便上楼去了。

      今天比昨天关门的更早,可能是公司企业的员工为了本月的业绩而选择下月初再来而未光顾。

      不到五点,服务员便同样的走了出来,同样的道别后,又同样的在巷子里碰到了同样的陆润泽。

      这次天还没亮,虽说快到四月的南方,应该天亮得更早些才是,但未免太早又或是夜还没完。

      她打开了手电筒,看到那衣服上沾了唾沫的陆润泽,或许是出于可怜的缘故,她把他强行拖到了角落的那个单间门口,利落的掏出了钥匙走了进去,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对于一个从北方来的女生来说,拖动一个男生还是一个几乎两周来未进米粒的人来说,用脱不如用提来形容。

      五分钟后她从房间里拿了个席子铺在门口,拿了床发了黄的毯子,盖在他的肚子上,便又进去了,不过这次门并没有关上。

      太阳早已绕过了顶上而转向落下,等到陆润泽醒来也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对于一个喝醉了的人来说,七小时不到的酣睡似乎还远远不够,但是对于陆润泽来说早已习惯。

      他没有在意身上的毯子,而是拿起口袋中那个掉了漆的手机,手机上早已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从上午九多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一个。

      “好,我在学校手机放宿舍里了”

      “好,我先挂了”

      这时他才发现衣服上的唾沫和盖在身上的那块发了黄的毯子。

      “你起来了”

      不久前刚在屋里睡醒的她走了出来。

      “我叫姚瑶,就是酒吧里帮你开酒的那个服务员”

      陆润泽慢慢回过神来,看到盖到自己身上的小黄毯,脑海里回忆昨晚脑中的事情,除了父亲与他的记忆,便一无所有。

      “我还真是狼狈啊”陆润泽冷笑了一下。

      用手随便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踉跄的站起来。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姚瑶从北方到这儿也已经两年了,对于这种喝到烂醉的人来说,怜悯也早已化成了可笑。

      陆润泽把那床放了黄的被子叠了起来。

      “给我就可以了,那边右转就可以出去了”

      姚瑶没有太多的话语,除了本身不爱多讲外,无非就是对于这种成天烂醉,不爱惜自己一种从内心深处的蔑视罢了。

      但即便如此,怜悯依然压住蔑视,给了床被子。

      陆润泽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被子递了过去就转身走了,在转角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周五的夜店人多,冬天也不例外,姚瑶一如既往化完妆,换上露脐的短装就出门了。

      除了盛夏到来的炎热,还有工作的需要,因为工作时间的安排,姚瑶晚上十开始上班,开完例会又来到了夜场中。

      姚瑶本以为今天陆润泽不会来的。

      陆润泽今天与往常不同,点了一杯鸡尾酒,姚瑶递了过来就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陆润泽端起那杯酒,然后看着前方摇摆的人群,又瞥了下手中那杯黄绿相交的鸡尾酒,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样子,他不禁笑了,笑了笑萎靡的自己,笑了笑这眼前的人群。

      “我今天可能要先回去了”

      陆润泽将正在给别的客人开酒的姚瑶叫到了一边。

      因为母亲在到家后发了信息说第二天来学校看望他。

      “怎么,不玩了?”

      姚瑶不屑的回了一句,却没多说,把微信给了他。

      常年在酒吧工作,她一米七二的个子,瘦瘦的,化了妆后还有点神似电影明星。

      问她要微信的不计其数,虽说简单打理后的陆润泽算得上秀色可餐,但比他好看很多的也不在少数,姚瑶绝不是因为男色而同意。

      因为工作时间不好太多和别人交流又怕他像以前那些老色狼,纠缠不休便给了。

      大多怕是也抱着一个无所谓的态度去对待,况且手机中的陌生人早不止这一个,因为工作的关系又不好轻易删除,早已创立了一个微信小号来应付这种状况。

      陆润泽还算懂味的,拿到号码,便走了,也没太多叨扰。

      父亲在医院抢救时,陆润泽便和同寝的人交代,自己回家一段时校有什么大型活动通知我下,便匆匆走了。

      同寝的人也没有想到一走就是半月有余,虽然其中也陆续发过一些信息,打过一些电话大多也只是简单问问而已,并没有人对此感到发生什么。

      虽然说是个大学,但不过也只是大学中的一个垫脚石罢,管理自然也没有什么秩序,上课少人那是常态。

      而老师不过也只是把该讲的讲完走了,除了班长和讲台下的几位同学,估计老师也不认识几个人,尤其是陆润泽这种日常缺课的人,少便少了。

      回到宿舍的路人,咋也没洗漱变睡着了?或许是昨天那个三四十元的旅馆里精心打扮梳洗了。

      陆润泽妈妈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同寝的曹杰

      “阿姨,您来了,我带你上去吧,小泽应该还没起床”

      陆润泽妈妈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跟了进去,宿舍的环境不好,不过五层楼道,也没有灯光,即使在盛夏的白天也阴气重重。

      “小泽,你看谁来了?”

