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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
蒙眼青年的桂花酒是湖城一家名叫“小碗桂花”的酒家的招牌。
酒家有名,就是整个仙境都有许多人慕名前往湖城,就为了那一口桂花酒。
吴缺在前一次被带入定天佩幻境时,无名少年曾去过一次着家这家酒家。
桂花的清香隔着十多丈都能闻到,与蒙眼青年玉葫芦中的酒的确是一个味道。
给吴缺很深印象的,除了小碗桂花醉人的桂香,还有挂在酒家门上的那道匾额。
匾额上有“小碗桂花”四个大字,有一种比他们问天派山门前“问天派”三字更玄妙的感觉。
蒙眼青年拿着玉葫芦在少年面前晃了晃,笑道:“你选哪一种?”
少年犹豫了一下,接过玉葫芦,晃了晃,拔开塞子向里面看了看,只看到一片黑。
“你这个葫芦不地道,”无名少年道,“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装过新酒,却喝了好几个月,怕是整个小碗桂花翻过来也填不满。”
“那你还是选第一种方法,还我一串丹朱果子?”蒙眼青年伸出手画了一个圈,从圈里流出一道酒泉。清澈的酒泉像是会认路一样,悬着空流入了玉葫芦中。
看得无名少年瞪大了眼睛。
空气中满是桂花的香味,青年笑着将装满了酒的葫芦塞紧,挂在腰间,然后道:“你猜猜,把小碗桂花翻过来,填不填得满我这一个小葫芦?”
少年摇摇头。
又点点头。
又摇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青年愉快地笑,从溪水中站起来,穿好鞋子,“走吧,去仙境。”
……
仙境之北、人间之南,两界之间隔着一道深渊。
蒙眼青年这一次没有用阳光,而是取了一旁青树上的一滴露水,将这滴露水化作一条水舟,载着两人过了仙凡交界的深渊。
少年在露水灵舟上回头看凡间的南天城,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缺紧盯南天城城门的那块石碑看.,想要找出些异常。
这块写着“南天门”的石碑正是现世大派南天门的山门,而位置……
吴缺忽然想到,妖族与人族边界的地方,除了南天门,还有一座十分有名的城池。
这座城池的名字叫做“云湖”。
而幻境中仙境之北的城池则被称为“湖城”。
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些许联系,甚至“湖城”很有可能就是“云湖”!
只要看到那道充满标志性的云之瀑布,就能够很好的解释了。
现世的“云湖”,因为城门外的一处从云端上飞泻而下的瀑布而得名;那么湖城又是因为什么而得名的?
十有八九也是因为城池旁边的湖泊。
吴缺很想得到身体的控制权,然后绕着湖城的外围转上一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一片由云端飞瀑所形成的湖泊。
福如心至,到了湖城,蒙眼青年便带着少年出了南门。
“哗啦啦啦……”
水声随着两人脚步变得愈来愈大,最后竟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
从万丈空中在云端倾泻而下的瀑布,仿佛是一堵无边的巨大水墙,给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崇敬感。
吴缺能感受到少年心中的震撼,一旁的蒙眼青年却仍是闲庭信步地走着。
正常,吴缺想,毕竟他看不见。
露水灵舟在湖城北门被青年重新化作一滴露水随风而去,之后便一直用脚走到这里。
吴缺不知道蒙眼青年为何不继续用灵术赶路,不过修为高深的大能都会有一些怪癖,或许蒙眼青年的怪癖就是喜欢散步。
这里的云湖太过震撼,和吴缺记忆中的那道云端瀑布相差太大。若不是南天门南门的石碑,吴缺真的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这是什么?”蒙眼青年忽然道。
因为瀑布的水声太大,所以用的是传音入耳的方法。
“知道,”无名少年边看边道,“云湖呗!”
云湖,果然!吴缺听着从自己嘴中说出的两个字,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为什么这里的云湖,会同记忆里的那道瀑布相差那么多?吴缺想,这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还有呢?”蒙眼青年笑,“除了这个名字,你还知道什么?”
少年顿了一下,摇摇头,传音回去:“这是什么?”
“这是仙境的灵源。”蒙眼青年道,“生灵、山河、日月,皆因它而存在。”
少年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又好好地看了看面前巨大的云端瀑布,然后狐疑地道:“你别骗人了。”
青年笑:“骗你做什么?”
少年道:“日月才是天地的灵源,修士修炼全靠日月精华,你怎么能说它才是灵源?”
“好,那我问你,”青年道,“为什么仙境灵气充沛,而凡间却那样枯竭?为什么有人在仙境是七窍玲珑的修行天才,去了凡间却连修炼都无法进行——日月照拂不分仙境凡间,可是为什么凡间却几乎没有灵气存在?”