      杜润泽没有告诉他们,今天妈妈回来本打算带着妈妈去外面吃个饭,聊聊天,也没打算带回寝室。

      陆润泽坐起来起来微笑的看着母亲,陆润泽知道微笑的痛苦来得多么迅速而又彻底,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得不笑。

      母亲不高矮矮的个子带点小胖,但精致的妆容下仍然难掩内部得憔悴,相比半夜以前也不知瘦了多少。

      曹杰接过陆润泽母亲手上的东西。那都是陆润泽妈妈自己亲手做的,有甜腻的糍粑,还有陆润泽最喜欢吃的冰糖山楂。

      “你妈可真好,才来一天,又来看望你,之前半个月还腻歪不够呀,可真是爱子心切。”

      陆润泽的面色变得凝重略显尴尬,母亲似乎以为这是一场玩笑,也没太过在意。曹杰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也确实,曹杰自身也不知道。

      “快下来洗漱”

      母亲边说着边走向了里面。

      以前每次母亲来学校陆润泽都会向母亲撒娇,要他妈给他倒漱口水,拿牙刷,挤牙膏。

      虽说已经19出头站在母亲面前以往的陆润泽却总是活得像个孩子。
      这怕也是为什么陆润泽那么深爱着他自己的家人,才会如此心痛。

      “最里边那个天蓝色的杯子记得牙膏是和你一样黑的,黑人牙膏。”

      这是陆润泽每次都要和母亲交代的,不是别的,单单为了开心。

      “我自己来”

      因为陆润泽刚刚起床的原因叫的声音并不会特别大,母亲好像没有听到,径直走到了洗漱台。

      这半月以来,陆润泽一直没有回来过,而常用的东西也没有整理就走了。

      一直到了现在....

      作为一个母亲的敏感远不止这些。

      陆润泽妈妈看着手上那支干了的牙膏,再看看那个天蓝色的漱口杯,里面很干,干到牙膏的洁白已经衬进里面的天蓝。

      母亲若有所思。

      陆润泽你的牙膏怎么干了,陆润泽妈妈试探性的问了下。

      “之前我这只牙膏掉了我没找到,昨天找出来才发现干了,一直都是用的别人的,本来准备今天去买。”

      母亲很明显的看出来他在撒谎,但也不过认为可能逃了两天课罢了,但是也没想到陆润泽对于父亲的感情会如此之深。

      “阿姨,陆润泽在家被您们了半个月,又不盖盖子牙膏能不干嘛,昨天我去看就发现干了,也难怪今天阿姨又来看望,阿姨您可真好”

      曹杰略带羡慕的说出了这些。

      “曹杰你屁话可真多”

      陆润泽一反往常,对曹杰凶了起来,要知道在这个寝室陆润泽最看重的便是曹杰了,要是有女朋友也不一定有这么好。

      “陆润泽你干嘛?”

      这时母亲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有想起了上来说的话,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碍于陆润泽妈妈在的缘故,曹杰虽然很生气但也不好立刻反驳,很重的关了门便独自出去了。

      “你说你去干什么了?”

      母亲慢慢的走了过来,也没有太过严厉问起陆润泽。

      “我.....我...”

      陆润泽不知道回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我......”

      陆润泽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是实话实说还是编造一个谎言,但是他内心是真的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读假书了。

      “你父亲刚走你就这么不让我省心,你要不要我活了”

      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弄花了早起画的妆。

      “我不想读书了,没意思。”

      陆润泽从上铺慢慢的走了下了,看着母亲。

      “什么你不想读书了,你这是要你爸爸死不瞑目吗?”

      母亲大声斥叫起来。

      “我和你爸爸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要的就是你好好读书以后少吃点苦。”

      “妈,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读了。”

      陆润泽眼眶慢慢湿了,似乎像犯了错的小孩在乞求原谅。但他要的不是原谅而是成全。

      “我知道我不够听话,我也不够努力,但爸爸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陆润泽从小在父母的庇佑下成长,虽说一直不喜爱读书,但也从未想过辍学。

      “我...”

      母亲哽咽了,对于一个单身女性来说,又如何去独自面对未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妈我求你了,我不想这样活下去,活的没有意思,爸爸在时,我还可以放纵,他走了,我们怎么办?”陆润泽泪涕交流,望着母亲。

      “我可以坚持下去,你好好读书就好。”

      母亲低声劝说着,但作为一个母亲即使只剩最后一根压死自己的稻草也会这样说。

      “妈”

      陆润泽哭着跪了下来,用头在地上磕着。

      “我求求您了。”

      母亲立马过去拉着陆润泽,作为一个母亲这时又是何等心痛,丈夫刚刚去世,而自己的儿子又这般。

      母亲其实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为自己着想,但又怎么忍心去让儿子提前承受社会上这偌大的压力。

      空气突然安静,只有哽咽和泪水落地的声音,还有时钟走过的声音来缓解。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母亲站了起来,抹掉了眼泪。

      “你自己决定吧,之后的路是你自己走。”

      母亲朝门外走去。

      “我走了,你自己想想吧。”

      母亲知道自己劝说不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十九年来早已摸透。

      可眼泪哪里能够抹掉,只不过是为后来的眼泪腾出新的眼角。走出门外任风一吹,忍住的就全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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