少年:“!”
说不出话来,无名少年又看了一眼这道巨大无比的云中瀑布,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道:“是因为那道深渊吗?因为那道深渊凡间才没有灵气的?”
“不是。”蒙眼青年笑。
“那是为什么?”少年不解道。
青年不理他,自顾自的向前散步着走去。
少年见他不理自己,便停下来询问。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少年本以为青年会去湖城的小碗桂花讨上一葫芦桂花酒,不曾想他竟自己画了个圈,从圈里凭空流出了一道桂花酒泉。
说是要他跟着还两颗丹朱果,蒙眼青年却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若不是身体的确因为那一串糖葫芦而有了不可思议的好转,少年真的会以为青年在蒙骗自己。
青年没有回答,少年拽拽他,又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少年道:“你说他们追杀我是因为我大师父留给我的玉佩,你就不怕被追杀吗?”
话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蒙眼青年的境界高他不少,说不定比他死去的大师父还要强,又怎么会害怕被追杀?
湖城有禁止杀戮的条令,一旦违反,整个湖城都会与犯人为敌,所以当初吴缺躲在湖城里不敢出来。
虽然也有被人迷晕了带出湖城干掉的危险,也怎么着都比自己溜出湖城要安全地多。
更不要说,那群人似乎有一种找到玉佩的特殊方法。
“追杀?”青年掏出那块少年想要赎回的玉佩,看了看,“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
少年:“?”
“这玉佩本是一对,”青年摸着定天佩上的花纹,道,“追杀你的人大概拿着另一块。”
少年:“你怎么知道?”
青年笑:“我怎么不能知道?”
少年:“我大师父说,这是她们门派流传万年的至宝,从未交付与外人过,你怎会……!”
少年惊呼:“你也是大师父那派的人?”
青年摇头:“自然不是。”
少年笃定地道:“那你如何知晓的?你认识大师父门派的人吗?”
青年问:“什么门派?”
少年刚吐出一个音节,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闷声道:“不能说。”
青年笑:“那便不说。”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生气?”
青年反问:“生气什么?”
少年道:“……算了,不生气就好。”
少年甩甩手,故作轻松地走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青年道:“这玉佩是我做的。”
少年:“……”
青年笑:“答案可还满意?”
少年炸毛:“你唬谁呢?要真是你做的,你起码得有一万多岁了吧?燃灯的大能都活不了那么久!”
青年还是笑着,没有说话。他蒙住的双眼叫人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即使唇角微微翘着,仍旧让人琢磨不透。
少年看他不说话,忽然有些慌。
“你不会……”少年道,“真的一万多岁了吧……?”
青年转头,像是在看他的样子:“你猜猜?”
少年本还犹豫不定,这下便认定了他在戏弄自己,于是冷笑:“你要是一万多岁,得是鬼吧!”
青年捏捏他冷笑着的脸:“鬼来捏你脸了,怕不怕?”
少年:“……”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红了耳根。心里本就起了些不该起的心思,这下子更让少年有些局促不安,原本雄赳赳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河豚。
吴缺感觉到了少年心中的变化,确定了无名少年暗恋蒙眼青年的心思。
确定之余,又不免疑惑,定天佩为何要给他看这些东西。
再者,让吴缺在意的还有蒙眼青年的话语和态度。
几个月下来,吴缺明显能感觉到蒙眼青年极其夸张的实力和逍遥不羁的态度。
乘阳光过仙界、化露水为灵舟、以葫芦容江海、凭虚空流美酒……这些术法,除了玉葫芦的纳乾坤之术吴缺识得,其他便是问天派术峰峰主也不一定知晓——更不要说用出来了。
吴缺虽然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却还保留有自己的灵识。
然而靠着灵识,吴缺根本没有办法发现蒙眼青年的身影。这个人就像是化身于天地一般,在灵识之中无影无踪。
按照现世的标准,蒙眼青年的修为绝对在元婴之上。
除了驭龙仙,吴缺不曾见过元婴之上的修士。仔细一想,蒙眼青年似乎与驭龙仙有些相似的地方。
可吴缺对驭龙仙的记忆并不深刻,甚至每一次见到驭龙仙,驭龙仙的身影都是极其模糊的。
为什么觉得他们两人相似呢?吴缺想,先前不还觉得萧神君一开始的剑意化形与这人很像吗?
这些天来,吴缺从少年口中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这里修为的划定。
暂时来看,有这么几种:
后天、先天、破窍、练骨、凝血、丹海、合灯、化凡、燃灯
这里没有什么灵根之分,只有心窍之说。所有人都能修炼到先天的修为,但若想更进一步,便需要心窍。
常人没有心窍,天资卓越者则有二三孔。
只要有一孔心窍便能修练。
心窍又有死活之分。寻常一孔活窍可比得上两三孔死窍。
无名少年只有半窍,即便靠着堪称圣药的丹朱果,他的体质也只是从半空死窍变成了半孔活窍。
从几乎无法修炼变成了勉强能修练的体质。
至于蒙眼青年,吴缺没法确定他的修为。但是如果蒙眼青年不曾说谎,他当真活了一万多载甚至更多年月的话,或许真的是一位燃灯的大能。
合灯、燃灯,两个境界的名字很奇怪,吴缺不是很能理解。
为什么都与“灯”有关?
吴缺想起第二次来到定天佩幻境时,无名少年所住的那座庙里的一座女神像。
那座女神像一手持斧,一手托灯。
会和这座神像有关系吗?吴缺猜测,可是如果真的有关,为何只与“灯”有关,却丝毫没有“斧”的影子?
……
少年耳根有些红,用冷笑掩饰:“鬼长你这样?还是说你觉得自己长了个鬼样子?”
蒙眼青年想了想,继续捏道:“可能吧,你猜猜?”
少年:“……”
挣脱青年肆意玩脸地双手,少年没好气地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青年道:“没想好。”
少年:“?”
少年:“什么……意思?”
青年笑道:“好玩儿地方太多,一时不知去处而已。没想好就是没想好的意思,你怎的这都要问上一问?”
少年:“你既然没想好,为何不愿意留在凡间,偏偏一定要来仙境?凡间又不是没有好玩的地方。”
青年道:“我刚从凡间到湖城,便被你吃了串丹朱果儿,自然是要去仙境转转的。”
少年仔细想了想,发现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于是面无表情地回应:“哦。”
……
蒙眼青年没有乱说,没想好就是没想好。前一天乘着月光去了东漠,转脚又踏着酒香去了平山。一连数月,竟去了几十个地方。
每一处都让吴缺大开眼界。
令他更为在意的是蒙眼青年的实力。
他们去的这几十个地方,有大半都是极为危险的地方,有些甚至连无名少年都听说过。
“这里是忘川渊?”少年不确定地问。
青年点点头:“是。”
少年:“……这里不是进之必死的禁地吗?”
忘川渊的两旁是绿色的草地,其上长着一簇簇黄色的小花,一旁还有条涓涓而过的溪流。
一点都没有“进之必死”的禁地的感觉。
“你死了吗?”青年笑问
“没有。”少年道,又有些不确定地说,“还是说在我没发现的时候我就死了,现在已经变成鬼了?”
青年道:“那你现在不该在这儿,而是顺着路引,跑去地府的鬼关了!”
少年一个激灵:“真的有鬼关?”
青年点头:“有。”
“那,那……”少年激动地问,“那吴君、医子、改女娘娘都是真的了!?”
青年想了想道:“或许吧。”
少年看他不确定的态度,有些失落:“或许啊……”
青年笑着捏捏他的脸,道:“你同我说说他们的故事,或许我能想的起来?”
少年疑惑:“他们的事不是谁都知道的吗?”
青年道:“那可不一定。故事都是口口相传的,传来传去谁知道变了什么模样?或许我知道他们,但我知道的他们很可能与你知道的他们有所不同,所以我说或许吧。”
少年一屁股盘坐在草地上:“哦。”
蒙眼青年掀起衣摆,也盘腿坐下:“同我讲讲?”
少年看了他一眼,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你可听好了!我可是要从天海之初讲起!”
“好,”青年道,“谁同你讲过这些?”
“我娘啊,不然能是谁?”少年不满,“别打岔了,好好听!”
青年笑着,不再说话,静静倾听。
……
“上古时期,世界是一片海洋,所有的生物都生活在水中。一直以来,不同的族群在海洋中和平相处......”
“后来,族群的不断繁衍膨胀导致了各族对食物与领地的相互争夺,纷争开始。以龙族、鲛人族、水族为首的三大派别在三万五千年间进行了无数次的战争,鲜血浸红了海水。”
“上天不忍生灵涂炭,降下一颗仙种,保万族平安。”
“仙种在一夜间生长九万八千丈,直指青天。七日后,仙种生出三枝侧芽,每枝侧芽长三万九千丈,生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青叶。之后每日仙种都会生长九万八千丈,侧芽每日生长三万九千丈......渐渐的,三大族群就这样被隔开了。”
“万族感激上天恩德,尊仙种为‘若’。”
“这就是若木分海的传说。”
少年斜眼看青年:“若木分海你总该听说过吧?”
青年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可是这和你说的那几个人有什么关系?”
少年道:“你别急啊,马上就讲到了!”
青年道:“直接说他们的故事不就是了,何必多讲这些?”
少年急了:“我娘就是这么同我说的,不行吗”
“行,”青年见他恼了,于是捏捏少年的脸,“你说行就行。”
无名少年:“……”
红着耳根,他继续讲道——
“若木分海后,海中被分为三个部分,各个族群相处倒也融洽。但是很快,若木分海的弊端也就显现了出来。”
“若木虽然分海,却没有解决海中争斗的根本问题—食物与空间。”
“相反的是,若木庞大的身躯需要巨大数目的养料与空间,被分开的各个族群尽管没有了战争,却衰落得越来越快。”
“各个族群惊恐地发现,若木不但从泥土中汲取养料,而且会自主选择更加富有精气的养料——血与肉。”
“各族族人的数目急剧减少,而因为若木分海,三大族群也无法集合力量。仙种变成了灾难之源。”
“这个时候,改女娘娘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改女娘娘属于哪个族群,也没有人曾听说过她的名字,但她就这样出现了。
“改女娘娘潜到海底,循着若木的根部找到两块白玉品金。她将大的一块炼成改女玉斧,小的一块炼成改女灯身。
“她又手持改女灯身,游至东方,在天火海山中寻到五色天火,并以改女灯身收服。”
“改女娘娘带着两件至宝,来到了若木的主干旁。”
“改女斧连砍七下,三下砍断三枝侧芽,四下砍倒若木主干。”
“改女娘娘有心让若木赎罪,于是以改女灯火焚烧若木,烧了七七四十九年,将其完全焚为灰烬。”
“这些灰烬就组成了我们现在的陆地。而改女娘娘也因此被后人尊为地母,或者叫地母娘娘。”
在少年体内的吴缺明白了,这位改女娘娘,就是那日庙里的女神像。
一手持斧,一手托灯,那一斧一灯应该就是无名少年口中的改女玉斧和改女天灯了。
那些奇异境界的名字……会和这位改女娘娘有关吗?
吴缺正想着,却听蒙眼青年道:“那位改女娘娘,长什么样?”
少年:“……”
少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
蒙眼青年道:“也许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胖嘟嘟的?”
少年:“?”
少年:“你怎能这样说改女娘娘!”
蒙眼青年笑:“开个玩笑嘛,你也说你没见过她,说不定她就长那个模样呢?”
少年冷哼:“你也没见过她,你又怎么知道改女娘娘长什么样?还那样胡乱猜测?”
青年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曾见过她?”
少年:“……”
少年冷笑:“你见过?”
蒙眼青年笑着不说话。
少年逼问:“你见过?”
蒙眼青年:“扎两个羊角辫,脸胖嘟……”
还有一个“嘟”字没说完,蒙眼青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嘴被人用手捂着。
“闭嘴,”少年恶狠狠地道,“那可是改女娘娘!”
“哦。”蒙眼青年有些愣神,摸了摸刚刚背捂住的嘴唇,显得有些乖巧,“好。”
然后他便不再说话,认真倾听。
少年见他这个模样,感到十分诧异,但是没有多想,于是又开始讲起来——
“改女娘娘焚毁若木后不知踪迹,上天怒其毁烧仙种,迁怒苍生,要将天空中的一轮明月收回。日阳月阴,失去明月,阴阳混乱,世间必有大难发生。”
“后人称其为‘明月消劫’”
“一时间,万族慌乱。此时陆地上人族崛起,大能纷出,以三杰为最。其中三杰之首吴青山以七枝箭定住明月,并寻玄链将其扣住。”
“奈何苍天伟力,即使吴青山是三杰之首,也无法力挽狂澜。”
“很快,吴青山的七枝箭也无法定住明月。明月升空,愈来愈远。“
“吴青山手持玄链,被明月带入空中。此时世间阴阳已经开始混乱,忽然暴毙的生灵逐日增长。“
“吴青山不忍苍生受苦,用尽全身之力,化作一座巨峰,锁住明月。“
“至此,明月消劫方是渡过。”
“万族感恩吴青山之功,尊其所化之山为‘青山’,尊其为‘吴君’,并将吴君化山夺月之日定为‘还月节’,又称‘青升节’。”
“所以呢,吴君就是那个夺月的吴君,就是每年青升,都要向他道恩的那个吴君!”
“等等,”少年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知道青升吗?”
青年笑着摇摇头。
“真不知道?”少年问,“不会吧,难道仙境没有青升吗?”
“不对,”少年又道,“我刚出来那几天,湖城明明在过七月十七青升节,没道理你不知道啊!”
青年还是笑着摇摇头,还在闭嘴。
“说话,”少年道,“你要是一直都听我话,我叫你给我玉佩怎么不给我?”
青年道:“你说明月劫我听说过,但是青升节就不知道。你说的道恩,是指那句‘吴君庇佑’吗?”
“对呀,不然呢?”少年没好气地道,“你都知道‘吴君庇佑’,怎会不清楚青升?七月十七的青升诶!”
“七月十七?”蒙眼青年道,“今日似乎是七月十六。”
少年:“!”
少年:“当真!?”
青年笑:“骗你做甚?”
少年两眼放光:“可不可以……”
青年笑:“你想去哪儿?”
少年:“随便!哪儿都行!能抢月亮就好!”
青年问:“抢月亮?”
“对,抢月亮,”少年肯定地说。
然后又像意识到了什么,又道:“对哦,你连青升都不知道,肯定不知道抢月亮了。”
青年道:“你讲讲?”
少年咳嗽一声,拿出说书先生的气势,道:“每年七月,月上七箭之影成形之日,便是青升。青升的风俗之一,就是抢月亮。每逢青升,抢月亮都是必不可少的节日活动。 ”
“抢月亮时,通常有九个人参与。分别扮演苍天、吴君和吴君用来定月的七枝箭。人们用一个空心的铜球作为抢夺的月亮,里面注入糖水。所谓抢月亮,就是抢这个铜球。扮演苍天和吴君的人站在两个正对着的楼上,铜球放在两楼间的轨道上,铜球上连着九根绳。苍天和吴君各持一根绳,余下七根给扮演箭的人拿着。”
“铜球上有一个小孔,会将糖水漏掉。比赛的过程中,参赛的人不仅要追求胜利,更要注意糖水不被洒出。”
“七枝箭分别持一根绳,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绳子固定在四周楼阁或地面上早已准备好的台柱上。当然啦,台柱多是靠近吴君的楼阁的。”
“在这一柱香的时间内,苍天可以抢先拉动绳子来妨碍箭的固定。”
“箭如果固定完毕,就开始苍天和吴君的较量了。在一炷香内,吴君将同球拉至距自己一丈以内的距离,便获胜。反之苍天获胜。胜者的奖励便是铜球中剩下的糖水。”
“胜者会将糖水从小孔倒出,分给参赛的人们以及旁观的小孩子,旁观的小孩越多,越是代表吉祥。”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少年得意洋洋地看着蒙眼青年,却听他道:“那苍天也有可能赢了?”
“怎么可能!”少年道,“肯定是吴君赢啊!”
“为什么?”青年问道,“从规则上来说,苍天也是有机会获胜的,不是吗?”
“但是他不可能赢,”少年肯定地道,“我娘说,扮演苍天的人一定赢不过吴君!”
“为什么?”青年继续问。
少年急了:“我娘说的!”
青年:“哦。”
于是不再追问。
看着有些忿忿的少年,蒙眼青年道:“你想过青升,是想去抢月亮?”
“对,”少年道,“我早就想抢月亮了。”
“你抢过吗?”青年问。
“没有,”少年道,“我那时小,我娘不让。”
蒙眼青年问:“那你去抢月亮,你想演谁?”
少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吴君啊!”
青年道:“那苍天呢?”
少年道:“会有人演的吧。”
青年道:“你为何不演?”
少年道:“就是不想演啊,谁会喜欢苍天啊?”
青年道:“可苍天喜欢所有人。”
少年道:“屁!老天爷怎么可能喜欢所有人,不然他为什么要收回月亮?月亮没了,所有人都要死。”
青年道:“但人总是会死的,死与生不过是两种状态。”
少年冷哼:“说得轻巧!你想想,我要是死了,谁现在能和你聊天?你希望我死吗?”
青年道:“都一样。”
“对嘛……”少年忽然反应过来,跳起来,“你说什么!?”
“你……”无名少年好像舌头有些打结,“你……哼!”
气得抱胸坐下,不想说话。
蒙眼青年笑着去捏少年的脸,却被侧身躲开。
“生气了?”青年笑。
少年转身,背对着他。
蒙眼青年不恼,道:“还过青升不?若是不去,你留在这里也好。”
“去。”少年不情愿地憋出一个字。
蒙眼青年取了一瓣黄色小花的花瓣,载着无名少年晃悠悠向着最近的城池行去。
花瓣上,青年道:“除了改女、吴君,还有一位医子呢?”
“那位啊,”少年老实道,“我只知道他(她)的名字,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娘还来不及同我讲这些,我就被拐进仙境了。”
……
最近的城池叫做“月城”,进了城门后却发现,这里没有少年想得那样热闹。
“不对啊,”少年道,“今天青升,怎么可能这么冷清?”
蒙眼青年道:“你说的抢月亮,似乎不是修炼之人会去做的事情。”
少年:“!”
这里是仙境,抢月亮都是凡间的风俗!
无名少年的兴奋一下子泄了气,整个人都蔫巴起来。
蒙眼青年见他这样,笑道:“想抢月亮?”
少年没说话,闷闷地“嗯”了一声。
青年叹了口气,牵住了少年的手:“走吧。”
……
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有千万道风吹过,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人来人往,男女老少,欢声笑颜,熙熙攘攘。
少年认识这里。
小时候每一年娘亲都会带他来这里过青升。
——南天城。
……
少年谎报了年龄,又在人群中露了一手,轻易地得到了扮演吴君的资格。
正在得意洋洋喜不自禁地要开始抢月亮时,他看到了对面的苍天。
蒙眼青年。
笑容一下子僵住,少年觉得自己要完。
果不其然,青年一点面子都不给,少年卯足了劲也愣是拉不动一丝一毫。
铜球在楼与楼的中央,甚至在朝苍天那边靠近。
少年急了,连忙传音过去:“你要输给我才行!”
对面传来两个字:“为何?”
场下的鼓劲与喝彩声一潮高过一潮。为了让抢月亮更精彩些,吴君一开始敌不过苍天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所有人都确信,吴君最后一定能胜过苍天。
“吴君,吴君!”
“吴君,别藏拙啦!”
“吴君,我看好你!”
少年用尽了全力,额上冒出了青筋,他传音道:“你、松、手、啊!”
对面传来的还是两个字——“为何?”
“所有人都看着,”少年传音,“吴君输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输了便输了,有何不可?”那边传音过来。
“那不一样!”少年传音,“所有人都希望吴君赢,不能让他们的期待落空!这可是一年一次的青升!”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绳子上的力度却不减。
少年还想传音过去,却忽然听到蒙眼青年的话:“你希望我输吗?”
“当然!”少年想也不想地道。
话音刚落,绳子上的力便小了许多。无名少年一喜,立刻大力将绳子向自己的身边拉去。代表着月亮的铜球一下子来到了吴君身边,楼下的欢呼声在铜球到达的瞬间也到达了顶点。
“耶——,赢咯!”
“吴君,吴君,吴君!”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
少年抱着铜球喜悦地下了楼,欢快地将铜球里的糖水分给围过来的孩子们。
蒙眼青年从另一边的楼上下来,默默地站着。
“嘿,”少年分完了糖水,笑着走向青年,地给他一个碗,“给你,糖水,我小时候一年才能喝一次。”
青年笑着推去碗:“会有我的桂花酒好喝吗?”
“没有,”少年笃定道,“但是也好喝,你喝喝看呀!”
青年接过碗,一口喝尽。
“怎么样?”少年期待地问。
“有些甜,”蒙眼青年笑道,“还不错。”
少年得意道:“我就说嘛……”
“走了,”青年拍了一下少年,取了一缕夜空中的月色,载起两人向仙境行去。
少年本想同蒙眼青年说说话,却见他两手枕头躺了下来,像是在看天上的月亮一样。
蒙着眼还看什么月亮,少年想着,戳了戳青年。
青年没有回应。
“唉,”少年又戳戳,“唉!”
还是没有回应。
少年不再戳他,有些郁闷地躺下。
刚刚破窍的少年还是会困倦,渐渐的,他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
少年睡着的时候,对于吴缺来说并不痛苦,因为定天佩似乎会自动忽略这些时间,直接跳转到少年醒来的时候。
少年醒来时,两人仍躺在黑夜中的一缕月光上。
青年的姿势不变,就好像才过了几息的时间一样。
少年坐起来,看到了身边的蒙眼青年,动作忽然变得小心起来。
他伸出双手,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了青年被蒙住的双眼。
吴缺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开始变快的心跳。
少年的手一点点接近,一点点接近,他的心跳也变得越发的快。
就在少年的手触碰到那条白色的蒙眼布时,吴缺忽然心中忽然警铃大作,一种强烈的不安刹那间笼罩了他。
别碰!
吴缺咆哮,但是少年听不见他的话,一点一点解开了青年蒙眼布。
青年闭着眼,长相的确与萧神君开始时的剑意化身一模一样。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但是吴缺仍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少年愣神的看了一会儿,想要伸手摸摸,伸出手又收了回去,打算把蒙眼布绑回去。
可是就在这刹那,青年睁开了眼睛。
“你看见了?”青年笑道。
青年的嘴角上翘着,明明是微笑的模样,可他的一双眼睛却冰冷无比。
这双眼睛寒冷、可怕、毫无感情,在青年微笑的脸上显得突兀而诡异。
少年的身体似乎僵住了,那双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睛看着他,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昏厥感。
一条带着荧光的路突然出现在少年眼前,通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魂路引魂,鬼关归来。
少年看到自己倒在了月光之上——他死了。
……
少年死去的那一刹那,吴缺的意识也瞬间中断。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有人在耳边说话。
“此人莲子已无,魂莲已枯,不入轮回。”
“但他喝过归来酒。”
“一滴无妨,魂莲枯败,怎能逆转?”
“不是一滴,有几万年的量了。”
“这……这……”
“该当如何?”
“那就……”
再后来便听得不大清楚,身体沉沉的,吴缺再次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吴缺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这里有些温暖,是一座木屋房子。
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
“万族感激上天恩德,尊仙种为‘若’”
“这就是若木分海的传说。”
小屋中,一位眉目温婉,气质宁和的女子抚摸着坐在她腿上的小男孩,娓娓道来。
女子和男孩都看不到他,应该是定天佩里的又一处幻境。
然而男孩的模样同吴缺小时候一模一样。
吴缺沉默。
无名少年有时经过河水,吴缺会下意识关注他的长相。在河水中看不真切,但看得出来,他和自己长得别无二般。
这又是为何?
吴缺皱眉,定天佩想告诉他什么?
“娘,那若木呢?为什么现在看不到它?为什么我们又有陆地了呢?”小男孩仰起头,朝着自己的母亲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改女娘娘的故事了。”女子温柔地笑着,拍拍男孩的头,“改女娘娘的故事我们明天再讲。但是起儿,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男孩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从自己娘亲腿上下来,立马就跑:“马上就做,马上就做!”
女子看着逃走的孩子,无奈地笑笑:“这孩子,怕是又要被先生罚了。”
摇了摇头,女子从身旁拿起一幅还未完成的刺绣,一针一线细细绣去,口中唱起小曲:“卓女针嘞~,细又长啊~,一线穿去牡丹放~”
……
直觉告诉吴缺,他要紧跟这个男孩。他跟在男孩身后,走在小路上。
“小起儿,昨日的功课你都完成了吗?”
男孩冷不丁撞到一个东西,抬头怒视之,却发现是自己先生,赶忙低下头,男孩的脸都快绿了。
“还没有...”男孩哭丧着说,两撮眉毛快拧到了一起。
被男孩撞上的是一个老人,全白的头发,全白的胡须,慈眉善目,正笑眯眯地盯着男孩望。
“什么时候去完成啊?”老人笑眯眯地望着男孩,手中的竹杖却毫不留情地打在男孩的屁股上。
“哎呦,哎呦......”男孩疼得直龇牙,四处逃窜,却总能被老人的竹杖打到屁股。
“我知道啦先生!不要打啦!我去完成,去完成!”男孩捂着屁股溜走了。
老人依旧笑眯眯的,向着男孩的背影说道:“没事的,不急,小起儿,完成不了也没事!也就是再多抄抄典籍,多背背经书,然后在学堂门口倒立倒立,不怕的。”然后拄着竹杖,摇摇晃晃,笑呵呵地走了。
男孩:“……”
吴缺跟着捂着屁股的男孩回到了木屋,听他小声嘀咕:“臭老头!老是打我屁股。”
坐在床边的女子原本低头看着手中的刺绣,正一针一线地勾勒着,察觉到了动静,于是抬头笑着问:“怎么回来了?”
男孩闷声不说话,委屈地看了自己娘一眼,走到桌子旁坐下,翻开桌上的书,开始背起来。
见自家臭小子难得自己去背书,女子面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只是又想到男孩脸上不情愿的表情,也就猜到了一二。
准又是出去玩被先生逮着了,女子心里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正则身正,身正则人立......”男孩背着背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呼”
一旁的女子看着已经睡着的孩子,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手中的刺绣,走过去轻轻摇了摇男孩。
男孩揉了揉眼睛,说到:“娘,《俞子经》实在太难背了......”
女子摸摸男孩的头,柔声说道:“难的事多着呢,这又算什么?我的起儿怎么会连小小的一本经书都背不上呢?”
男孩的脸趴在桌上,口齿不清地说道:“随谁把拿,呢试试卡!(谁说不难,你试试看)”
女子默不作声,将男孩手中的书合起,走到了小屋中央,立身站好。
“俞者,青山伍田人也......”
“历千载,游七国,传其道......”
“心正则身正,身正则人立,人立则道始...”
男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为什么他的娘亲每天只是绣花、洗衣、做饭,去能背下这么长的《俞子经》?
女子背了一会,笑着对男孩说:“娘亲都会背哦。如果起儿今天完成了先生的功课,明天娘亲不仅给起儿讲改女娘娘的故事,还会讲一位仙女的故事哦。”
男孩撇了撇嘴,翻开了书。想了想,鼓足干劲,蒙头背了起来,一副为了为了改女娘娘、仙女姐姐拼了的样子。
女子看到男孩一副要把书吃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然后坐回床边,听着男孩的读书声,继续绣着。
吴缺看着正在绣花的女子,不知为何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但是一旁与自己长相实在相似的男孩又让他感觉很是怪异。
这种感觉,奇怪得说不出来。
一瞬间头晕目眩,吴缺被吸入了正在读书的男孩体内。
又开始,感受着熟悉的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吴缺无奈地想。
……
“起儿,吃早饭了!”
“娘,马上就来!”男孩蹲在小屋门外,恋恋不舍地看着眼前的一只蟋蟀,起身回了屋。
吃了一张大饼,又喝了两碗稀饭,男孩在女子含笑的目光中走向了学堂。
学堂建在村西边,离男孩家不远。男孩很快就到了学堂。
“小起儿,功课怎么样了?”老先生笑眯眯地看着男孩,手中的竹杖“嗒嗒”地敲着地面。
男孩看到老先生那带着一脸褶子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完成了功课,于是昂起头说:“有什么是我吴起完不成的!”
老先生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男孩被盯得发毛,于是清清嗓子,背到:“俞者,青山伍田人也......”
“......后持百家灯,羽化升天。”
老先生笑眯眯地点点头:“好,批准你今天进学堂了。”
男孩的脚步顿了一下,表情有点狰狞。
这死老头,该不会……
“没错,今天不用在学堂门口倒立了。”老先生眨眨眼,然后笑眯眯地说,“不过明天功课不完成的话,还要倒立哦。”
男孩好不容易熬过了学堂的催眠课,却发现又有了新的功课。庆幸的是,今天的功课还好,只是誊写《俞子经》第一章。迈着欢快的脚步回到小屋,男孩漫不经心地边神游边誊写,终于在傍晚打着瞌睡完成了功课。
一旁做着刺绣的女子看到男孩的模样,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男孩身边,半蹲着对他说:“要讲改女娘娘的故事喽。”
男孩瞬间清醒过来,盯着自己的娘认真地说:“还有仙女姐姐的故事!”
女子拉着男孩走到床边坐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不会少了你的仙女姐姐,臭小子。”
男孩讪讪笑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若木分海后,海中被分为三个部分……”
女子的声音如此温柔,慢慢讲述着吴缺先前已经听了一遍的故事。
……
男孩吃完早饭后习惯性地走出家门,却得到了自己娘亲的嘲笑:“傻孩子,今天是七月十七,到青升了,不去学堂。”
“青升!娘,今天是不是可以出山?”男孩立马转身,连蹦带跳扑到娘亲怀里。
“是,”女子无奈地笑笑,“起儿,你已经十岁了,娘经不起你这么扑的。”
男孩好像没听到后面那一句一样,欢呼起来。
“娘,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娘,你的刺绣做了多少了?”
“娘,我今天想吃小笼包!特想吃!”
“娘,今天可以让我去抢月亮吗?......啊,不行吗......那我就看看可以吗,我已经十岁了!”
“娘......”
女子笑着,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自己孩子的问题,手中有条不紊地做着刺绣。
时间不长,女子放下刺绣,用一个小包裹包起它,又将以前做的刺绣收进包裹,扎好,拉着吴起,温柔地笑着:“走吧,起儿。咱们出山,娘带你去吃小笼包!”
女子拉着男孩,走上门前弯弯曲曲的小路,走出村口,走到山中,踏过草地,淌过溪流,翻过山坡,走着笑着,不怎么强壮的手牵着另一个更加瘦弱的手,却如此让人心安。
走了三四个时辰,已经是下午了,娘俩终于看到了远方的城门。
“南天城。”女子擦擦汗,笑着对身旁的男孩说,“起儿,我们到了。”
一旁的男孩累得几乎不想再动,但一看到已经可以看到的城门,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的对自己娘亲说:“娘!南天城哎!每次看到它都那么好看!”
女子拉着男孩向前走:“是啊,每次看它都那么好看。”
说着,女子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因为是青升,城门的士兵也没有进行怎样过分的搜查,母子俩很容易地进了城。
女子将一部分刺绣卖给一家织物店后,带着男孩去吃小笼包。
“娘,我要吃两笼!”男孩望着自己娘亲,眼睛眨巴眨巴。
女子刮刮男孩的鼻子:“每年都这么说,每年都吃不掉,嘴巴大得很,喉咙却只有铜眼小!”
吴缺在男孩体内,感受到了他的快乐,但是也隐隐约约记得,无名少年说过,他是十岁那年在青升同娘亲进城时被人拐去的。
就是这个时候吗?
然而正想着,他的意识又是一阵模糊,再睁眼时,吴缺又看到了那双眼睛——冰冷、可怕、毫无感情。
吴君不是咱们的小王八啦~
但是小王八当初是真的特别想当吴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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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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